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魏半山知曉三房魏平江和縣尉黃斐弘在一起後,很是吃驚了一陣。
旋即領悟過來。
這未嘗不是好事。
黃斐弘願意、敢和三房在一起,就說明他還不想把事情做絕,一切都還有扭轉的可能。
現在魏族需要一個盟友!
這件事無論外人怎麼折騰,節點在魏疏柳身上。
最關鍵是那兩個字:私奔。
甄士德和黃斐弘的行徑,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兩人已經被朱文修收買,對此倒是不得不服朱文修,終究是臨安做過官的人,手段著實辛辣,而且通天!
還沒到襄陽就先派人搞定了甄士德和黃斐弘。
此舉怎麼看都有一石二鳥的意圖。
一者噁心魏族,一者架空李鳳梧。
不過此地是襄陽,我魏半山豈能如了你的意?
這日吃過早食,魏半山便在長房魏平陽的陪同下,坐上轎子前往縣衙,遞上名刺後等待李鳳梧接見。
襄陽府治里,狄少生和鍾蘅都是一身酒意。
昨夜新任別駕做東,三人在碧雲天花天酒地後又去了一次黃花地,著實有點爛醉如泥。
兩人並不是不知曉朱文修的意思。
本來不想摻和到他和李鳳梧之間的矛盾中去,可著實不能駁了朱文修面子,只當是應酬,但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所以昨兒個酒酣微醺之時,兩人還是善意的提醒了一番朱文修。
近日裡襄陽風起雲湧,且要小心著些。
不過顯然咱們的朱別駕並沒有放在心上,還以為只是尋常的提點。
想來也是,好歹也是襄陽府別駕,整個京西南路,除了宣撫使、招撫使、招討使、制置使等大使,能在官職上壓過他一頭的便只有襄陽知府狄少生。
兩人對此也不好點明,只是心裡暗道,可是提醒過你的,別到時候來埋怨我等便好。
……
……
李鳳梧今兒起的很早。
著實是有些睡不著,按說,魏府知曉魏平江和黃斐弘在一起後,就應該有所行動才對,昨夜整個襄陽城卻安靜的很。
通過黃斐弘的眼線,知曉知府、通判、推官三人去碧雲天后又留宿黃花地。
對此李鳳梧並沒有放在心上。
待朱喚兒為自己梳洗完畢,李鳳梧正在吃早食,便聽見門子來報:「知縣老爺,魏族魏半山老爺子求見。」
李鳳梧接過名刺,笑了。
起身,親自出去迎接,將魏老爺子引到會客堂。
畢恭畢敬的執晚輩禮,「晚生李鳳梧,拜見魏老爺子。」
魏半山慌不迭起身,扶起李鳳梧,笑道:「李知縣這是要折煞老朽。」
雙方友好落座。
待丫鬟奉茶上來之後,李鳳梧才歉然道:「初到襄陽,晚生本應該親自前往魏府拜見老爺子,不曾想諸事繁忙,一直不曾抽出空來,倒請老爺子見諒則個。」
魏半山臉上對著笑意,心裡卻在腹誹。
這貨也不是個好東西,揣著明白說胡話呢,還說沒空?
沒空你昨夜會帶著惡僕女婢去逛夜市?
笑道:「李知縣年少有為,又是今科探花郎,能者多勞,治理縣務辛苦,哪敢勞駕,是以老朽親自拜訪李知縣,以慰知縣之辛勞。」
李鳳梧打了個哈哈,笑道:「老爺子前來,蓬蓽生輝。晚生初次入仕,諸事不理,還請老爺子多多指點,以免晚生墮入歧途。」
這是給對方台階。
魏半山忍不住在心裡贊了下。
這小子真才十八歲?
怎的感覺像是在官場裡侵染了十幾年的老油條一般,做事說話滴水不漏啊!
小狐狸一隻啊。
笑眯眯的道:「李知縣初到襄陽,不熟水土倒是可以理解,可若是不熟人事,那就麻煩的緊,稍不留神注意,便會被人愚弄。」
李鳳梧哦了一聲,心中也不由得嘆道,不愧是做過官的人,明明是他來求自己辦事,卻搞的好像是真的來指點自己一般。
老狐狸一隻啊。
話是如此說,但此事的主動權依然在自己手上,態度放低下點又如何。
況且這事麼……本來就是自己想從魏族拿錢。
怎麼看都是自己惹是生非。
於是問道:「還請老爺子指點迷津。」
魏半山撫須而笑,這小子不錯啊不錯,絲毫沒有年輕的跋扈張揚,難怪不得能被官家看重,大宋雛鳳,今兒個算是見識了。
不僅是雛鳳,也是小狐狸。
「李知縣飽讀詩書十餘年,一朝中舉便做了個一縣之主,主一縣之政,或應該知曉的罷,令出於口,其行在屬。」
令出於口,其行在屬。
這句話出自孟子,又有人說出自韓非子,不過已無可考的資料。
意思就是說,主政的官員發出政令,但落實施行的卻是下屬。
言下之意提醒李鳳梧,你的下屬很可能背著你陰奉陽違,你要不要問下我究竟是什麼事呢?
李鳳梧當然明白,做詫異狀,「不明白老爺子所言何事?」
魏半山眯縫著眼,仔細的看著李鳳梧,想從他面上看出絲毫端倪。
不過有些失望。
李鳳梧一臉誠懇,好像真是不知情一般。
但他真可能不知情?
魏半山心中冷笑了一聲,果然是只小狐狸。
並沒有急於說話,而是看了一眼左右。
李鳳梧揮揮手,示意立在門口的兩個皂隸離開,又將奉茶伺候的丫鬟趕走後,這才等著魏半山開口。
魏半山端起茶杯,盪了盪茶葉,又吹了口氣,淺抿了一口。
李鳳梧也不急,也如法炮製喝了一口。
當然,沒有送客的意思。
魏半山沉默了一陣,才道:「李知縣可知曉我族子弟魏疏柳失蹤一案?」
李鳳梧做震驚狀,「豈能不知,到得襄陽後第一件事,便是從黃斐弘等處了解案情,希望能為老爺子分憂解愁,找回失蹤的小娘子!」
頓了一頓,又一臉茫然的道:「不過隨著晚生深入了解案情,發現此案並非表面上的那般簡單,是以晚生也有些猶豫。」
魏半山有些尷尬,畢竟這事確實有損魏族顏面。
嘆了口氣道:「疏柳頑劣,給李知縣添麻煩了。」
李鳳梧揮手,「老爺子哪裡話,麻煩倒是不怕,就是棘手,不知此事當如何處理,既不能讓老爺子為難,可也總不能真讓謙白之人蒙受牢獄之災,永無翻身之日吧?」
嘆了口氣,「如此,良心難安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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