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州城前,大雨如注。
箭雨!
被金兵四面環繞的壽州,便如汪洋之上的一座孤島,承受著遮天蔽日的箭雨洗禮。
縱然大宋士兵有著最為精湛的盔甲護體,這一輪輪的箭雨下來,也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城牆上無處不見兒郎屍。
然而出乎金人意料的是,在箭雨壓制下,己方士兵已來到城牆下,大宋守城將士也還蜷縮在城牆箭垛後面,根本沒有射箭還擊的意思?
這是要鬧哪樣?
難道他們不知曉,一旦城門被破,一旦被攻上城牆,壽州就守不住了?
親臨戰線的夾谷清臣身騎駿馬,手握戰刀,盯著壽州北門城牆,有點不明所以。
壽州城竟然沒有強悍的抵抗,只射了兩輪弩箭意思著還擊了一下。
難道是壽州沒有防備?
亦或者是壽州城內無兵?
但這幾乎不可能,從我雄師南下到泗州,已有不少時日,大宋斥候肯定探明了情況,扼守淮南西路的咽喉的壽州焉能不設防?
那麼宋人此舉何意?
夾谷清臣倏然有些驚心,難道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成。
不過旋即又放下心來,在絕對的兵力壓制面前,再好的陰謀詭計也只能徒奈何。
壽州不過八千兵,己方卻有兩萬精銳。
況且大宋兵弱,攻下壽州不過是時間問題。
在城下幾十米處的拋石車瘋狂投擲,無數巨石隨著箭雨,便如雨點中的冰雹,或重重砸在城牆上,又或者落在城頭跑馬道上。
煙塵瀰漫。
不時傳來中箭之後的哀嚎,抑或者連聲音都來不及出,便被巨石砸成了肉泥。
幾台攻城車,不僅蒙了牛皮,還以鐵板鑲嵌,在一群弩兵的拱衛下,向著城門衝去。
巨大的錘木徑直向著城門挺進。
數十架井闌緩慢移動,井闌之上的弩兵頻頻開弓,壓制著城牆上的守兵。
在盾甲兵的掩護下,無數步卒扛著雲梯,悍不畏死的沖向城頭,越過護城河,就欲架起雲梯,沖向城樓,仿佛大宋士兵的大好頭顱在向他們招手。
一旦站上城牆並且活下來,城破之後便能官升三級。
夾谷清臣淡定的看著這一切,如果不出意外,只需一兩個時辰,便可攻下壽州。
只是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大宋守軍的行為太詭異了,直到現在,也再沒有射過一輪弩箭還擊。
無數架雲梯搭上了城頭,無數勇悍無畏的士兵開始攀爬,直到現在宋兵都還沒有像樣的還擊,一些老兵還以為又和以前的戰役一般。
宋人早就望風而逃了。
嗷嗷叫著,揮舞著戰刀,欲要一戰立功名。
城牆箭垛下,一位衣甲鮮明的將軍死死盯著城外情形,直到金兵已開始攀爬雲梯之後,才對傳令兵大吼,「還擊!」
傳令兵立即起身,揮舞手上的紅綠雙旗。
卻不料一支弩箭射來,穿透咽喉,傳令兵怒睜著恐懼雙眼,無聲的栽倒。
另外一位傳令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站了起來,揮舞雙旗。
還擊!
城牆上無處不見袍澤屍的大宋守兵,早被壓抑得怒火沸騰,見到軍令,瞬間爆,手持盾甲的悍卒立即再次閃開,負責床弩的士兵迅操作,滿載怒吼和仇恨弩箭傾射而出。
一片箭雨從壽州城頭灑落。
大地之上倏然見血花,朵朵盛開。
巨大的投石車,將極早便搬上城頭的巨石投擲出去,呼嘯著落向城外平地上密密麻麻的金兵軍陣中……瀰漫的煙塵中,又多了多少肉泥。
城牆之上,十數個士兵抬起巨大的油罐,傾瀉而下。
幾支火箭隨之射落。
噗的一聲,大火瞬間將攻城車包裹。
熾烈火焰里,數十個金兵成了火人,慘嚎著撲進護城河裡,亦有人心急意亂之下向後方潰敗,旋即被己方監戰士兵射殺。
於此同時,從箭垛後面站出來的無數士兵,弩兵射箭壓制井闌,步卒或抬著巨石,或傾倒燃油,雲梯之上頓時慘嚎不斷……
這樣的情形在壽州四面城牆上同時上演。
人間地獄,莫過於此。
夾谷清臣見狀,皺了皺眉,卻無動於衷,攻城焉能不死人,只要我大好兒郎站上城牆,壽州將成囊中之物。
只是唯一有點擔心的是,距離壽州城南十里處,似乎有一隻大宋軍隊。
否則派到那面的斥候,怎會一個都不曾回來?
務必要在那隻軍隊前來增援之前,拿下壽州,否則等大宋援兵一到,壽州便難攻了。
回望了一眼,身後那整裝待的三千騎軍和兩千步卒,冷哼了一聲。
早就防著宋人這一手,是以才有五千騎軍和兩千步卒沒有投入攻城。
一者騎軍不善攻城。
一者防備宋人援兵襲殺,有三千騎軍和兩千步卒,足以應對一切變化,除非大宋援兵有上萬人之眾。
不過那也無妨。
自己大可放棄攻城,讓士兵撤回重新結成陣型。
夾谷清臣甚至隱隱希望大宋如此。
比起攻城,更願意和大宋正面作戰,能極大的減少戰損。
壽州城南十里處,旌旗遮天蔽日。
數千大軍陣型整齊,不時可見斥候從前方奔回,帶來即時的戰場消息。
順便也帶回了不少金國斥候的頭顱。
剛趕到不就的趙愷,讓剛稟告過情況的斥候下去,側看向辛棄疾和壽春守將,江南大營統領鄭直,「若斥候消息探查無誤,夾谷清臣只用了一萬五千兵力攻城。」
辛棄疾蹙眉,「那還留有五千,這其中應該有騎軍,估計就是防備著援軍奔襲。」
鄭直點頭,「以金人之勇猛,一萬五千攻八千,有極大可能成功。」
趙愷沉默了一陣,似是在問鄭直和辛棄疾,又似在自語,「雖然夾谷清臣用兵老道,壽州守將朱鎮甫統領亦是老將,應該能守一兩日罷?」
辛棄疾忽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將終究是將,兵終究是兵,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大忌也。」
鄭直猛然睜眼,「辛副統領之意?」
趙愷哈哈大笑,「傳斥候,金人第二波攻城之後,迅疾回報!」
夾谷清臣再如何用兵如神,有個問題也是他解決不了的——士氣低落。
雖然他可以以功名利祿振奮士氣,但戰場局勢瞬間萬變,如接連被矬,金兵必然大受影響,如果在這個節骨點上自己帥兵殺出。
那麼攻城之兵不足為懼,需要小心的便是未投入攻城的那五千金兵。
辛棄疾緊了緊手中長槍。
鄭直正了正盔甲。
大半個時辰後,幾騎斥候風馳雲掣的奔回,未及近,便大呼:「金人第二次攻城失敗!」
趙愷笑了笑。
鄭直立即揮手傳令。
三千騎軍率先衝出,其後步卒全推進,將在壽州城南集結,其後繞過壽州城,直取金人軍陣後方。
蹄聲如雷。
戰馬嘶鳴。
千騎卷平崗,旌旗舞青天。
大地之上,一支巨大的黑色羽箭勢如破竹,沖向壽州。(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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