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設伏
陳府尹知這芙蓉之意,雖不曾名言,但卻意思明顯,便是告之自己可以便宜行事,只管將這案件遮掩過去,便是一大功勞。
但想那趙頫也不是個善類,但終究不是正途,那芙蓉姑娘一席話,便使得陳府尹心中已有決斷,只是如何掩飾著,卻是大傷腦筋,想那屍身卻有致命刀傷,又有衙內四名差役親眼所見,若是這兩件事情都能妥當處理,必然能遮掩的過,若是不然,趙頫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若是鼓動那楚王,以當今天子仁愛,必定也能念及舊情,且這段錯案子,也能讓自己丟官棄位。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相處,只是愁眉不展。
卻說陳府尹有個師爺,姓陳名由金,字孟吉的,年方四十,卻生的一個削瘦的臉兒便如獐頭,長著一雙伶俐的眼睛喚作鼠目。此人跟隨陳府尹浮沉宦海已然十餘年,便如這陳府尹多謀的軍師,足智的府師。便如這陳府尹的家臣一般,隨身帶著,遇事協商。今日因見著陳府尹徘徊難安,知所為何事,便上前道:「老爺,這個卻不難!」
陳府尹頓住了腳步,目光如炬,直視陳師爺道:「不難?還望孟吉教我?如何脫得這惱煞人的事情,讓我也做得一任清閒的官兒才是!」
陳師爺笑道:「那趙頫便是要開棺驗屍,我們也由得他便是!」
陳府尹搖頭道:「若是如此,那豈不是明著里道我斷錯了案子,罔縱了兇手?這卻使不得,卻想個法子讓他開不得棺,驗不得屍,這才是穩妥之策。」
陳師爺道:「老爺卻是糊塗了,那趙頫要開棺驗屍也是正數,老爺又如何阻止的了?況且那趙頫來頭不小,卻也不能敷衍行事,我看只能如此如此了!」
陳府尹急忙求計,卻聽陳師爺道出了一條天殺的屈心之計,折陰的欺世之謀。聽的陳府尹大搖其頭,只道不能。陳師爺所道何計?卻是要將那趙煥之屍,用他人之屍代替。此計,只需尋得新死之人,身材相若之漢,與那死鬼趙煥,換了衣裳,再將那人面目攪亂,只道是面目腐朽,已不堪辨認為由,便可矇混過關,這便換做「李代桃僵」之計。
陳府尹開頭不肯,便道有損陰德,只是師爺再三陳述利害,便沉吟不語,默然良久才道:「此計破綻頗多,只怕那趙頫不肯罷休!」
師爺便冷笑道:「若是不肯罷休,又能怎地?便是心有疑惑,此地卻是老爺做主,老爺便是那斷案硃筆,定案的鐵口,他們便是有所不服,也無計可施。這驗屍便不過是做做樣子,走走過場,就算那趙頫在將此事訴之楚王,那老爺又豈不會有人照應?」
陳府尹點頭道:「卻是老成之言!」兩人便再次計議,只管將那趙頫拖著,一邊自己能夠便宜行事。而那蘇文等四位證人,陳府尹更是放了大假,只道沒有傳喚,不得再入衙門,只是那薪俸照雙倍的發。又使師爺暗中與蘇文四人道那萬花樓的案子,斷的便是鐵案,只准照府尹大人之言敘說,若是不然,便定一個欺詐偽證之罪,遠遠地充軍便是!
蘇文等四人俱是煩悶異常,這日董和相約蘇文等三人一起去那城西的潘家酒樓,揀了一間閣兒,叫了一些酒肉,不顧那小二,吳大牛悶聲道:「兀那小二,若是不叫,休得進來!我等只管自斟自飲便是,若是沒有酒肉,再來喚你!」
那小二諾諾連聲,退下不提。吳大牛卻又悶聲道:「府尹大人這般行事,叫人好不焦躁。俺只道這官府的衙門便是那清水的溝,卻不想是個渾水的塘罷了!」
張小年亦嘆道:「卻是要拿著雙份的薪俸換的那欺心的證據,我等良心如何能安?」
董和卻笑道:「這事於我等卻也有個好處,所為眼不見心不煩,若是我等參與其中,定然要左右為難。想那一方乃是府尹大人,一方乃是楚王家臣之仆,雖然那楚王勢大,卻遠在天邊。自古道:縣官不如現管,我等一生衣食卻是落在這府尹大人手中,又叫我等如何能夠忤逆的他來?」
張小年卻只拿眼看著蘇文道:「蘇哥哥平日裡也是個有主意的人,今日這事,我等卻要如何自處?不妨出個主意,我等兄弟也好商量一番。」
蘇文笑道:「這事卻是有些難做,只是我等兄弟如今身陷此事之中,要像個完全的計策,才能脫得了身,又安的下心,卻是不容易!」
吳大牛卻將那手一拍桌子,怒道:「我卻是不怕,若是要作證時,定然會如實說來,想這是非曲折,自有公道。」
董和卻道:「糊塗,若是如此,你卻也知道那師爺所言,定然要定你一個欺詐偽證之罪,還要將你充軍便是!這卻是如何使得?」
吳大牛卻要說話,又想道那厲害之處,若是兄弟四人不能齊心,便是自己一人,又能成甚事?心中煩悶,只顧將那桌上熟牛肉就著酒盞胡亂吃些。
張小年卻是嘆氣,又坐實想不出一個好主意。那董和見得如此情形,便道:「各位兄弟也無須煩惱,兄弟我卻有個主意,只看各位兄弟意思如何?」
張小年急急道:「只管囉唣,我等兄弟,且說出來一同商議!」
董和卻笑道:「我那遠房舊親,有一家走商買賣的,成年價的便是走南往北,販運貨物,只是這一路辛苦,就說那穿山過嶺,若是逢得剪徑的強人,害命的盜匪,貨物丟了倒是事小,只怕有時性命也難以保全。我等兄弟,俱是孔武有力之人,何須只吃的公家飯?我那親戚,往年夜曾求我可介紹得幾個得力之人,充作護衛,看這今日形勢,莫若棄了這公家的飯碗,投了那人便是!」
張小年漠然不響,只拿眼兒掃視吳大牛與蘇文等。那吳大牛卻「嘖嘖」連聲道:「我道是個甚麼主意,卻也是個趨利避害的法子,卻也強似於做那欺心的偽證,莫若我等便如你所言,投了那人便是!只是蘇兄弟家中有老母奉養,卻又不知作何計較?」
蘇文聞言笑道:「我自有出處,諸位兄弟勿以兄弟為念便是!」
吳大牛不言,想這兄弟四人,如今只落得這般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如過江之鯽,真是一番感慨,又拿眼兒看那張小年,卻也是神情若此,滿面的蕭瑟。
「也罷,若能如此便好!」張小年飲了一口酒,便道,「若是能離得這個是非之地,倒也落得一個清靜所在,雖便要過那刀口舔血的日子,卻也強似於半夜鬼敲門的心驚!」
吳大牛亦道:「也只是如此可,如今也是無計可施,張小弟說的是,便依了董兄弟之言便是!」
那董和聽了大喜道:「若是如此,我等豈不是越早越好?那府尹大人卻是拖了兩日,這卻是我等行事的大好時機,待我今日便聯繫那遠親,明日便啟程,離了這是非之地便是!」
吳大牛瓮聲道:「甚合我意,這等污濁之地,越是早離了便越是清靜!莫若明早卯時便動身!」
張小年道:「卻是約在何地?」
董和笑道:「這卻不難,那城北五里處有個落龍坡,我等便在那裡會合了!」
吳大牛與張小年俱點頭,又商量了一些細節,四人又自飲了一回。這事俱已交代清楚,那吳大牛卻也憂心蘇文,便道:「蘇兄弟不若與我等一起投了人,先將老母一起動身,若到了那繁華之地,尋一所在,妥當安置便罷!」
張小年卻道:「這也不妥,想蘇哥哥與那張府小娘翠兒姑娘已然是情投意合,只等嫁娶,若是因這事棄了,卻是可惜!」
吳大牛也是點頭,那董和卻道:「若是如此,我等也不好強求,只是蘇兄弟在這是非之地,卻要事事小心,處處在意才是!」
蘇文笑道:「我自由出處,這個卻也不是難事,也罷,難為三位兄弟掛念,明日三位兄弟便要去投奔他人,我也就不去相送,今日便在這裡,就當做是三位兄弟的餞行酒席便是!」
三人聞言,俱都傷心,便一一的將杯中的酒幹了,又分說了許多往日情意,酒酣之後,便各自散去,自去準備不提。
第二日卯時,那吳大牛打點了行李,撿了幾件粗布的衣物,將那積蓄的幾兩散碎的銀子用不包了,腰間別了一把朴刀,手提了一條齊眉的棍子,直往城北落龍坡而去。
一路迤邐而行,行的三四里,便遠遠地望見了那落龍坡,卻似已然有人等候那裡,又想到此刻便要離了這杭州城,回望一回,依依不捨,又看遠處,大吼一聲,便飛快舉步上前,不多時,便到了那落龍坡上。
坡上那董和已然等候,吳大牛上前招呼,坐於那坡邊樹林邊,只等候張小年。不多時那張小年便也到了。吳大牛卻道:「董兄弟,你那遠房親戚何在?」
董和笑道:「只是日頭甚大,便在林子那頭等候,我等穿過這林子,便可見到他了!」說罷徑往林中走去。張小年也不疑有他,便隨董和上前,吳大牛稍微遲疑,也舉步進入那林子中。行了百十步,董和卻往前緊奔幾步,迴轉身來,抽出腰間朴刀,對那吳大牛與張小年只管道:「今日便是兄弟要對不住了!」又高聲叫道:「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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