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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鶴蓮眉毛皺的更緊:「我缺你那點兒銀子?」
話一出口,他就懊惱,剛想想辦法彌補,就聽榮玥平和道:「顧家主自然是不缺銀子的,誰不知道左州顧家富可敵國,只是我如今能拿出的也只有那些銀錢,若是顧家主瞧不上眼,那宅子還是我自己讓人去尋。」
顧鶴蓮一口鬱氣憋在心裡,陡然生出煩悶來。
「榮玥」
顧鶴蓮想要說話,見她抬眼鳳眸平靜,旁邊還杵著棠寧和薛茹,外加一個剛過來的錢綺月,他滿心的話頓時憋在了喉嚨里,焦躁地甩了甩袖子:「我沒瞧不上眼,你用不著跟我這麼客氣。」
「不是客氣,是禮數,這段時間你已經幫了我很多。」榮玥柔聲道:「先前將你從左州匆匆叫來本就失禮,更何況往日還有誤會,你看在父親和阿姊的面上願意幫我和棠寧,我已經十分感激。」
「我不是…」
「嗯?」
顧鶴蓮張了張嘴,見屋中幾人都是看他,他嘴角陡然抿直,片刻後惱怒:「你也說了榮家於我有恩,就算你不叫我,知道小海棠有難我也會進京的,況且一點破事哪就那麼多廢話,磨磨唧唧個沒完!」
見榮玥神色頓住,顧鶴蓮像是被人掐了喉嚨:「我去找房子了,帳房晚些讓他們過來找你。」
他匆匆忙忙地就撩開帘子朝外走了出去,撐著傘到了院子裡,回頭看了眼那邊房中,想起榮玥剛才眼底的錯愕,顧鶴蓮忍不住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就你長了張破嘴!
好好說句話要死?!
顧鶴蓮心頭堵著石頭,抬腳就想朝外走,誰知一抬眼就看到不遠處端著東西過來的花蕪。
「顧家主?」
顧鶴蓮臉一僵:「有蚊子。」
花蕪「啊」了聲,看了眼雨淋淋的天氣。
這天還沒徹底熱起來,就有蚊子了嗎?
榮玥被顧鶴蓮突如其來的動氣弄的愣了下,見人走後臉色有瞬間的尷尬。
她對顧鶴蓮心懷愧疚,當年要不是她誤信謝天瑜,顧鶴蓮也不會攤上那等惡名,被逐出榮家狼狽離京,雖然他後來進了顧家,如今也過的極好,可榮玥總覺得虧欠了顧鶴蓮。
榮玥知道往日對顧鶴蓮態度不好,才想和和氣氣與他相處,可沒想到惹了他不高興。
她垂眸壓下了心頭無措,見身旁三個小姑娘都是看著她,榮玥臉上扯出抹笑來說道:「這聖旨下來,明日起怕是少不得有人過來。」
京中向來都是這樣,若她依舊是鋮王妃,或只是跟鋮王和離,怕是沒人會關心她如何,可偏偏她得了鋮王府家業,還被封了榮國夫人,加上鋮王跟陸家那起子「勾當」,想要過來看熱鬧、打探消息,或者是攀關係示好的人不會少了。
棠寧說道:「姨母要是嫌煩,我讓杭護衛他們直接攔了就是。」
榮玥卻是搖頭:「攔是攔不住的,榮氏立府早晚是要跟京中那些人打交道的。」
她這些年頂著鋮王妃的名頭,事事都是替鋮王府籌謀,那些人情交際也都落在了鋮王府身上,她要護著棠寧,要在京中立足,就不可能一直縮在烏龜殼子裡,她得讓人知道棠寧是有娘家可依的。
「我身子還沒養好,也不想讓人衝著陸家事來,這樣,如果真有人來就告訴她們,十日後我會在府里設宴,陛下賜我一品誥命,邀她們過府同慶,等過兩日我身子好些了,會讓人送帖子過府。」
棠寧想了想覺得可行:「那我吩咐惜春她們。」
錢綺月一聽有宴會頓時心喜,她連忙在旁問道:「夫人,您設宴,我能來嗎?」
榮玥笑道:「當然可以,我會讓人單獨給你和錢夫人下帖,錢小娘子務必賞光。」
錢綺月高興起來。
錢綺月在棠府賴到天色漸暗時才離開,若不是身邊丫環催促,她都打算留在棠府過夜。
送走了錢綺月後,棠寧陪著薛茹看了會兒書,等薛茹睏倦回去歇著,她才收拾了一番,讓花蕪她們也下去歇著,她靠在床頭想著陸皇后和陸家的事,昏昏欲睡時,就突然瞧見窗外仿若有影子晃過。
棠寧定睛一瞧時那影子已經走遠,她眼神一喜,連忙赤腳走到窗邊推開窗扇,就瞧見正朝著外間離開的蕭厭。
「阿兄。」
蕭厭回頭,就瞧見小姑娘伏在窗欞上,探頭看他時滿眼驚喜。
蕭厭闊步走了回來:「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棠寧趴在窗邊:「阿兄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剛從宮裡出來。」
那皇宮之中全是鬼魅魍魎,安帝頭疼消減之後,就傳他進宮,聽著安帝絮絮叨叨罵著陸崇遠犯上,滿臉猙獰斥陸家該死,卻又拐彎抹角的讓他暫放陸家之事。
雖然他早就知道,陸家握著安帝把柄,哪怕鬧的再大,陸家敢拼著魚死網破安帝也會退步,可真瞧見安帝那副無能狂怒遮遮掩掩的樣子,卻依舊覺得這種人當年害死父王當了皇帝,實在是可悲。
蕭厭看著不斷大罵又色厲內荏的安帝,有那麼一瞬間動了殺意,等從宮中出來後他就莫名想要見見棠寧,哪怕只是在她窗邊站一站,也能讓他翻湧嗜血的心裡寧靜下來。
棠寧覺得今夜的蕭厭有些不對勁,她朝著他招招手,待蕭厭靠近後才低聲問:「是宮裡的事不順利嗎?」
蕭厭搖頭:「沒有。」
「那阿兄怎麼不高興?」棠寧問。
蕭厭沒想到她這般明銳,收斂了些身上冷意,垂眸看著她時放鬆下來:「不是不高興,只是有些累了。」
見小姑娘擔心看著她,他說道:「陸崇遠昨日解了禁足,今日上值之後就上了摺子給陛下,言及他與我有私仇,漕糧一案交予我來審不妥,要求將漕糧一案移交刑部,由三司會審,安帝准了,命人將陸肇送去了刑部大牢。」
棠寧錯愕:「陛下是想要暫放陸家之事,停了漕糧的案子?」
蕭厭「嗯」了聲。
「陛下瘋了?」
棠寧皺眉,這滿京城誰不知道蕭厭跟世家「有仇」,陸家跟他之間也早就不死不休,安帝先前就是因為這樣才將陸家的案子交給他來辦。
他一直想要剷除世家,那漕糧的案子也是安帝一直壓著讓人深挖,關氏一死,陸肇和陸家必定反目,只要稍用些手段,陸肇那邊說不定就能開口將陸家的事吐露出來,可他居然將陸肇移交到了刑部,顯然是不想要蕭厭再插手。
棠寧沉聲道:「陸家是抓了陛下什麼把柄?」
陸崇遠不過進宮請罪一趟,先是解了禁足,後又按下漕糧的案子,這根本就不正常。
蕭厭見她瞬間就想明白關鍵,揚唇:「大概是他得位不正,陸家又跟他狼狽為奸,彼此都知對方死穴,魚死網破下大概同歸於盡,所以不得不退後一步。」
見棠寧聞言後神色凝重,小臉緊繃著時,抓著窗框的手指都用力極了。
蕭厭說道:「只可惜,有些事情是他喊的開始,卻由不得他來說結束。」
陸家想退。
安帝想退。
可有的人,早無退路。
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陸肇,能要陸家命的,也不是陸家其他人,有些事情陸肇死都不會開口,可別的人會。
他要斷了她所有希望,逼她自斷臂膀,讓她陷入絕境,只能朝著他留的路去走。
蕭厭眸中染上些寒霜,伸手落在棠寧發間時,動作卻是輕揉:「去睡吧,過幾日有熱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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