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念德因為朱熹的到來,情緒上顯得極為激動跟興奮,帶著府里的下人忙上忙下,待聽到朱熹打算在府上叨擾一段時日時,臉上的喜悅激動之情更是溢於言表,連連招呼下人,催促著趕緊把府里招待貴客的庭院打掃出來,供朱熹與書童主僕兩人住宿。
正廳之內,剛剛已經收拾妥當,范念德心頭原本因為白純與葉青的不快,因為朱熹的到來,剛剛被拋到了腦後。
熱情有禮的請朱熹在主座坐下後,自己則是在下首坐下,雖然他與朱熹相交多年,但不論是名氣還是人望,更別提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影響力,都不是他范念德所能夠比擬的。
所以對於范念德來說,朱熹來到臨安之後,能夠在他的府邸小住一些時日,對他來講可以說是蓬蓽生輝、三生有幸,甚至是與有榮焉的覺得自己,已經能夠與當代大儒相比較了。
「先生此次來臨安不知所謂何事兒?可有在下能夠效勞的地方?」范念德看著四處打量的朱熹,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喜問道。
「倒是沒有什麼大事兒,前些時日與象山先生約定西湖論辯,所以趁著白鹿洞書院最近無甚大事兒,便早早出來遊玩兒一番。」一邊打量著廳堂,一邊呵呵笑著回答著范念德的問話。
從朱熹進入范府開始,整個人一直處於一種隨和、溫善的狀態之中,神情舉止從容不迫、淡然隨和,臉上也一直掛著一絲若有若無似的樂呵呵笑容。
「象山先生?」范念德心中一驚,有些驚訝的急忙問道:「可是那與您經常辯論,被人稱之為象山先生的陸九淵?」
「不錯,就是他。」朱熹笑呵呵的點點頭,而後伸出手臂在廳堂內隨意的指了指說道:「范兄,最近可是府上有什麼要事兒?」
范念德當下心裡一驚,想不到朱熹竟然敏銳,能夠如此洞察入微,這才進來不大會兒的功夫,竟然就能夠發現,廳堂里剛剛在不久前,經過了一陣打鬥。
所以當范念德疑惑不解,面容驚容的正想著如何解釋時,卻只見朱熹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張桌子說道:「上面擺放花瓶的痕跡還在,但角落裡卻有未打掃乾淨的碎片,而且那幾張桌子的桌腳,都被移動過,殘存的印記清晰可見,所以便猜測,是不是府里最近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朱熹依然是笑呵呵的,略黑的膚色,憨憨的眼神,給人一種老好人的感覺,跟他當下的大儒身份相比較,看起來是極為的不符合。
范念德果然是神色一怔,而後目光掃過朱熹剛才所指的地方,搖了搖頭嘆息道:「此事兒不說也罷,潑皮無賴闖入府內胡鬧罷了,我還能與她計較如何?」
朱熹轉動著眼睛,輕輕疑問的哦了一聲,略作沉吟後,還是不改本色的說道:「范兄,如今您即是我朝員外郎,又是鳳山書院、建康府學講書,既要為人師表,又要照顧生意,呵呵,范兄怕是會顧此失彼吧?依我看,不如專心做學問,錢財乃事身外之物,何況范兄如今……。」
「先生誤會了,如果只是錢財,范某又豈會搞得廳堂如此狼藉一片?焦頭爛額的痛心疾首?不瞞先生所言……。」范念德嘆口氣,而後把今日發生在他府里的事情,一一告訴了朱熹。
只是在說道那當初給白純的三十兩銀子時,范念德便顯得有些模稜兩可了,並沒有準確告知,到底這三十兩銀子,是白純賣錦瑟的銀錢,還是他看在至交好友白秉忠的份兒上,資助給白純的。
朱熹對范念德的為人多少也有些知道的,他心裡也很清楚,范念德的員外身份是如何得來,員外郎本是一個朝廷頗為重要的官職,只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到了現如今,已經成了可以捐買的名譽官職。
所以臨安城內有些名聲的富商大賈,為了與其他一些普通商賈區別開來,基本上都會向朝廷捐贈大筆的銀子,而後獲得一頂員外郎的帽子,從而抬高自己的身份與地位。
加上南宋朝廷多年來一直要給金國稱臣納貢,所以朝廷為解國庫壓力,對於富商花錢買 官,向來是持開放態度。
於是員外郎的稱呼,越來越傾向於人們對富商大賈的稱呼,在官場上也變得越來越不值錢,員外郎由此就成了員外。
范念德既然是與他至交好友的晚輩起了衝突,朱熹當下也不好再說話,但心裡頭,並不是十分相信范念德的話語,商人重利輕義亘古不變。
三十兩銀子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雖然不是小數目,但在范念德眼裡應該還不叫事兒,因為三十兩銀子,能夠為此與至交好友的女兒撕破臉皮,想來范念德的人品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了。
不過讓朱熹感到好奇的是,范念德嘴裡的那個潑皮無賴,竟然能夠眨眼間,就打倒他府里的四個壯實的護院,自己還毫髮未損,輕鬆的帶著丫鬟離開,這讓朱熹倒是產生了一絲絲的興趣。
而且不知為何,沉默思索的朱熹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那葉青的身影。
一直到了掌燈時分,葉青還呆在屋子裡面不曾出來過,除了房間裡亮起了燈光後,便一直是靜悄悄的。
白純與錦瑟兩人已經在廚房裡做好了飯,正待讓錦瑟去叫葉青時,才看見葉青揉著眼睛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像是沒有發現廚房門口的白純跟錦瑟的身影,走到院中心的葉青來回打量著院牆,時不時還大步量著院子裡的空地,嘴裡也不知道在喃喃念叨著什麼。
第二日天還未亮,剛剛在院子裡的水井旁,洗漱完畢的葉青,就看見錦瑟也早早的起床了,忙活完自己的事情後,就開始在廚房燒水,收拾院子,做著一切等待白純起床後的準備。
「公子早。」錦瑟也是一愣,想不到葉青竟然起來的這麼早。
「早。」葉青衝著錦瑟溫和的笑了笑,而後回屋拿過燈籠,再背上自己的背包,就聽到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剛剛睡醒的錦瑟一個激靈,有些被嚇到的急忙看向葉青,這個時候天還未完全亮,怎麼就會有人來敲門。
「沒事兒,是朋友,你去開門吧。」葉青忙乎著把肥皂團跟蠟燭裝進了背包里,一邊對門口的錦瑟說道。
「哦。」錦瑟應了一聲,便往前繞過影壁去開門。
收拾好背包的葉青,最後才拿起枕頭邊上的手錶戴上,剛剛跨出門口,就聽見李橫有些慌張的聲音傳了過來:「對不起,打擾了,我……我敲錯門了。」
葉青站在院子中心,而後看著白純的二樓亮起了燈光,這個時候又聽見門口傳來李橫的聲音:「沒錯啊,是這家啊。那個……請問……請問這是葉青的家嗎?」
「是葉府,不知公子可是找我們公子?」錦瑟很盡職,而且跟在白純身邊多年,受白純的影響,小丫頭的行為舉止也是知書達理、溫婉有禮。
倒是這一句話,弄的葉青心裡很尷尬,還葉府,還公子,這怎麼好意思當得起呢,不過聽著倒是挺舒服的。
「對,我是找葉青,不知道是不是你們公子?」李橫有些結巴,但無奈門口的小丫頭擋住了自己的路,他只能站在門口往裡張望,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只是怎麼就莫名多了一個小丫頭呢?
「別瞅了,我嫂子的侍女,昨天剛被我嫂子接回來。」葉青背著背包,緩緩從影壁旁現身,趁著那一絲絲光亮,看著被擋在門口的李橫說道。
錦瑟回過頭,看了一眼葉青,而後對李橫行禮說道:「公子請進。」
「讓他進來幹嘛,我這是與他一同當差去。」葉青走到門口,沒敢再拍錦瑟的肩膀,昨天晚上吃飯時,不自覺地拍了下錦瑟的肩膀,立刻就被白純拿筷子狠狠的敲在了,右手鼓得老高的手背上,到現在手背還隱隱作痛呢。
不過好在,白純剛剛敲完他的手背,立刻驚訝的大叫了一聲,看著腫脹的如饅頭似的手背,心急的連忙問是怎麼回事兒?
葉青卻是無所謂的看了看腫脹的手背,才說道:「你以為我一拳對撞一拳,打折人家的手腕,自己就一點兒事兒沒有啊?我又不是鐵人,正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過還好,不礙事兒。」
聽完葉青的解釋,白純急忙放下碗筷,從樓里拿了些銅錢,便打算讓錦瑟上街去藥鋪,買一些跌打損傷的藥回來。
但卻被葉青阻止了,連連說不礙事兒,明日一早便好了。
於是早上起來的葉青,在洗漱完畢後,右手就纏上了白色的繃帶,不過倒是經過白純的一敲後,好像腫脹下去的更快了一些。
「手怎麼了?」李橫先是看了看葉青背後的背包,這個背包他很熟悉,當初在牛首山的死人堆里找到葉青時,葉青就背著這麼一個包,而且還穿著一身古怪的衣服,頭髮也不知道怎麼就沒了。
當時李橫差一點兒都沒有認出來,要不是葉青突然呻吟著轉動身子,李橫還以為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死人呢。
所以他看到此刻葉青背著那背包,倒不是很奇怪,只是這一路上,一直對錦瑟的出現極為感興趣,而且也延伸到了白純的身世上。
「沒事兒,昨天跟人幹仗了,四個人也就是眨眼間,就被我輕鬆撂倒了,厲害不?」
「然後手摺了?」
「滾,這是腫脹,骨頭多少有一點兒錯位而已,用繃帶固定個三五天的就沒事兒了。」抬頭看了看燕府大門口,大紅燈籠剛剛被下人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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