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燕雲十六州是我宋之疆域,而你也會是我大宋的百姓不是?」葉青笑著回問道。
那漢子顯然一時之間並沒有意會過來,皺了皺眉頭看著葉青道:「你們宋廷還想著花錢買……。」
「不,我是說,說不準多年以後,金國會不復存在,而這裡將會是大宋王土呢,也有可能在你有生之年實現。」葉青笑著喝了口酒解釋道。
「好猖狂的話語,宋廷被我大金趕到了蠻夷之地避禍,不知道思危、不知道練兵,怎麼,改練嘴皮子了?還是說,宋廷的皇帝我們抓的太少了,讓他們忘了我大金的威勢了?」漢子冷笑著諷刺道,臉上同樣是寫滿了嘲諷之意。
一旁的趙乞兒不等葉青開口,便冷冷道:「那也比你們強,自己的皇帝竟然被自己的侍衛殺了,打不過長江,難不成殺自己的皇帝泄憤不成?還是說你們這些金人就喜歡內訌?」
趙乞兒說的顯然就是當初被虞允文大敗金國皇帝完顏亮一事兒,最後虞允文、韓誠堅守鎮江,完顏亮久攻不下,最終引起部下兵變,殺了他而後才回到金國投誠現在的皇帝完顏雍。
「你……好一張利嘴,來到我大金還如此囂張……。」那漢子蹭的站了起來,屁股底下那那原本快要散架的凳子,嘩啦一聲散落在地,眼看著只能是當柴火燒了。
「你要是不服可以跟他出去單挑,別影響人家做生意不是?」葉青自顧自的跟董晁喝著酒,而趙乞兒在那漢子怒目而視著站起來的同時,同樣也是毫不相讓的站了起來,冰冷的三角眼也緊緊盯著那漢子。
「好,是條漢子,但就是不知道只會耍嘴皮子的南蠻子,敢不敢跟我出去比劃比劃?」那漢子甩了甩手臂,雙拳捏的嘎嘣亂響,像趙乞兒示威著。
葉青自顧自的喝著酒,趙乞兒掃了一眼,見葉青沒反應,當下冷笑一聲便率先往客棧的門口走去。
原本大廳不多的幾桌客人,在那凳子散架的時候才注意到這邊的氣氛有些緊張,所以當聽到那漢子說話後,立刻便一個個望了過來,看到趙乞兒大步往外走去的時候,瞬間在大廳內響起了為那漢子叫好、助威的聲音。
「您……您就一點兒也不擔心?」董晁看了看跟隨著那漢子,湧出去看熱鬧的漢子,看了看窗外已經站定,如同一桿長矛一般矗立著的趙乞兒說道。
「潑李三狠,那是在水上,但在陸地上,趙乞兒可絲毫不比水上的潑李三差,這一路上我們幾乎每天都會被金人騷擾、挑釁,趙乞兒估計心裡頭早就憋著一肚子火了,在這兒發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總比到了燕京之後再發泄要好一些啊。」葉青看了看窗外,不過是說話的功夫,趙乞兒跟那漢子已經被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
而與此同時,隨著那漢子對看熱鬧的人群的解釋聲,人群之中便時不時響起對趙乞兒威脅與嘲笑的聲音,時不時還有一些離趙乞兒迫近的人,趁著機會推搡著趙乞兒。
在客棧一樓的大廳內,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的董晁,跟葉青打了聲招呼,便把腿往外跑,趙乞兒一人勢單力薄,雖然加上自己也不過是兩人,但這時候可不是退縮的時候。
於是衝出去的董晁推開那些推搡趙乞兒的人群,冷聲諷刺著他們靠人多欺負人少。
葉青嘴角掛著笑,對於外面的事情則是一點兒也不擔心,趙乞兒的實力本就不用說,宋廷懦弱,不代表百姓也全部都是懦弱之人不是。
何況,他對這種約架似的衝動跟血性,並沒有什麼好感,甚至覺得有些幼稚。
但牽扯到了兩國之間的顏面後,即便是這種約架的方式再幼稚,葉青也不好阻止趙乞兒,不然的話,這不等到燕京,恐怕自己等人,這一路上就少不了要跟一些約架的人扯皮了,所以還不如讓趙乞兒震懾下他們好些。
「小哥兒就不擔心自己的同伴?」葉青悠閒的喝著酒的同時,旁邊響起了一個略顯年邁的聲音。
回過頭的葉青,先是打量了一下空蕩蕩的大廳,就連客棧夥計都跑了出去看熱鬧,本以為只剩下了自己獨身一人,不曾想,還有個老頭兒竟然跟自己一樣,對外面的熱鬧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我對他有信心。」葉青笑了下說道,而後請那灰袍老人在對面坐下。
自己親自走到酒櫃處拿了個新的酒杯,給老者倒了一杯酒:「我請客。」
「嗯,當該是你請客,你們宋人富裕,有錢,這點兒酒錢自然是不會在乎的。」老者也不客氣,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後,面帶微笑說著便宜話。
「您這話說的我都沒法兒接,也不知道您這是罵我呢,還是誇我呢。」葉青絲毫不覺得尷尬道。
老者聽到葉青的話語,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而後跟葉青一同端起酒杯,共同幹了一杯。
哈著酒氣顯得極為滿意的老者指了指酒壺道:「怎麼樣兒,你們那邊是不是喝不到這麼烈的酒?聽說你們那邊的酒都跟水似的,喝著沒味兒,不像我們北邊的酒都是烈酒,夠勁兒。」
「確實喜歡北地的酒,到時候買幾車回去。」葉青附和著道。
「你真是宋使出使我金國不成?」老者打量著葉青,年紀輕輕的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擔得起一國之重任的使者。
看著葉青含笑點點頭,承認了自己是金使後,老者看了看四下無人,便繼續問道:「怎麼?又要打仗了,還是說又威脅你們了?」
「沒有,這次出使沒有具體差遣,帶回幾件當初被俘的二聖的遺物罷了。」葉青坦誠的說道。
老者則是不發一眼的看著從容不迫的葉青,過了好一會兒,隨著外面傳來了驚呼聲時,老者才哦了一聲,如同恍然大悟般道:「明白了,康王看來還真是聰明啊。」
「敢問老丈高姓大名?」葉青心裡一動,聽著灰袍老者的話語,不由得再次打量起眼前的老者。
瀛洲城並不是很大,但天底下的城池,不管是哪個時代的,都會不自覺得區分出貧窮與富有的區域來。
葉青如今住的地方,自然是最差的地方,也是人流密集,但都是窮苦百姓的地方,加上老者的穿著,一身灰色的短打扮洗的也快要發白,也看不出來像是一個有學問有見識的老人,所以葉青並沒有在意。
但直到老者以康王稱呼趙構時,葉青就不得認真的看眼前的老者了,畢竟,如今的金國,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宋遺民,或者是宋遺官、或者是當年的一些文人學子了。
「盧彥倫,小哥兒可聽說過?」老者性格挺有趣,說完後還不忘開個小玩笑。
「還真聽說過。」葉青面帶微笑看著神色一愣的盧彥倫,而後態度恭敬的給盧彥倫把酒倒上,嘴裡繼續問道:「盧老怎麼會出現在瀛洲呢?按理說,您該是在燕京才對啊。」
「不是……你等會兒,你……你真是認識我?你確定你是宋人?不是哪個小子跟我老頭子開玩笑呢吧?」盧彥倫這時才大吃一驚,本意是想跟眼前的年輕人開個玩笑,沒想到人家還真認識自己,這一下子倒是讓他有些糊塗了。
當然,若是葉青不說燕京二字,或許盧彥倫還不以為意,甚至會以為葉青也是跟著他開玩笑罷了,但當葉青說出盧彥倫該是在燕京後,老者則是立刻酒敢肯定,眼前的年輕人,確實是認識自己。
即便是不認識本尊,但絕對是聽到過自己的名字,或者是自己做過什麼才對。
「宋人也不是瞎子,怎麼可能不知道老丈您的大名呢?兩國之間民間也不是只有商貿不對,何況金廷從上到下都在效仿宋廷,所以知道老丈之高姓大名,不該奇怪才對啊。」葉青依然很輕鬆的說道。
「不對,小哥兒,你……若是宋人,你怎麼就會……。」盧彥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名氣,比起那些出口成章的大才詩人,自己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聲望才是啊。
葉青則是臉上依然帶著微笑,但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怎麼?老丈現在也無官可做了?完顏亮器重您,按理說完顏雍如今也該器重您才對啊,畢竟,聽說金廷中都燕京,也是近百萬人口的大城了,不會您替他們營造了皇宮之後,就把您罷免了吧?」
盧彥倫瞪著一雙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葉青侃侃而談,甚至連他當初在宋廷南渡之後,自己拒不投降金人,到最後自己投降金人,並幫助金人建造都城上京,以及現在的都城燕京一事兒都說的一清二楚。
這讓他簡直不敢相信,恐怕就是金廷吏部,都沒有眼前這個宋人掌握的自己信息這麼全面吧?
「你……是不是調查老夫了?」盧彥倫愣了半晌才呆呆的說道。
「人的名樹的影,小子知道老丈的名諱不奇怪吧?」葉青諱莫如深道。
「難不成朝廷真要收復失地不成?」盧彥倫再次壓低了聲音問道。
個人終究不是一個集體,當一個集體都已經把個人忘了,還指望著個人繼續忠誠於集體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這個集體,還是一個軟弱只會和義的集體。
所以在葉青看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成為像蘇武那樣的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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