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好丈夫 080 啼笑姻緣(上)

    果然,在她不斷打手式,指向小祭坑的示意下,那生蕃男子收起了刀。

    他順著她的手勢,走到了她指指點點的祭坑邊。

    樓雲當然已經明白了她的要求。

    ——想去她的洞子裡過夜,就要替她把坑裡的東西找出來。

    他本來就在疑惑,她在這裡找什麼?

    他既然有用得著她的地方,當然不介意幫她辦一件小事,再順便解了自己的疑問。

    坑裡的煙藥雖然已經熄滅,卻也比他站在幾步外要濃烈。

    她感覺出,他走到坑邊前,就已經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他不需要她提醒就明白分寸。

    在心裡暗贊之餘,她也儘量掩蓋著對這個男子萬一突然藥性發作的戒備,向他比劃著說明:

    坑裡植物的根是催情藥,葉子卻是解藥。

    然後她向他,伸出了右手。

    她看得到,月光下這名半開化的生番男子先是詫異,然後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應該是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看向了她伸過來的,濕透的麻衣右袖子。

    月光下,他同樣謹慎地沒有向她走近。

    他當然明白,這女子既然穿了一雙有利於保護她的靴子,他還不能確認她一定安全。

    儘管她現在主動示好。

    他微微探頸,低頭把臉湊近了她的袖口。

    他嗅到了水汽里草葉灰的清香。

    一瞬間。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她看到他斜過來的眼角挑起,睨著她。眸光中透出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

    他的眼神,讓她的心,跳了一跳。

    同一時間,他抓起她滲水的麻衣袖抹在了臉上,遮住了自己的眼。

    也蓋去了月光下她愈加晶亮剔透的眼眸。

    樓雲暗暗嘲笑著自己剛才的失神。

    也許在泉州為官四年,讓他幾乎忘記了往日山中的生活。而這次潛進扶桑駐馬寺,也和潛入金國邊境不一樣。

    於他而言。不過是遊山玩水的散心。

    所以,他趁著現在這段難得的閒散時光。剛才不自禁地招惹了她一下。

    在他看來,不過是少年時的遊戲一般。

    ——他在向她打招呼。

    沒料到,他自己卻先恍了神。

    剛才他看著那女子的眼眸,在心裡居然突然升起了一個可笑至極的念頭:

    真跟著這生番女子回洞。和她過上一夜也不是壞事。

    她同樣努力鎮定著,聽著自己的心跳平靜了下來。

    她慢慢收手,一寸接一寸,若無其事地把袖口從他手裡抽了出來。

    她在心裡小聲地叮囑自己:伸袖子給他,是為了保證安全,她完全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當初她和王世強。

    想起她和他一起手牽手散步聽潮,坐在沙灘上看月上中天的情景……

    也不知是為什麼,這些本來都已經忘記舊事突然湧上心頭。難道僅僅是因為她遇上個奇怪的生番男子?

    僅是被他笑著看了一眼,她的心緒居然就亂了起來。

    明明眼前這男子根本連大宋話都不會說,她怎麼就想起了舊情人……

    或許她想起的。只是曾經有過的心跳。

    她自我安慰著,或許她想起的是那一年初相見時,初戀情人看她的眼神。

    而她過去總是有個秘密的小愛好,還沒有來得及告訴過王世強:

    她總是喜歡從他的眼睛裡,看到天上初升的月光……

    所以她都一直在等待著,等待他帶著那對玉鐲來求親的日子。因為那質地絕品的羊脂玉會在夜晚的燈光下,泛出朦朧的月色光華……

    只不過。這一切都不會再實現了。

    ……

    樓雲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低落。

    似乎因為他剛才有意無意地接近引=誘,牽動了她的心神。

    不知讓她想起了誰,想起了什麼事……

    但從表面上看起來,她沒有什麼變化。

    她還是心思慎密地用左袖掩住口鼻,伸到從坑裡,輕輕撿起了幾段燒透過的煙根。

    她把枯枝舉到了月光最亮的地方,示意他細看。

    她指著上面燒透了的脈胳和葉肉,這樹枝雖然被燒盡,卻還保持了根枝的模樣以及原樣的橢圓型菸葉,她向他示意:

    她需要這樣的葉子。

    他也需要。

    樓雲偏頭看她。

    她眼神明亮,唇角卻緊抿,眼底也透出絲絲落寞之色。

    他突然一笑,伸出手指,似乎是要從她手裡接過枝葉來細看。

    她正要解釋這草枝燒脆了,多碰就會碎開,他的指尖一跳,便輕彈了那脆弱的葉片。

    瞬時間,整根深褐色煙根仿如煙花盛放,崩碎成了比沙濼更加細小的碳灰晶片。

    她下意識地一捧,月光碎金便落了她滿手。

    在她的發愣間,他借著她手心那一捧碎金光芒,看到了她在草汁掩蓋下的半面容顏。

    如玉瑩潔的肌膚,鑲嵌在那玉肌上的黛綠彎眉,精工鑿削的挺鼻,微微翹起的紅潤雙唇,還有比月光更為炫麗的清艷雙眸。

    仿若山中精魂。

    他似乎又聽到了海面上,他賞識的官伎行首竊娘正吹起了一縷蕭音,嗚嗚咽咽,如山風中女子的怨泣,總是引得他在醉後,獨自在房中拍節而歌:

    「若有人兮山之阿……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仿佛有人從山谷中經過。她身前驅趕著赤色豹子,身後跟著山狸。她的車駕用辛夷花兒編織,飄飛的車旗由桂花結成。蘭花串織就成她的裙子,她還頭戴著杜鵑花冠。這樣美麗的她折起一支花兒。向誰寄託了片片相思……)

    ——那是他早已埋藏在西南山脈中的,淡淡回憶。

    他曾經初戀的女子。

    月光樹林中,半人高的茅草在山風中發出波濤浪響。

    扶桑山民和生蕃們的廝殺和慘叫聲響起之處,仿佛遠隔著無盡的海面。聲音傳到她與他的耳中時,輕悄得像是夜鳥的嘆息。

    她正覺得他靠得太近,側頭向他看去時,他卻低了頭。看向了祭坑。

    他半跪在祭壇邊,用刀鞘直接探向了祭壇深處的火星里。

    因為不用擔心餘火燒手。他在她指定的地方用力翻找了四五次,居然很快就找出了四五枝沒有燒盡的殘葉。

    意外中,她不由得大喜,伸手便搶了三枝過去。

    眼看著她三兩下就摘下了五六片殘葉。直接塞進了嘴裡,他當然也就明白這葉片果然能緩解煙藥的效力。

    見她簡直是嚼也不嚼囫圇吞下葉片,一副生怕藥性發作控制不住自己的模樣,他不由失笑。

    禁不住,他就把目光粘在了她眉眼間。

    隨即,她轉頭又咬在了自己袖口,咽下了幾滴殘水。

    她微微閉眼,終於感覺到自己胸口的煩悶,如潮水般消淡下了去。

    剛剛來得及放下心。她便生出一個念頭:

    現在解藥找到了。並且,在他剛才翻找的時候,她也在坑角看到了掉下去的弩機。

    等她找機會把弩機拿上來。他這位「可靠少年」就可以退場了。

    本來她是想,帶著他去找斯通奴,然後再確認他的身份。

    但既然他已經擺出了非要跟她回洞過夜的姿態,她就只好用武力趕走他了。

    突然間,她的右腕微燙,

    她一驚睜眼。便看到了他在月光下瞳中泛金的暗眸。

    她與他靠得太近,已經呼吸可聞。而她還沒有來得及伸向祭坑的右手腕,已經被他握住了。

    他微笑凝視著她,沒有說話。

    她很鎮定,回視於他。她

    根本就沒來得及有異動,而他看起來,似乎不是懷疑她的樣子。

    他只起不緊不松地握著她的手腕,另一支手把剩餘的枝葉舉到了嘴邊,無聲地嚼著葉片。

    吐去幾絲葉脈後,她的右腕被他牽起,輕輕放在了唇邊。

    她感覺到,他在輕嗅著她衣袖上的水汽。

    其實,他吃解藥並不一定需要她衣袖上水珠的。

    他有口水。

    然而他的眼睛卻一直看著她,沒有挪開半點。

    她沒有甩開他的手,與他平靜對視著。

    他張口咬住了她腕邊的衣袖吸水,他的微涼牙齒雖然沒有碰到她的皮膚,但他鼻間的氣息卻越來越滾燙地灼烤著她脈膊跳動的地方。

    她忍耐著,等他吸水吸足夠,才嘗試收回手腕。

    他卻握得更緊了。

    她心中一沉,抬眸看他。

    他已經靠得太近。

    她只能緩緩把身體向後退了半尺。

    她的姿態拉開了距離,卻也傾斜了腰肢,她半倚著靠在了祭坑邊。

    她已經看準了,只要在身後隱蔽地伸出另一隻手,就能摸到弩機。

    機括上,早已駕好了最後一支鐵箭。

    祭坑邊五步內沒有樹林和茅草,然而七月里也仍然有山風吹葉,落了滿地柔軟的紅綠山葉。

    她斜倚在祭坑邊,似乎是要遠離他一些,也似乎是邀請著他靠得更近。

    樓雲含笑凝視著她。

    他並沒有順勢向她靠近,仍然半跪在祭壇邊握緊了她的手腕。他漆黑的暗眸在月光下微笑著,似乎並不急於判斷她的意思。

    然而他停留在她袖口的唇,試探般地微微一動,已經透過麻衣碰到了她脈口的肌膚。

    隔著輕薄的皮膚,他和她都感覺到了互相之間激烈而紊亂的血氣跳動。

    儘管她垂下的手,正在坑中悄悄摸索著弩機。

    手腕肌膚上,灼熱混亂的感覺延著脈線傳來,直衝到了腦門上。她不禁抿了唇,有些臉上發燙。

    她還有些惱怒。

    他馬上就感覺到了。

    他再次放下了刀,連著刀鞘交了出去,放在了眼前這生蕃女子跪坐的雙膝上。

    她瞬間鎮定,眼眸微閃。

    他這樣的動作,應該還是生蕃男子求-歡前的儀式。

    他再一次表示著,他雖然是一名力能搏虎的勇士,在心怡女子面前卻足夠的安靜和安全。

    聰明的生蕃女子,即便愛慕勇士,也不會去接近控制不住自己力氣的暴力男。

    他伸手,去攬她傾斜的腰肢,像是要把她拉近一些。

    而她斜伸下到坑中的手,已經摸到了掉到坑底的弩機。

    她五指一緊,瞬間抓到了機手柄。

    只不過她的眼睛,也終於落在了雙膝上,她在月光下看清了他剛才放在她膝上的刀。

    刀把和刀鞘上胡亂纏著些藤條,又沾著大片的青泥和血污,所以她一直不能通過他的兵器推斷他到底是哪個部族的生番。

    現在的距離足夠讓人細看,她便瞥到了藤條下的刀鞘。

    明顯是生鐵打造的。

    線條流利的刀鞘上,精工鏨刻著宋刀上常見的泰山旭陽圖,鞘底的三層烏折紋上,還看得到她熟悉的大宋軍械所的刻印。

    ——他是名宋人。

    絕不可能是生番。(未完待續)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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