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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飛雲起夜窗如晝,又是一夜寒風呼嘯,京都皇城內大雪紛飛,青白色的琉璃瓦上一層厚厚的積雪。
仙都宮內手持拂塵的大太監李風昌正匍匐在龍床邊哭的泣不成聲。
他的周圍還跪著一圈的人,有身著錦服的皇子,有頭戴珠器的嬪妃,也有身著朝服的大臣,還有身著盔甲的安如鶴。
床上年邁的老皇帝睜開渾濁的眼睛冷颼颼的掃過在場眾人,接著吼了句:「朕還沒死,哭什麼哭!」
頓時大殿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元崇帝吼完這聲立馬咳嗽起來,咳的整個後背都在竄動,似要把肺都咳出來才罷休。
李風昌手腳並用的爬起來,連忙給其順氣,塗著脂粉的臉上蒼白而又醜陋,他尖著嗓子罵一旁的奴才:「你們個沒眼力見的玩意,沒見皇上咳嗽著呢,還不趕緊去把仙丹取來,仔細你們的皮!」
那著道袍的小奴才連滾帶爬的奔出殿內,不過幾個呼吸間的功夫便捧了一個紅色盒子回來。
由於奔跑的太過匆忙,沒留意腳下,被那門檻給絆住,他哎喲大叫一聲,手中盒子應聲飛了出去。
眼瞧那盒子要落在地上摔個粉碎,一道黑色身影閃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住了那離地只有一掌的盒子。
那盒子安然無恙的被對方接在掌心之中,眾人不可思議的盯著這一幕,這功夫這身手,著實了得。
安如鶴瞧著那大殿中央英姿勃發的壯年郞無奈搖頭,這孩子還是這般衝動,進宮前他再三告誡不許胡來,他是把自己的話當個屁給放了啊。
安錦然執著盒子迎著眾目睽睽闊步上前,在龍床前單膝跪地呈上錦盒:「陛下請用!」
元崇帝咳的停不下來,枯槁如樹枝的手抬起指他想說話,可每每說了一個字便就迎來更猛烈的咳嗽。
李風昌趕緊拿過安錦然手中盒子,倒出一顆血紅色的丹藥,仔細看了看,見無問題這才就以旁邊的清水給元崇帝服下。
丹藥服下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元崇帝立馬就不咳嗽了,面上出現不正常的潮紅,呼吸也順暢起來。
場中眾人見此皆是長舒一口氣,只有偶爾幾人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行了,你們幾個都退下吧,皓兒還有你,還有安大將軍留下。」
元崇帝指著安錦然厲聲道,有些嬪妃不願意走纏著元崇帝要陪寢,元崇帝卻一改往日荒淫無度,厲聲呵斥下那些個嬪妃才訕訕離去。
待殿內人走完後整個大殿內就只剩寥寥幾人,元崇帝顫顫巍巍的從龍床上坐起指著下方安錦然。
「報上名來。」
安錦然立馬抱拳恭順道:「臣乃楊遠大都護嫡子安錦然。」
元崇帝旁邊的李風昌忙彎腰與之耳語了幾句,元崇帝恍然大悟,在看向安錦然時渾濁的眼中帶了些欣賞之色。
「好啊,不愧是安都戶的嫡子,年紀輕輕便屢立奇功,邊塞魏都圍城一戰可是你的主意?」
安錦然把身子往下壓了壓,聲音越發恭順:「這是臣之本分,算不得功績。」
「如何不算,此戰直接解我大元三十年糧食緊缺之難,是大功,得賞!賞你個驃騎將軍,良田百畝,珠器無數如何?」
此話一出安如鶴終是坐不住了,大步流星上前跪在安錦然旁邊抱拳沉聲婉拒。
「謝陛下賞賜,只是犬子年紀尚輕,怕難擔大任,作為將士救死扶傷乃他本分,保家衛國乃他為臣根本,只此一戰就論功績得封賞怕會引來其他將士不滿,若皇上非要行賞,便賞他一柄金劍嘉獎一下便可。」
「父親?」
安錦然顯然有些不明白安如鶴為何要拒絕賞賜,安家已是都護府,若再加一個驃騎將軍將是錦上添花的美事,他安家也能隨之水漲船高,無人能比肩。
「閉嘴!」安如鶴低聲怒斥。
安錦然不敢反駁咬牙轉過頭去,面上卻有些不服。
元崇帝哈哈大笑兩聲,並未因為安如鶴的婉拒生氣,他擺手叫李風昌拿來聖旨。
李風昌端來聖旨,徑直走向安錦然。
安如鶴眉頭直跳,抬眼看向龍床上的人,對方佝僂著背正掩唇咳嗽,哪怕年事已高,卻也掩蓋不了帝王威嚴與骨子中的強勢。
知曉皇上是鐵了心要封賞,他垂首重重嘆息一聲。
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陛下有備而來,他今天就算說破了天,這個賞也躲不掉了。
「聖旨到,安家父子接旨!」
「安如鶴接旨。」
「安錦然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褒有德,賞至材,楊遠大都戶之嫡子宿衛忠正,智勇雙全,實乃國家之棟樑,朕甚嘉之,為表彰其卓越貢獻,特封為驃騎將軍,賞良田百畝,金劍一柄,珠器無數,願其再接再厲,不辜負朕之期望,欽此。」
「臣接旨。」
安錦然俯身接過聖旨。
「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風昌送完聖旨輕掃拂塵對著一旁臉色不算好的的安如鶴笑道:「恭喜啊楊遠大都戶。」
安如鶴皮笑肉不笑道:「李公公費心了。」
此話話中帶話,李風昌哪能聽不出來。
他自得一笑,扭著步子回到了元崇帝身前,然後就見他低頭與元崇帝耳語幾句,元崇帝立馬面色青黑。
安如鶴只覺一道寒光掃過自己,他咬牙暗呲:可惡閹賊,簡直該死。
許是那李風昌說了不好的話,或是有他們不便聽的秘事,元崇帝在封賞完後沒多久就驅退了他父子二人。
退出宮殿後安如鶴瞧著那仙都宮的大門眉頭緊鎖,憂心忡忡。
他在仙都宮門前佇立了一盞茶的時間,這才帶著安錦然離去。
而他們離去沒多久一紫衣男子與一太監模樣的人便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父皇還有多長時日?」紫衣男子沉聲問道。
「最多三日。」
「父皇可有留遺詔?」
「陛下留了口諭,說要繼位給二皇子殿下。」
紫衣男子塞給那太監一個黑色藥丸,冷聲命令:「把這個給父皇吃了,仔細著些,莫要漏出馬腳。」
那太監收起藥丸,二人沒有在門口多駐足,又說了兩句後快快散了去。
紫衣男子前腳剛走,暗處便閃過一抹虛影,向著紫衣男子離開的相反方向而去。
寒風颳起瓦片上的積雪,攪動著本來平靜的雪花,呼嘯著穿梭於深宮之中,然後藏入某個黑暗之中,直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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