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昚不說話,也沒人敢說話。? ≠
其餘人是不明真相。
張杓是不想再給官家傷口上撒鹽,畢竟官家是個父親,那近乎哀求的眼神,著實讓人狠不下心來。
李鳳梧也知道,這件事應該到此為止。
若是再進一步挖掘下去,誰都討不了好。
見好就收。
當然,是自己見好,對於恭王趙惇而言,儲君之位已經遙遙無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趙昚才疲憊的抬起頭,「湯相公,蔣樞相,你等先退下罷。」
蔣芾早就看清楚了狀況,顯然李鳳梧和張杓聯手將了官家一軍後,加上張杓最後拿出來的那些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
但是結果很明顯:兩人大獲全勝。
身心愉快的行卻禮,「臣告退。」
湯思退苦笑著,「官家,臣覺得……」
趙昚揮揮手,「退了罷。」
湯思退無奈,心沉到了低估,究竟是什麼事,能讓李鳳梧絕境反擊,難道趙惇的儲君就這麼要黃了……雖然不甘心,卻也只能退出垂拱殿。
趙昚看著張杓,愣了許久,才道:「張相公,你可真是處心積慮了。」
張杓微微欠身,「臣已失職一次,但臣既為相,輔佐官家,不願再失相職。」
失職一次,是指莊文太子之後。
畢竟他是莊文太子趙愭的席謀臣,然而莊文卻被人害死。
如今他是右相,輔佐官家,那就要為官家著想,當然不願意官家立以為狼子野心的儲君,這就是張杓作為大宋臣子的本分!
趙昚也明白張杓的這種心理,無奈的嘆了口氣,「你也且先退下罷。」
張杓行卻禮之前看了一眼李鳳梧。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李鳳梧微微點頭,放心。
張杓離去後。
趙惇沒有看李鳳梧,而是起身,緩緩來到趙惇的面前。
趙惇莫名其妙,可是看著父皇那嚴峻而憤怒的神情,驚恐的有些說不出話來,「父皇……兒臣……兒臣做出了什麼……您不要輕信諂臣……的離間之言啊——」
「啪!」
話沒說話,趙昚忽然揮手,一巴掌扇在趙惇臉上。
趙惇一個趔趄,被趙昚拍到在地,捂著臉頰,淚水大顆大顆的滴落,「父皇,孩兒究竟做錯了什麼?」
趙昚揚天嘆了口氣,「你還有什麼狡辯的,莊文之薨,你心知肚明!」
頓了一下,「他可是你親大哥的,一奶同胞的親大哥啊!」
說話的趙昚,已然淚流滿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趙惇倏然僵住,然後絕望起來,心裡頓成一片空白……
趙愷聞言,也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趙惇,又看了看父皇,最後看著李鳳梧,想求證什麼……
李鳳梧微微點頭。
趙愷眼睛頓時紅了。
噔噔噔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爭儲而已,何至於要相害性命,我們畢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弟的……
雖然趙愷成長很快,但畢竟是弒兄的事情。
一時間,趙愷也難以接受。
趙昚有些頹廢,在謝盛堂的扶持下,踉踉蹌蹌的坐回去,無力的揮揮手,「下去吧,都下去吧。」
李鳳梧看了一眼趙惇。
又看了一眼趙愷。
對官家行了卻禮,準備離開。
卻聽見趙昚無力的道:「你先留一下,朕還有事問你。」
李鳳梧無奈,只好留下。
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事。
趙惇和趙愷兩兄弟,還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中,仿佛都沒有聽到官家趙昚的話,最後還是謝盛堂咳嗽一聲,來到門口,喚來禁軍護衛,「將恭王殿下送回王府。」
趙惇被禁軍護衛架了出去。
謝盛堂又來到趙愷身邊,「慶郡王,請回府罷。」
趙愷的情緒,終究要好過趙惇一點,失神落魄的點了點頭,又失神落魄的離開了垂拱殿。
好像趙惇失敗了。
好像李鳳梧幫自己勝利了。
但是為何,心中沒有多少勝利的喜悅。
爭儲這麼多年,自己不就一直在等著今天嗎。
怎麼高興不起來。
想不到我堂堂趙室,標榜以文治國的趙室,竟然又生了兄弟手足相殘的局面。
何等的諷刺啊。
垂拱殿裡,趙昚還在呆,沒有理睬被留下的李鳳梧。
李鳳梧也有些尷尬。
只好安靜的等候著官家恢復常態。
再怎麼是中興之主的明君,趙昚畢竟是個重情至孝的人,又是人父,知曉大兒子是死在三兒子手上,也不短短的幾分鐘可以恢復的。
足足失神了半個時辰,趙昚的眼睛才漸漸恢復了神采。
只是,內心依然疼的難受。
冷冷的盯著李鳳梧,「得逞了,現在你高興了?」
李鳳梧苦笑,「臣高興得起來嘛,但凡有一點周轉的餘地,臣也不願意如此行事,臣之苦心,還望官家明鑑。」
趙昚冷哼了一聲,「是啊,你的苦心,你可是我趙昚朝內的範文正啊!」
這話無比諷刺。
李鳳梧卻無言以對。
畢竟自己讓官家接受了這種兒子相殘的人間慘劇。
這種事情,任何一個父親,就算生了,也寧願選擇不相信。
然而關於傳承,天家歷來無幸事。
只不過自己給趙昚的東西,讓他不得不相信。
從兩次刺殺自己,到鹽官鎮,再到那些名醫聖手的方子,雖然沒有一件事能明確趙惇是始作俑者,但都是強力的佐證。
這種事情,確鑿的證據反而不如這些佐證來得有殺傷力。
天子多疑。
這是歷代天子的通病。
趙昚也不例外。
所以李鳳梧篤定,只要這些東西拿出來,趙昚肯定要往那方面去猜……而且,這本來就是湮沒在歷史中的真相。
當然,就算自己出現在南宋,策劃了今日之事。
這件事,依然要湮沒在南宋這短短的歷史中。
趙昚不會讓它大白於天下。
他知,我知,張杓知,趙惇知,趙愷知。
其餘人,誰也不能知。
所以從一開始,自己就刻意在打造這個局面,青雲書刊上張杓的文章,只有官家一個人看見,張杓拿出來的那些證據,也只有官家一個人看見。
所以從先前提出鹽官鎮事件之後,自己的對手不再是趙惇和湯思退。
而是趙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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