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李鳳梧才睜開惺忪睡眼。
昨夜肩胛骨大傷,痛了一夜,幾乎難以入睡,折騰到天明時分,才勉強睡了過去,此時睜眼,只覺頭昏腦漲,只想喝幾口溫粥,再睡個昏天黑地。
猛然想起什麼,扭頭看向一側,果然,朱喚兒這丫頭便將頭依在床欄上,睡得正酣。
院子裡極其安靜,聽不到絲毫聲響,應該是李伯刻意叮囑了李府奴僕。
陽光透過窗欞,光線下的塵埃飛舞,宛若一隻只小蟲子。
朱喚兒眉頭輕蹙,鼻翼隨著呼吸微微翕合,純天然的淡青色長睫毛凌駕於後世美瞳,彎彎的自然向上,每一根如此清晰。
瓜子臉很是紅潤,有幾顆細如針尖的雀斑,卻似在跳動一般,讓這張本就精緻的臉平添了幾分生動,讓人想起文淺墨唇角的那一縷細小美人痣。
正因那顆美人痣,文淺墨三分清幽三分嬌俏三分和煦中才有了那麼一分不可一世的驚艷,而朱喚兒也因那幾顆細小雀斑,整個人便靈動了起來。
真實而鮮活的朱喚兒。
宛若初夏時節,雨後荷池裡的一朵白蓮,花開湛然,洗盡鉛華盡遺純真。
甚是美好。
看她睡得如此酣睡,李鳳梧不忍心叫醒她,悄然移了移腳,準備自己下床。
只不曾想朱喚兒或是擔心著什麼,別看睡得很酣,卻極其警醒,李鳳梧腳一動,她便睜開雙眼,抬起頭,頗有幾分耶律彌勒的慵懶神韻,嗓音略略乾澀的問道:「醒了,我去給你盛點粥。」
昨日大官人交待過,以後小官人的所有飲食都由自己親自操持。
李鳳梧點點頭,「去罷。」
待朱喚兒離開西院,李鳳梧才開口喊來李巨鹿,讓他扶持著自己前去如廁,順便詢問了下他的傷勢,得知並無大礙,只需靜養些時日後便放了心。
吃了些朱喚兒盛來的清粥,又喝了苦口良藥,正欲再回床大睡,便見著白色羽衣的白玉蟾風度翩翩走進西院,「聞聽得小官人身體有漾,貧道冒昧探望,打擾之處還請原諒則個。」
李鳳梧笑笑,「真人哪裡話,歡迎還來不及呢。」
白玉蟾仔細看了李鳳梧臉色,鬆了口氣,笑道:「見小官人氣色甚好,眉宇間也無隱晦氣,此次大難之後必有後福,貧道也便放心了。」
這倒不是奉承忽悠李鳳梧,白玉蟾的主要職業是個道士,而道士又大抵會那麼一點醫術和相術。
李鳳梧肩胛處依然痛楚難耐,此時也不想再費神擠出笑臉,恢復了本有的冷漠,說道:「謝真人吉言,瓊綰道場的事情我會吩咐李伯,請他全權負責。」
白玉蟾笑了笑,「無事,小官人且休著,不必操心此事。」
和白玉蟾聊了片刻,因自己大傷,這位真人甚是識趣,很快告辭離去,李鳳梧正欲回房,卻不料李巨鹿神秘兮兮的過來,壓低聲音,似是有些忌憚身旁的朱喚兒,「小官人,文先生來李府拜訪了。」
李巨鹿憨,但不笨,焉能不知小官人、文淺墨和朱喚兒之間的關係。
朱喚兒早有自知之明,心中並無牴觸情緒,對李巨鹿說道:「只有文先生一人嗎?」
李巨鹿期期艾艾看了一眼小官人,發現並無特別指示,便道:「還有夫人文蔡氏和淺墨小娘子。」
淺墨來了?
李鳳梧心裡暖意洋洋,看一眼朱喚兒,微微頷首。
朱喚兒還他一個白眼,卻並沒有忤逆紈絝的意思,低聲道:「我且去看看。」
清規俗矩約束下,李鳳梧要去見文淺墨,人皆道此是風|流韻事,但淺墨要見李鳳梧,若無恰好理由,只會被道德君子斥為女德敗壞。
文淺墨要來西院,還得需一座鵲橋。
扶著小官人在院間石桌旁坐下,李巨鹿由衷的佩服李鳳梧,小官人就是非同凡響,能讓兩個女子相安無事,這大宋也是沒誰了。
李鳳梧卻並無得色,妻妾和鳴,持家秉禮,這在大宋是再稀疏平常不過了。
所以後世男人做夢都想回古代當大官人,並不是沒有道理。
男人的本性,不就是征服。
征服理想,征服權利……最後的根本還是征服女子。
將這種本性演繹得淋漓盡致的當屬那位蓋世梟雄,三國曹操,這貨和帝王一般無二,生了三十幾個子女,據野史記載,這貨的軍隊每次攻下城池,便會有貼心部將為其尋找城中最美人|妻。
曹操對此自然是喜聞樂見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那句「銅雀春深鎖二喬」了,再想一下曹家幾代人的名字,曹操,曹丕,曹真,曹爽……男人都懂的。
所以曹操才是本性男人。
果然不多時,朱喚兒便引著文蔡氏和文淺墨來到西院,李鳳梧欲起身對文蔡氏行禮,便被攔住,「小官人且坐著,身體要緊。」
許是蘇園學會奪魁,文蔡氏如今看李鳳梧,真是個越看越歡心。
此婿甚好。
小女便似那王弗,終得佳婿。
王弗便是蘇仙的正妻,文蔡氏心裡如此想,由此可見其對李鳳梧的看重和期翼。
李鳳梧哪知文蔡氏的心思,若是知曉,怕是要亞歷山大,自己就算兩世為人,可也是不敢和蘇仙相比的,那是誰?
大宋全才蘇東坡,上下五千年,論才華,蘇東坡自稱第二,誰敢稱第一,那是真正的妖孽,是一位不朽傳奇。
就是諡號文正的歐陽修,諡號文的在大宋搞資本主義的王安石,也難以企及。
說起在大宋搞資本主義的王安石,就不得不提歷史上另外一個妖孽,素有穿越者之稱的王莽,王莽篡漢不可謂不傳奇,甚至於還制定出了遊標卡尺……這玩意兒可不簡單。
除去遊標卡尺這個bug,王莽這貨還制定了一系列政策,什麼幣制改革,土地國有化,廢除奴隸制度……完全就是在古代搞社會主義,推行人民公社,怎麼看都是一個後世宅男穿越去的。
可惜太超前,這貨沒落個好下場。
請文蔡氏和淺墨坐下,看見文淺墨,李鳳梧肩胛處的痛楚似乎沒來由的輕鬆了許多,由衷的笑道:「些許小傷,勞伯母和小妹掛心了。」
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朱喚兒端了茶水來,便站在一旁,見狀只能撇嘴給紈絝一個白眼,昨夜是誰一直哼哼唧唧到半夜來著,就差沒痛哭流涕了,現在又說什麼些許小傷。
紈絝,你還能虛偽點麼。
文蔡氏見狀好笑,大抵男子還做英雄的無畏氣概,這李家小官人終究還是血氣方剛,想在淺墨面前表現自己,不過終究是過來人,也知道今日淺墨才是主角,並不作聲。
夏日衣衫清涼,淺墨一眼就看到李鳳梧包紮傷口處清楚的血跡,小眼裡滿是心疼,又見得朱喚兒的撇嘴和白眼,心裡暗自氣惱。
李家官人你也太兒戲了,父親說過,那弩箭可是射進了肩胛骨呢。
這怎麼能算些許小傷,活該你受喚兒姐的白眼。
也學著朱喚兒,丟給李鳳梧一個嫵媚白眼,哎呀俏聲道:「哎呀呀,原來是些許小傷呀,倒是讓小妹白擔心一場了呢,既是如此,那小妹便告辭啦。」
李鳳梧頓時氣結。
臥槽,文淺墨什麼時候被誰帶壞了?
絕對被人帶壞了!
ps:關於蘇東坡、王安石、王莽這三個妖孽,其實很有意思,可惜本文大多涉及不多,只能適時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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