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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攸出現在嵬名阿山的牢房裡,一塊火紅的烙鐵狠狠的壓在嵬名阿山的胸口。
滋滋滋,冒著煙。
嵬名阿山梗直脖子,咬著牙,渾身青筋暴露,怒聲痛苦大叫。
蔡攸喝著茶,聽著慘叫聲,滿臉的享受,輕聲道:「真是美妙啊,剛吃過早飯又餓了,來人,給我弄點點心與醬料來。」
他身後站了一群皇城司禁衛,聽著齊齊變色。
這位指揮真是變態!
牢房裡充滿了惡臭,到處是噁心人的血跡,腐肉,蟲蟻,居然喝茶,還想吃東西!
少指揮看著慘叫聲刺耳的嵬名阿山,心裡發冷,連忙答應著,快步跑出去。
蔡攸砸了砸嘴,道:「怎麼樣?哦,我不是要你答應。我是問你,刑罰怎麼樣?我打算每天給你加餐,早中晚三次。」
嵬名阿山劇烈喘息,胸口有燒焦的味道,他垂著頭,雙眼血紅的從頭髮絲里看向蔡攸,咬著牙道:「你休想!」
蔡攸嘴裡沒東西,左右看了眼,搖了搖頭,道:「其實吧,我也不是一定要用刑罰來逼你低頭,就你那些同伴招出來的東西,到時候我放出風去,就說你投靠了我大宋,一切都是你說的。你猜猜看,你們新來的那些使者會怎麼想。」
嵬名阿山臉色驟變,猛的抬頭,盯著蔡攸,怒聲道:「我們不會上當的,你休想!」
「指揮,點心,醬料。」少指揮端著盤子,一臉小心的來到蔡攸身旁。
蔡攸看著,有些欣喜的拿起一塊,沾了沾醬,放入嘴裡,頓時雙眼一睜,臉上更加舒暢,點點頭,看向嵬名阿山道:「會不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沒那麼堅定,你很怕死。你可以繼續扛著,等你那些同伴來,看他們信不信你。」
嵬名阿山血紅雙眼充斥著狠厲之色,雙手劇烈掙扎,腳尖無法著力,身形在原地晃來晃去。
蔡攸慢悠悠的吃著,混合著牢房裡的腐臭味道。
他身後的一眾人強忍著嘔吐感,看著蔡攸的動作,眼神暗凜,神色越發緊繃。
嵬名阿山臉角抽搐,強忍著痛楚,沒有說話。他神情掙扎,顯然蔡攸的話戳中了他的軟肋。
蔡攸也不著急,吃了幾個,剛要擦手,一個禁衛進來,低聲道:「指揮,信鴿準備好了,現在發出去嗎?」
蔡攸嗯了一聲,道:「發,讓應天府的人客氣一點,先將人盯住了,等章相公那邊請旨罷黜了,當眾請他回鄉養老。」
『當眾』兩個字,令身後的禁衛心底發寒。真要是當眾將王存帶走,這王存清名盡毀,再也回不到朝廷了!
那禁衛應著,快步出去。
蔡攸擦了擦手,見嵬名阿山除了憤怒沒有其他表情,有些無聊的站起來,笑著道:「還有幾天,我們慢慢玩,你會記住在這牢房裡發生的一切,並且一輩子忘不掉的。」
嵬名阿山眼角一抽,怒聲道:「有種你殺了我!」
蔡攸臉色頓冷,慢慢的從懷裡掏出一瓶藥,扒開塞子,道:「鶴頂紅,張嘴。」
蔡攸將瓶口對準嵬名阿山的嘴,作勢要倒。
嵬名阿山雙眼怒睜,忽然張嘴想要咬過去,卻又猛的縮頭,雙眼閃爍不斷,臉角鼓動連連。
蔡攸等了一會兒,冷笑一聲,直接轉身,道:「給他加餐。」
嵬名阿山神色變幻,忽然道:「我可以告訴你想知道的,但你要保證放我走!」
蔡攸腳步不停,道:「你必須回去。」
嵬名阿山是聰明人,哪裡聽不出蔡攸話里的目的——要他回去做間諜!
嵬名阿山哪裡甘願,強忍著再次用刑,慘叫不斷。
蔡攸聽著嵬名阿山的慘叫聲,臉上笑容越多。
他身旁兩個少指揮看著他的陰冷笑容,心底狠狠打了個冷戰。
這個指揮,是越來越變態了。
蔡攸剛剛出了密室,走到前廳,一個禁衛匆匆上前,道:「指揮,楊繪來了。他帶來了官家的手書,要求將陳朝,林城等人移交給大理寺。」
蔡攸並不在乎這些小嘍囉,道:「口供錄好,人證物證擺齊了,下午讓大理寺來接。」
禁衛應著,道:「指揮,要不要見見那楊繪?」
蔡攸嗤笑一聲,道:「一個致仕的相公算什麼相公,不見。」
「是!」禁衛抬手,轉身離去。
皇城司大門口的楊繪看著出來的禁衛,聽著他轉述:『人證物證基本齊備,下午轉移大理寺』,心底一松,根本沒有計較蔡攸的托大,神色振奮,轉身離開皇城司,直奔皇宮。
現在各項準備妥當,就差主審了!
這個主審至關重要,若是章惇的人,那案子根本不用審,章惇怎麼說案子就怎麼結。可主審要是燕王趙顥,那必然會極力的偏向他們!
因此,不管趙顥病的有多重,哪怕將死了,楊繪也要將他從床上拖下來,拖到大理寺的正殿上!
隨著發酵,『王安禮侵占永業田』一案,逐漸成了開封城熱鬧的中心,不知道多少人爭相探聽,揣摩這個案子。
王安石被罷相已經過去十多年,死了七年,『新法』被廢除、『新黨』被流放將近七年,即便現在『新黨』逐漸回歸,但王安禮到底不是王安石,在朝廷位置也是不高不低。
按理說,不應該有多大的風波,但隨著楊繪的下場,一些人悚然警覺,這個案子極其的不簡單,已經初現了『新舊』兩黨的角力!
這一天剛剛過辰時,大理寺就貼出了『審案排期』的公告,赫然有著『陳朝,林城等亂政案』。
這引起了一片譁然聲,一些『舊黨』之人紛紛指責大理寺,這是『未審被告先審原告』,是嚴重的舞弊,是黨爭的延生,嚴重違背了官家『大理寺審斷獨立,不涉朝政』的旨意。
王家的『仇家』著實不少,密切關注這個的案子,陸陸續續出現,避開『新法』問題,對大理寺,王安禮口誅筆伐,連章摶擊。
這些人的湧現,磅礴的壓力就集中到了政事堂。
蘇頌在青瓦房有位置,但那個氣氛容不下他,所以他基本都在政事堂的值房裡。
姜敬從外面端著一疊奏本進來,道:「相公,幾乎全部是彈劾大理寺以及王安禮的。」
蘇頌正在看著身前的公文,這是青瓦房轉過來,需要他這個宰執署名以及生效,發給六部執行的。
蘇頌面無表情,頭也不抬,道:「送去青瓦房。」
姜敬看著蘇頌無動於衷,猶豫著走過來,低聲道:「相公,我聽說,皇城司那邊還有所動作,是衝著王相公去的。」
這個王相公,指的是杭州知府王存。
蘇頌眉頭一皺,淡淡道:「要罷黜王存,要麼是官家下旨,要麼是我點頭,章惇沒資格。」
從體制上來說,章惇是參知政事,是『副相』,蘇頌是『宰相』、是宰執,章惇是蘇頌的助手。沒有蘇頌點頭,章惇沒有資格以政事堂名義發布任何命令,包括罷黜,遷調官員。
姜敬聽著,不敢說話了。
現在滿朝野誰不知道,您老就是個臨時的空架子宰執,真正的權力都在章惇,蔡卞手裡。傳言明年您就得走人給章惇騰位置。
這些話,姜敬自然不敢說出口。
他不說,蘇頌也心知肚明,道:「章惇繞不過我的。」
說完,他將手裡的公文合起來,神色平淡的看著姜敬,道:「你做的太多了,在京城你會有危險,去應天府吧。」
這是要發配他嗎?
姜敬臉色微變,瞬間又明白蘇頌話里的意思,慢慢沉下臉,低著頭,語氣平靜的道:「相公,學生只是想救些人。」
蘇頌面色如常,道:「我知道,所以不怪你。現在局勢複雜莫測,每時每刻都有人倒向章子厚等人,你做的再隱蔽也會成為他人的投名狀。章惇不能拿我怎麼樣,但你沒什麼顧忌。」
姜敬聽明白了,放下盤子,抬手而拜道:「學生謝相公。」
蘇頌審視他片刻,輕輕點頭,道:「今天就走。臨去之前,去見一見楊繪。告訴他,須知分寸進退,若是偷雞不成,不得牽累過多。」
姜敬放下手,收斂情緒,平定片刻,不解的問道:「相公,王安禮一案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都在,並且都是陳年鐵證,無法作假,王安禮肯定脫不了身。大理寺先審陳朝等人,明顯是惡意打壓,偏袒王安禮,這種情況下,還能敗嗎?」
蘇頌看著姜敬,心底暗暗搖頭,道:「這個你就不要操心了。告訴你的那些人,早做打算。京城是是非之地,早些離開是為他們好。」
姜敬見蘇頌不肯多說,只好道:「是,學生代他們謝過相公。」
蘇頌沒有再說,繼續批閱公文。
這時,舍人房的沈琦正在看著各處送來的奏本,他要先行觀看,分門別類。他慢慢翻看著,不知道過來多久,他看到一本,打開掃了眼,習慣性的就要歸類。
已經丟出去,忽的臉色微變,連忙撿回來,認真看起來。
旋即,沈琦臉上微微變化,將奏本塞入袖子裡,起身與身前的下屬道:「我去一趟青瓦房,你們繼續做事。」
六七個人應著,目送他離去。
沈琦到了青瓦房,將奏本遞給當值的蔡卞,肅色道:「蔡相公,這是王存的奏本,說是依據慣例,年底入京述職。如果照往常,那王存在奏本發出的一天後就已出發,再有幾天就能到開封了。」
蔡卞還沒看,聽著面露異色,自語的道:「王存也要入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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