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林沉默了幾息,隨後躬身回道:「卑下等人還在樹林中發現了幾灘殘骸,暫不可確定其中是否有墨殿下。」
「啪~」
一聲脆響在龍案上想起,聲音來源於趙曙手中的瓷杯,只不過此刻這極其尊貴的漢唐琉璃杯,此刻卻被趙曙右手生生捏碎。
趙林不敢抬頭,作為官家曾經的好友,他明白趙曙此刻已陷入即將爆發的邊緣。
「歐陽相公覲見~」
稍顯急促的呼吸聲在垂拱殿中迴響了些許時間,直到殿外傳來小黃門的高聲宣報聲,才逐漸變得平息下來。
「給朕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是粉身碎骨,你們也得給我把他拼好了送回來。」
低沉嘶啞的聲音在殿中響起,趙曙低垂著頭顱,揮了揮手,示意趙林出去。
趙林躬了躬身領命,轉身向外走去。
可剛剛待他走到門口,便聽到身後龍椅處,再次傳來了趙曙的聲音。
「七哥,拜託了,嵐兒決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的,十三身居宮闈,無力出尋,只能靠你們了。」
回首看向龍案前那一副蒼白的臉龐,趙林再次聽到他那聲七哥的呼喚,表情沉重的點了點頭,錘了兩下自己心臟的地方,踏步走向了外面。
士為知己者死!
只為了官家這一聲七哥,我這條賤命,丟了又何妨。
目送趙林出門,趙曙輕吸了一口涼氣,穩定下來自己剛剛激盪不已的心情,眼睛閉上再睜開時,又恢復成了之前那個高坐龍床,睥睨天下的威嚴皇帝。
歐陽修緩步走進垂拱殿,看著坐在龍椅上沉默批閱奏摺的趙曙,微微躬身,從袖中掏出一本奏章,示意殿中宦官將其遞與趙曙。
「永叔公此來,所為何事?」
趙曙接過宦官遞來的奏章,看也沒看便壓在了桌上,將硃筆懸掛在筆架上,起身走到了歐陽修面前,示意宦官搬來一張胡凳。
歐陽修對趙曙拱了拱手,隨後說道:「陛下,老臣年歲已高,近來偶感風寒,深感身體不恙,特請命,還望陛下放老臣外任,尋一清閒地,賜老臣養老。」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歐陽修要求外任了,自從蔣之奇誣陷彈頦他開始,歐陽修便時不時的要求外任。哪怕去年趙曙查明真相,還了他一個清白,但他仍舊不停的向皇帝請辭。
苦笑著搖了搖頭,趙曙上前挽住歐陽修的手嘆道:「永叔公為何要棄十三而去,莫非十三有甚過錯不成。」
歐陽修捂嘴咳嗽了兩聲,拍了拍胸口,隨後看著趙曙說道:「此非官家之過也,老臣年事已高,常覺心力不足,唯恐人老昏庸,失足誤國,故懇請陛下……」
「老相公不必多言,您為大宋兢兢業業,十三豈非那種無眼之人,定然不會因為一些讒言猜忌老相公,何況國事此時憂難,正直老相公忠君報國之時,還望老相公切莫再提外調之事。」
歐陽修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趙曙極其強勢的打斷。
開玩笑,現在京城這麼多事,哪能這麼容易就把老相公放走。要是老相公外調了,趙曙那還有時間去關注趙嵐的事情,光這些奏摺就得把自己累死。
故此之前歐陽修遞上奏章的時候,趙曙便看都沒看就把奏章壓下,他猜得出來,估計老相公奏章中說的也是那些老眼昏花,請辭調任的話語,說難聽點,趙曙都快熟背整篇奏摺了。
「呃……」
歐陽修被趙曙這麼猛地一打岔,差點沒回過神來,愣了幾息,這才反應過來官家這是顧左右而言他,頓時起身拱手。
「官家……」
「老相公不必多言,此事就此議定,切勿再提。」
趙曙毫不給歐陽修機會,也站起來拉住了歐陽修的手臂,隨後繼續說道:「老相公先回去吧,朕這裡還有許多奏摺要批,還望老相公體會朕的難處。」
「官家……」
歐陽修還想再堅持一下自己的原則,不過看到趙曙臉上那隱隱透出的期盼,再想起最近京城裡說的沸沸揚揚的失蹤案件,忍不住嘆了口氣,對趙曙拱了拱手,就此退出了宮殿。
目送歐陽修退去,趙曙也回到了龍座上,撐著有些隱隱發痛的額頭,無力的再次嘆了一口氣。
「左衛將軍王師約覲見~」
剛剛把歐陽修的奏章丟到一邊門外便再次傳來了小黃門的通報聲。
「宣」
不一會,一個身著全身白色飛雲繡儒衣的王師約翩翩而來。
王師約與其先祖不同,正因為其謙敏好學,得一進士出身,這才入了趙曙的法眼,把自己的大女兒嫁給了他。而他也完全繼承了先祖的英武,文武雙全,只不過因仁宗皇帝頒令,駙馬不得入朝為官,只能在公主府中每天紅袖添香,雖很是愜意,卻也有些龍游淺灘之感。
此次聽聞趙曙詔令,頓時也是精神振奮,換上一身衣袍便快速趕入宮中。
「小婿拜見岳丈。」
相比其他朝代,宋朝的稱呼不是那麼嚴格,子女稱父皇的極少,自然女婿也不糾結於陛下一呼。
「起來吧。」
趙曙揮了揮手,直身看著階下立著的王師約,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說道:「君授,朕知你一直想建功立業。此次兩浙路安撫司上報,海邊前日出現大量賊寇,作亂我大宋子民。故此,朕命你即日便領兵前往兩浙,除去此間毒瘤,待得凱旋之日,朕自另有賞賜。」
王師約聽到趙曙的話,有點感覺滿腔熱血瞬間有些被澆冷的感覺。
原以為是西夏那邊又爆發了戰事,自己終於能夠上沙場戰鬥殺敵,卻未曾想只是內地盜賊作亂。
瞬間,他的情緒有些低落起來,不過趙曙在面前,也不敢流露太多表情,恭敬的領命,便在趙曙示意下,退出了宮殿。
硃筆繼續在奏章上遊走,一直到夜幕降臨,趙曙才批完桌上的所有奏摺,看了看地上的那本歐陽修的奏摺,趙曙搖了搖頭,將它丟到了一邊的爐子中。
「擺駕福寧殿,真要去與聖人說件事。」
將硃筆擱置在筆架上,趙曙撫了撫酸痛的肩膀,看著夜幕中稀疏的星辰,想著前幾日司天監傳來的消息,忍不住搖了搖頭。
破軍星現紫光,沖煞紫薇帝星?
這些飯桶整日就知道胡咧咧,朕就這麼容易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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