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兄弟相謀為避禍
陳府尹聽了老鴇如此這般一番言語之後,並沒有雷厲風行,卻是將那人屍首草草裹了,道是行房之時,得了馬上風死了,而那婊子因為驚嚇過度,兀自嚇死,並如此這般的將案子了結。
從這府尹大人出場到案情了解,還不過半個時辰的光景,斷案之神速,著實讓人疑惑。但蘇文絲毫不以為意,在府尹大人斷案完之後,便隨著府尹大人一道迴轉。
四人回府衙後,那府尹又自交代一番,言道此案已然了結,不再追究,又因四人及時保護現場,報告上司,因此又賞了四人各紋銀二兩,以彰有功,又說了一回勉勵的話兒,便遣散了。
四人一道出衙門,張小年奇道:「大人嘴上一向都是以清廉奉公、為民做主為銘,今日這案情著實可疑,為甚如此草草結案?剛才那老鴇與大人言語之時,但見大人臉色都變了,難不成這裡面還有隱情不成?」
董和笑道:「我們且不要操那份心思,就算有天大的隱情,也有大老爺撐著,我等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便罷,何須管那些事,走走,這一晚受了一些閒氣,若不是如此,此時定然有一番快活,我等還是尋一個趁心之所,吃些酒,壓壓驚!」
那吳大牛大笑道:「如此甚好,俺口中快淡出鳥來!」
張小年笑道:「也只好如此了,這杭州城內聽歌眠花的好事兒才開張,我等就此回去,豈不是掃興,也罷,今日這酒,依舊是我做東罷了,也算是給各位哥哥壓驚,若不是我邀請,也不會遇上這檔子晦氣的事來,走罷!」
四人一徑尋到那杭州西湖之畔,卻也是花船燈火,倒映繁星,一派熱鬧景象。四人靠湖邊撿了一個酒家,正當時,人聲鼎沸,果然還是一個熱鬧所在。
靠那窗子的座兒坐下,叫夥計切了一大盤熟牛肉,又安排一些菜蔬,熱熱的燙了一壺酒,也不顧那小二,各自篩滿了酒,滿飲了一杯。張小年道:「今日之事,雖然大人已經判定那人為馬上風,卻讓人難以信服,那人心口卻還有個致命刀傷,想必是一刀穿心而亡,還有那姐兒之死,也頗為蹊蹺。」
董和道:「死者與我相識,本不應這般結案,誠如張小弟所言,相公做事,定然有他的道理,就算我等有些怨憤,也只能聽命而行,不合該我等管的,卻省的清靜一些兒!」
吳大牛一聽,「砰!」的一聲,將那酒盞往桌上狠狠一放,怒道:「如此草菅人命,卻也不是父母官所為,陳大人所為實在讓人不以為然!」
董和連忙勸住道:「兄弟,有道是細胳膊不與粗腿搏,若是被那有心之人聽見,必然要惹一身麻煩,何苦來,為了一不相干之人!」
吳大牛冷笑道:「若是都是這般怕事,還要俺們這些公人作甚?且誰為那些苦主做主?」
董和也冷笑道:「為苦主做主自有大老爺在,我等只做本分之事便可,若是事事不忿,我等豈不是要事事都去伸手?那還要大老爺作甚?」
眼見得氣氛不對,張小年趕緊勸住道:「兩位哥哥且休要再提這事,都是小弟不好,本來是為壓驚而來,卻管不住自己嘴巴,又說起這事,撩撥得兩位哥哥心裡不痛快,來來,我等只管喝酒,談些風月就好,且不理會這些俗事了,免得壞了我等兄弟的情誼!」
那董和與吳大牛卻各自憋氣,互轉過頭去,不理會對方。蘇文見如此,不禁笑道:「兩位兄弟何苦生這悶氣?都道是天理公道,自在人心,我等在這裡撒氣卻是撒不出天理公道來,這案子不但還沒有了結,只怕還剛剛開始而已,我瞧那苦主,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我等且瞧著好了!」
董和眼睛精光一閃,始轉頭望著蘇文道:「兄弟如何得知此案未了?適才大老爺不是已經公斷了嗎?難道還有隱情不成?」
言罷,三人俱望向蘇文。蘇文笑道:「此事易判,你看那苦主明明是刀傷致命,卻被相公判為馬上風而死,這樁明眼人都明白的案子,相公豈能就此斷案,定然是有所壓力,想想斷案之前,那老鴇與相公說話,雖不知言語甚麼,但也只這壓力定然來自於此。」
張小年道:「有道理,只是這萬花樓老鴇是何等人物?竟然能讓大老爺在眾目睽睽之下改判如此?」
吳大牛冷哼一聲道:「一個婊子樓的老鴇,是個什麼人物?定然是許諾那府尹大人錢財銀帛,以至於府尹大人迷失本心!」
蘇文笑道:「一個老鴇定然沒有那麼大壓力,就算許以相公錢帛,眾目睽睽之下,大老爺豈敢如此?能夠讓相公匆匆結案的,便是這老鴇身後之人。想拿萬花樓開張,就以芙蓉姑娘艷名遠播,偏偏還不能隨意的親近,即便達官貴人也是不能,就算那芙蓉姑娘千般的身價,金鑲的身子,也是婊子一個,豈能說不見便不見,定然有所依仗!這依仗,便是相公結案的壓力所在!」
吳大牛冷笑道:「若是這般,這案子定然不會就如此了結,俺且看看這府尹大人如何結案便是!」說罷,自斟了一碗兒酒,一口飲盡。
董和看顧了蘇文一眼,也自斟了一盞兒酒,自行飲了!張小年兀自笑道:「聽了哥哥一番分解,看來這案情撲索迷離,讓人很是期待,只是苦了那苦主人家。」
蘇文笑道:「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我等也管不得這些事情,若是定然要管,說不定身敗名裂便在眼前,何不圖個安穩,看出好戲!」
吳大牛雖然還有不忿,但也不再說些甚麼,只是悶頭喝酒,一頓酒,只吃到三更天,俱都回家不提。
且說蘇文回到家中,想著那萬花樓中之事,想必自己兄弟四人已然捲入其中,有些心裡煩悶,翻來覆去,只是睡不著,待到天明之時,換了公服,配了朴刀,急急的去了衙門。
四人在班房相見,各自領了牌子,且去那城南走一遭。但見董和對吳大牛一拱手,一作揖道:「昨日卻是兄弟孟浪,說了一些話,讓吳兄弟心冷了,只是我等為這不相干的事惹得不快,卻不划算,還望吳兄弟海涵則個!」
吳大牛本不理他,但見他如此,自己又是個性直口爽之人,便也不再氣悶,回了一禮道:「休如此說,昨日俺也有不是!」
張小年大笑一聲道:「這卻好了,我等兄弟也不能因此壞了情誼!」
蘇文笑道:「只是我還有一話要講明白!」
三人異口同聲道:「但講無妨!」
「這案子雖不能讓我等去查去管,但我等俱是案發現場之人,當時也只有我等四人在那現場,也只有我等四人知那人便是死於刀傷,一刀穿心!若是那苦主家人不肯善罷甘休,如若要將此案辦成鐵案,我等便是關鍵人物!」蘇文道。
「那老鴇也曾瞧見了死者的刀傷!」張小年道。
蘇文笑道:「老鴇瞧見不錯,但老鴇是與相公壓力之人,想必也是要將案子辦成鐵案之人,所以能夠翻案的證人便是我等了,如你是那苦主,定然不會幹休,而我等又將如何自處?」
吳大牛卻瓮聲道:「如何自處?便是據實而說罷了,還懼怕不成?」
董和道:「若是據實說,那大老爺如何能夠容忍我等?那幕後之人如何能容忍我等?我等兄弟只不過世間一螻蟻而已,如何抗爭的來?那幕後之人,連大老爺都不敢忤逆,我等如何能夠自在?」
吳大牛冷笑道:「俺卻不怕,光棍要死,鳥朝天罷了!」
張小年苦笑道:「卻想不到我請哥哥們的一番心意,竟然成了害哥哥們的一碗砒霜了!」
蘇文搖頭道:「現時想要抽身,卻也難了,我等如若不早早準備,只怕是有性命之憂,我死倒不懼,只是苦了我那老娘!」原來蘇文夜間細細想來,這事大有蹊蹺,那被害之人卻是京城人士,來到杭州,卻一不訪友,二不尋親,三不買賣,只是一門心思在那杭州的萬花樓中臥花眠柳,尋些風liu事兒,這便是反常,俗話說:反常必妖。這人定然有所圖!那所圖之事定然與這萬花樓身後之人有所衝突,兩者相較,最後便是這人身隕敗亡,而這所圖之事定然是干係重大,不然那府尹大人也不至於勃然變色。
「這邊如何是好?」張小年不自覺已將蘇文當成主心骨,急急的問道。
吳大牛高聲道:「怕他怎的,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真道那般境地,拼的一命,也要博得一個好漢的名聲。」
董和卻笑道:「若是兄弟們要置身事外,倒是不難,只需我等兄弟細細計較,謹慎行事,不多言,不多看,低頭做人便是!」
吳大牛怒道:「若是如此,倒不如一刀砍了俺到來的痛快。如真到那時節,俺一刀砍翻幾人,便是賺的一個夠本!」
張小年嘆道:「董哥哥講的是,若是做人低調一點,倒也不失為一條避禍之計。看來都是我拖累了各位哥哥!」
蘇文沉吟道:「若是低調倒也罷了,只怕有人不干善罷甘休,我等到時見機行事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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