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行 第258章將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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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越發冷了!

    宣和七年的冬天很冷,入十月便迎來一場小雪。全\本//小\說//網\

    由於昨夜有一批輜重入營,整整忙碌了一個晚上,以至於讓yu尹早上起的有些晚。

    辰時,才mimi糊糊睜開眼睛,yu尹從chuáng榻上下來。

    高澤民端著一盆清水進來,並準備好了牙具和洗漱物品。高澤民是高世光的兒子,年紀也不算大。本來yu尹並不打算讓他過來,可燕奴擔心他一個人在軍寨中沒人照顧,硬是讓高澤民當了yu尹的親兵。看著高澤民那瘦瘦小小的身形,yu尹頗有些不忍。

    「輜重都清點完畢了嗎?」

    「回大官人,都清點完畢了……這是陳主簿凌晨時送來的清單,請大官人查閱。」

    「凌晨?」

    yu尹看了高澤民一眼,見他一臉睏倦之意,不禁微蹙眉頭。

    他是快寅時睡下,高澤民當時還未休息……也就是說,這小傢伙到現在也沒睡覺。

    「澤民且去歇息,今日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若沒了jing神,怕做不得事。」

    高澤民是個頗為倔強的孩子,如果硬是讓他去睡,未必會答應。所以yu尹便換了一種說法,把高澤民趕去睡覺。這時候,又有親兵送來了早餐,yu尹便披著衣服,一邊吃早餐,一邊打開陳東編撰好的清單,一目十行的飛速閱讀起來……

    天曉得朝廷為何要把這許多輜重囤積牟駝崗,足足近五千石糧草。

    不過讓yu尹有些吃驚的。還是隨同這五千石糧草送來的三十匹戰馬……馬匹,可是大宋朝奇缺之物。三十匹馬,若放在市面上,也是價格驚人,更何況還是戰馬。

    吃罷了早飯,yu尹穿戴整齊,直奔營中馬廄而去。

    吉青與何元慶兩人正帶著人在營中巡視。見到yu尹,忙上前唱了個féi喏。

    「這些馬是怎生事情?」

    yu尹指著馬廄里三十匹馬,疑huo問道。

    因為在之前提報的清單之中。並無這三十匹馬的存在。如今突然多了三十匹馬,自然引起了yu尹好奇。大宋缺馬,他yu尹同樣缺馬……整個軍營。除了龐萬chun手下的黑旗箭隊之外,也只有五十四匹戰馬,其中還包括了yu尹的暗金和兩匹王追。

    若是可以,何不將這三十匹馬扣下來?

    yu尹有些意動,畢竟他手下的親軍馬軍,實在太少。

    何元慶道:「清點時曾聞聽說這勞什子是甚滄州知州杜公美的馬匹,好像是要暫存於此,準備待歲末杜公美還京取走……直娘賊,把這軍營當作是他家的後宅。」

    杜公美?

    yu尹先一怔,旋即醒悟。

    他知道杜公美這個人。本名杜充,是哲宗紹聖年間進士及第出身,累遷考功郎、光祿少卿,在年初時除滄州知州。這個人,屬東宮一系。據說和太子趙桓走的很近。

    yu尹說起來,也是屬於東宮一系。

    只不過,他和東宮所屬的關係並不是太好,所以平日裡也沒什麼接觸。

    但這並不妨礙他聽說過杜充,便是他叔祖黃裳,也曾提及此人。不過言語間頗為不屑。真正讓yu尹把杜充牢記心中的,還是年初時發生的一樁事故。滄州由於毗鄰燕雲十六州,所以有許多自燕雲逃難而來的漢人,聚居在此處。杜充就任之後,便以燕雲之人,多有虜賊細作的藉口,在一月之內,在滄州屠殺了三千餘人。

    若只是屠殺,也就罷了。

    偏那杜充後來又上奏朝廷,說他在滄州發現了許多虜賊jiān細,向朝廷請功。

    黃裳每提及此事,就ji動不已。

    「杜公美真國賊,此例一開,則河北無平靜之日。」

    yu尹當時聽說後也是非常震驚,只覺著杜公美這個人,未免太卑鄙,太殘忍了些。

    可惜,他身份卑微,說出的話,更不會有人理會。

    yu尹拿著手裡的清單又看了一遍,突然問道:「那送jiāo的清單之中,可有這三十匹馬?」

    「那上面倒是未見登記。」

    「元慶且去把十三郎找來,順便叫上陳主簿,就說這三十匹馬,我取走了。」

    「啊?」

    「自家尚缺馬匹,正好有人送來,豈能放過?

    明日從軍中再挑選出三十個jing通騎術之人,併入馬軍……元慶便與十三郎一起,統領馬軍吧。」

    何元慶聞聽,頓時歡喜異常。

    之前看高寵統帥馬軍,是何等的風光,心中早已羨慕。只是他也知道,營中一共就這麼多匹馬,馬軍也就那五十人,他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去統領馬軍。可現在,增加了三十匹馬,便等於有馬軍八十人。到時候,自可與高寵一人統領四十人。

    吉青忍不住道:「公子,如此合適嗎?」

    「有甚不合適,送上mén的féirou,若不吃下去,豈不是被人笑話?」

    yu尹笑了笑,便轉身走了。

    之所以做這決定,他自有打算。

    杜充杜公美這個人,在歷史上可是頗有名望。不過,不是什麼好名望……這傢伙是個堅定的投降派,對內手段殘忍,對外卑躬屈膝。歷史上,宗澤死後,便是由杜充擔任東京留守,不顧所有人反對,驅散義軍,棄守開封,令大宋北地淪喪。

    此後,他還在高宗時期擔任過宰相,鎮守建康。

    金兵打來時,此人有投降金人,可謂是不折不扣的賣國賊。

    有時候yu尹就覺得奇怪,似這等人物,為何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如果早幾十年,王安石尚未開始變法,這種小人,根本不會有立足之地。每想起此事,yu尹總會忍不住嘆息。

    而今杜充送來戰馬。他自沒有理由不取。

    至於以後杜充上mén討要,yu尹也會翻臉不認……大家都屬東宮,我背後還站著皇太孫。就算是把你這三十匹馬黑了,你杜公美能奈我何?別人怕你,我卻不怕!

    想到這裡,yu尹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平白得了三十匹馬,他哪能不高興?等高寵過來之後。他便把想法與高寵說明……馬軍擴充至八十人,高寵與何元慶各領四十馬軍,充為yu尹的左右親軍馬軍。

    高寵沒什麼意見!

    在他看來。五十人和四十人沒什麼分別;而何元慶卻很開心,終於能獨自領軍了……此時的杜充,尚在滄州。自然不可能知曉,他費盡心思找來,準備獻於太子趙桓的三十匹好馬,已經被yu尹吞沒了。不過,就算他知道了,yu尹也不會太在意。

    杜充這三十匹好馬,似乎給yu尹帶來了不少好運氣。

    不數日,杭州黎大隱派人前來通知,之前yu尹要他準備的那些東西,都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發運。yu尹也有些心急,眼看著就要年底,也不知道張擇端那邊,辦得怎樣。這條商路,最好是在年底前能鋪好。否則到了來年,只怕要困難許多。

    來年……便是靖康!

    這一日,yu尹回到開封家中。

    燕奴帶著yu如,和楊金蓮去yu燕牙具行巡視,所以不在家中。

    而安道全則得了凌振之邀,去御營吃酒。以至於yu尹回家時。家裡除了高娘子和芮紅奴之外,竟無一人在家。黃小七隨著張擇端去了西北,一時間也無法回來。如此一來,rou鋪那邊就少了人看管,所以高世光大部分時間,都在馬行街勾當。

    yu尹上了樓,來到書房。

    左右也無甚事情,他便準備出mén買些禮物,去觀橋書院探望黃裳。

    前幾日燕奴告訴他,叔祖最近身體有些不妥,讓他chou空過去看看。黃裳的年紀可不小了,加之今年天氣寒冷,尤甚於往年,自然有些不適。只是前兩日yu尹營中事務繁忙,又是往外出,又是往裡進,每日裡都緊張不已,也chou不出時間來。

    今天正好無事,yu尹便準備過去探望一番。

    於是,他換了一件衣衫,從樓上下來,正準備出mén,卻聽到mén外有人高聲喊道:「敢問,這裡是yu指揮府上?」

    「哪個?」

    高娘子正好在mén口打掃庭院,聽到聲音,便走過去打開了院mén。

    「這便是yu指揮的家,敢問是何人呼喚。」


    mén外之人,帶著些太原府的口音,「自家從西北而來,yu指揮可在家中?」

    聽聲音,有些耳熟。

    yu尹愣了一下,便走出大廳,站在mén廊上道:「高娘子,是哪個尋我?」

    「小乙哥莫非發達了,便不識得當年可敦城故人了嗎?」

    yu尹聲音未落,就見一個身穿黑袍,頭戴方巾的青年男子,邁步從外面走進來。

    看此人個頭,大約在180公分上下,長著小鬍子,一臉的jing神。

    yu尹眯起眼睛,半晌後驚喜喊道:「怨哥兒,可是你嗎……哈哈,真的是你啊!」

    這mén口的男子,yu尹並不陌生。

    事實上,當他說出可敦城故人的時候,yu尹便已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任怨,那個被太原任老公收留的漢人,後與yu尹一路護送余黎燕前往可敦城,更和yu尹並肩作戰,一力把余黎燕推上西遼天命nv王之位的任怨。yu尹驚喜異常,三步並作兩步便跑過來,一把拉住了任怨的手,「怨哥兒,你怎麼來了?何時抵達?」

    「得了小乙的消息,便匆匆前來。」

    任怨帶著敦厚笑容,言語間透著幾分沉靜。

    yu尹一聽,立刻明白了緣由,拉著任怨的手往屋裡走,一邊走一邊對高娘子道:「高娘子帶紅奴出去走走,順便買些酒菜回來,我要與怨哥兒一醉方休。」

    那言下之意便是:我要談正事。你莫來打攪。

    高娘子哪能聽不出這話語中的意思,忙答應一聲,領著芮紅奴便出mén去了。

    而yu尹則領著任怨,上了二樓。

    在書房裡坐下,為任怨倒了一杯熱水,「怨哥兒,這一向可好?」

    任怨笑道:「卻還算好。只是王上思念小乙頗甚,早就想我前來探望,卻又怕耽擱了小乙的事。所以才沒有過來。這次得小乙消息,王上可是歡喜的不得了……這不,便讓我立刻過來與小乙相見。只是不想小乙而今。已做了老趙家的指揮。」

    yu尹聽得出,任怨話語中有些不滿。

    當初他在可敦城時,余黎燕便挽留過他,希望他能夠留在漠北。

    可最終,他沒有留下,帶著一抹雲彩悄然離去,更帶走了一顆少nv的相思。

    提起余黎燕,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高挑倔強的少nv模樣,心神不由得一顫。良久後,yu尹輕聲道:「燕子她,好嗎?」

    「初入西州時,尚有些不太順利。

    不過後來得小乙指點,與八拉沙兗的同宗匯合。也就變得順暢許多……加之有仁孝太子一旁幫襯,擋住了黃頭回紇援兵,才使得我們能順利在西州站穩了腳跟。」

    任怨說的是輕描淡寫,可yu尹卻能感受到,在那輕描淡寫下,所隱藏的步步艱辛。

    想當初。余黎燕靠著萬餘兵馬殺入西州,一無糧草,二無援兵,硬生生打下而今基業,又豈是容易?卻苦了她一nv兒家,無端端背負這等重任,怎一個辛苦了得。

    「上月中,張先生找到我府上,並帶了小乙信物。

    王上得知以後,興奮不已,便立刻讓我前來開封與小乙見面……王上有句話要我與小乙知:人生之若初見,小乙勿論怎樣,都是那個可敦城幫過我們的yu小乙。」

    yu尹鼻子一酸,險些流出眼淚。

    但旋即深吸一口氣,輕聲道:「還請怨哥兒回話,便說小乙一直未變。」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喝水。

    yu尹坐在窗戶口,可以清楚的看到觀音巷的一切動靜。

    「西州的情況現在如何?」

    「不甚好……」任怨苦笑道:「而今西州回鶻已不足為慮,只是大戰之後,卻有諸多麻煩。你也知道,西州本就糧食匱乏,加之年初數次大戰,幾乎是顆粒無收。

    仁孝太子雖說給予不少幫助,卻也是杯水車薪。

    畢竟西夏本就不甚富庶,加之今年許多地方出現旱情,也是個勉強維持的狀況……幸虧小乙去歲送來大批珠寶,才算是緩解了我等窘困。這次小乙來信,想要開通西州商路,王上當然是非常高興……只是不知,小乙能與西州何種jiāo易?」

    看樣子,西州的情況是真不太樂觀。

    否則任怨也不會是這等口wěn,臉上更帶著許多期盼。

    「怨哥兒,我而今聯絡了南北兩大商賈,同時也在設法疏通西北商路……這裡有一個清單,是我之前讓他們準備的貨物,而今已經齊備。只是這些人,畢竟是商賈,若無暴利,未必很涉險前往西州……卻不知,怨哥兒你又能給他們什麼?」

    yu尹把黎大隱準備的貨物清單,遞給了任怨。

    任怨只看了一眼,眼睛頓時就亮了……

    糧食,軍械?

    這可是西遼而今最需要的商品……特別是糧食,余黎燕正為這件事而頭疼。至於軍械,大宋的兵器素來jing良。神臂弓,步人甲等武器,聲名顯赫。而宋軍的火器,也一直為遼人所垂涎。在這份清單中,甚至還包括了數萬支霹靂火箭,令任怨驚喜異常。

    原本以為,yu尹不過是一個指揮使,也無甚能量。

    誰又能想到……

    任怨突然覺得,自己對yu尹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其實,也不算少,只不過yu尹竄的太快,而他背後所隱藏的能量,根本就沒有人留意,任怨更不可能知曉。

    看罷清單,任怨也從懷中取出一份清單來。

    裡面有各種西域特產,yu石,香料,葡萄酒等物品……由於西州正好擋住西域通往中原的道路,也就使得西州如今,成為中原和西域聯繫的樞紐。

    「西夏鐵甲?」

    yu尹眼睛一眯,蹙起眉頭。

    「這些鐵甲,是專mén供西夏鐵鷂子所配甲冑……我知老趙家甲冑jing良,可是比起這些鐵甲,猶自差了幾分。」

    「只是鐵甲,有些單薄了。」

    「此話怎講?」

    yu尹抬起頭,看著任怨笑道:「怨哥兒難道不知,大宋最缺戰馬?

    不瞞你說,而今放眼整個東京禁軍,戰馬也不超過萬匹……堂堂東京禁軍shi衛親軍馬軍司殿帥,手下馬匹甚至不足虜賊一個忒母孛堇。你也知道,宋金而今正在jiāo鋒,西域產馬,而西州更把控數個牧場,若能供馬,這生意定是大有作為。」

    販馬入中原?

    任怨猶豫了一下,沉聲道:「此事卻非我能做主,不過我回去後,倒是可以商議。」

    「另外還有一事……」

    「請講。」

    yu尹看著任怨,猶豫不決。

    他不知道,這個條件說出來後,會是什麼反應。

    但若是不出口,卻總覺得不能爽快。考慮再三,他一咬牙,低聲道:「不知西州而今,兵勢如何?」

    任怨神sè一緊,戒備看著yu尹。

    「小乙的意思是……」

    「若有可能,我希望燕子能在合適機會,兵出漠北。」

    「幫助老趙官家嗎?」

    yu尹,點了點頭。

    任怨rou了rou臉頰,苦笑道:「此事,我卻做不得主……若是幫小乙,倒算不得事,可你也知道,王上對老趙官家可是恨之入骨。當初若非老趙官家勾結虜賊,落井下石,我大遼未必會落得今日局面……其他事都好說,唯有此事,說不太準。」

    yu尹如何不知,余黎燕對趙佶的痛恨。

    他沉yin一下,便輕聲道:「怨哥兒回去時,煩勞帶一句話給燕子。

    chun亡齒寒,若真箇我大宋出了變故,只怕接下來便是西夏,便是西州……如今時刻,當拋棄恩怨,守望相助才是。燕子若真箇想要興復大遼,還需放開xiong懷。」

    任怨想了想,也點頭表示贊成……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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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將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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