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鄭屠與韓世忠相遇,便力邀其去酒樓吃酒相談。韓世忠躊躇了一回,叉手道承蒙成忠郎盛情,只是今日巡視城防,防止宵小,因此不便相請,卻不知成忠郎在此地多久?住哪家客棧?待某交卸了差事,再與成忠郎」
鄭屠點了點頭笑道既是職責所在,自然不敢強邀,在下便在不遠處的喚作悅來客棧的地方,若是得閒,還請一聚」
當下兩人話別。鄭屠正要回酒家,卻見到李響一路兒,笑道哥哥恁地看重此人,想來也是有些本事的人」
「此人乃有名將之資,當日與夏人一戰,奪關斬將,端的是勇。只恨不能收此人於帳下,甚是憾事」鄭屠嘆息一回,再無心思吃酒,便對李響道,「去把酒錢算還了店家,俺等自去,如今也見識了這蘭州風情,倒也不虛此行了」
「早已還了酒錢」李響答應一聲。
「與那掌故的交待一番,弄些好酒好菜,送到客棧里,將來與大牛等那些軍漢們吃些。」鄭屠交待一聲,那李響答應了,自去準備。
一路行到客棧里,那店主人家曉得這是個豪客,早早的唱喏道客官去了一遭兒,這蘭州成立也無有甚麼好地方。人也少了些。沒甚麼趣」
鄭屠一聽不由笑道聽店主人家的話,是另有趣的事來?不妨說來聽聽也無妨。俺倒要看看這蘭州有甚麼特殊的。」
那店主人不由嘿然而笑道別的無有甚麼,單只一條,只怕是客官不知曉的,便是這成立彈曲兒的柳大家。說起這柳大家的妙處,便是一日一夜也是說不完的」
鄭屠不有啞然失笑,想來這店主人家便是個皮條客了,恁地在這裡拉起客來。有心要閒扯他,笑道你且說一說這柳大家的幾個妙處來?」
店主人家來了興致,忙笑道先不說別的,單說這柳大家的嗓子,真箇是天音絕唱,無有人及得上的。便是那童使相也時常招了去聽,因此越的身價高了起來。如今一般人家是聽不起的,便是聽一曲,也好費十貫錢,這蘭州城除了那些貴人,恁地是無有人敢請得動他的。」
「哦?」鄭屠不由差異道,「這邊城之地,十貫錢足足使得中戶人家快活過日一年光景了,這柳大家的曲兒恁地這般貴?莫不是那嗓子是金鑲銀做的一般麼?」
店主人家見鄭屠這般心奇,便越的起勁了,笑道:」客官有所不知,那柳大家原本無有這般貴的,只因沾染了童使相的福氣,因此便越的貴起來了。且聽聞她近日又贖了身價,獨自居在蘭州城裡,做了個館,喚作閒居。往日裡也招徠一些客人去聽,只是這些客人皆是些名士豪客,多有身份之人。」
鄭屠笑道還這般的挑揀客人,想必也是個慣弄手段,譁眾取寵的罷了,不瞧也是。」說吧,便要朝里走。
那店主人家趕緊幾步,笑道既是到了蘭州,若是過了這柳大家,只怕是有些抱憾的,我見客人也是個豪氣的,這才說與客人聽,若是一般的人,我也不開這個口的,客人休要會了意思」
鄭屠不由站住了,便顧首對那李響笑道要同去瞧一瞧?」
李響不由搖頭道這不過是弄些玄虛出來,故意叫人去看的,說不得哥哥看了悔不當初的。俺先前在渭州時,也做慣此事,好把來唬弄些有錢的客人」
那店主人家聽得分明,不由搖頭道客人既然不去,也不必這般的說賤了人家,連童使相也說好的,哪裡有客人口裡說的那般?我也是瞧客人也是個好熱鬧的,因此才說與客人曉得的,好心卻吃人當了驢肝肺了。」說罷,搖頭便要離去,面上顏色,大是不滿
鄭屠攔住他道你且莫忙,你只說個地址,俺等自去尋她,若是真如你說的這般,少不得你的賞錢」
那店主人家這才轉怒為喜,點頭笑道便在那梳子巷裡,往東拐個彎,便見一個精緻的舍館,那上面寫著閒居二字的便是了」
「如此多謝了」鄭屠點頭,又顧首對那李響道,「先去瞧一瞧」說吧,便取了一些銀兩來,交與李響用褡褳裝了,徑直往東而去。
拐過一個彎,果然見一處精緻的館舍,四處綠樹蔭合,倒也有十分的清雅模樣,四周綠牆環繞,時有鳥鳴之聲。果然有幾分氣象。
「好個出處」李響不由贊了一句。將那先前輕視的心思也收起來幾分。
此事那門前有兩個小廝,見了人來,其中一個忙迎了上去道客人是來聽曲兒的,如今主人有些倦了,不如明日來罷」
李響見這小廝拿腔作勢,有些惱怒起來,先前的那一絲輕視之心化作怒火,喝道你這廝好沒道理。開門迎客,拿錢買貨,哪有趕客人的道理?你若不這般說,俺還自去了,你這般,俺偏生要聽一聽這個甚麼柳大家的,唱個曲子。也不少把錢與她,你只管進去通報一聲就是」
那小廝卻膽兒大,沖李響冷笑道莫說一般人進不得這個院子,便是童使相來時,也無有你這般無禮的。若是主人不願,從不相強。你這廝倒是個粗漢。恁地這般,卻不怕閃著了舌頭」
李響大怒,哪裡受得這般的氣,上前一把揪住那小廝的衣襟,喝道打死你這仗勢的奴才」說罷,只一拳,正中鼻樑,頓時將那小廝打了個翻滾,在地上滾了幾滾,鼻血長流,哀號不止
另一個小廝見狀,不由大驚,想要來幫忙,卻吃李響怒目一瞪,頓時矮了半截,又聽得那吃打的小廝叫道:『快去請人幫忙」,便慌忙的跌跌撞撞的衝進了屋子裡去。那吃打的小廝也趕緊爬了進去,將大門關上。
李響也不去追趕,只在這裡候著。沖鄭屠笑道氣憤不過,哥哥莫怪」
「你這廝倒好,明明是眼見不得進去了,偏生使出這個法子來,想必打了奴才,那做主人的是耐不住的,要出來與我等理論了。如此也算是見過了不是?」鄭屠衝著李響笑道,「這般的法子,只好瞞得過那兩個蠢漢」
「還是哥哥見識高」李響不由笑起來道,「些許手段,自然是瞞不過哥哥的。此乃是其一,還有這小廝恁地時盛氣凌人,故此也要教訓一番,才能平息的心裡怒氣。」
兩人正間,便見得那門忽地打開了,但見門內衝出十多個軍漢來,手執腰刀,為首一個虞侯,見了鄭屠,便聽得那小廝指著李響道便是這廝打了我,還說些瘋話,衝撞柳大家」
那虞侯瞪了小廝一眼,便轉頭對李響道便是你這廝漢打了他?」
「正是」李響嘿然道,「這小廝仗勢欺人,俺也是想要聽柳大家唱個曲兒,難不成也好吃著小廝言語衝撞?若不是如此,那裡肯打他」
那軍官也不是蠻不講理的,許是見了鄭屠等二人氣度不凡,只是點頭道不管甚麼事,如今柳大家不見客人,你等自去,俺也不難為你等」
「將軍,這廝打了我好歹賠些湯藥錢」小廝不肯放了李響這般離開,不由高聲叫喊起來,又要上來扯李響,卻吃李響怒目一瞪,頓時又縮了縮脖子,躲了進去。
「你也不要渾攪」那虞侯沖小廝喝道,「柳大家自會與你整治,也是你這廝自討苦吃。」又沖李響道還請兩位就此離去,休要來此生事」
李響瞧了瞧鄭屠,見他只是微笑而立,絲毫無有離去的意思,便沖那虞侯笑道俺如今本是要去的,只是吃不消這小廝的話,偏生要聽一聽柳大家的唱個曲兒,若不能遂了心愿,便是死也不去的」
那虞侯聽了此言,不由皺了皺眉頭,沖李響道你這廝漢,莫非要胡攪蠻纏?你即曉得這閒居,曉得這柳大家,自然也曉得這柳大家的不是等閒人見的。還是早早離去,省的生事,若是再不聽勸解,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了」
「那便如何?」李響冷笑道,「還為聽聞哪個官兒要為個唱曲兒的出頭的,莫非是爭風吃醋,招惹是非?若是上奏到童使相那裡,只怕你這虞侯也走不脫一個罪名。」
那虞侯冷笑道你既然知曉這次甚地方,也曉得這是甚麼人在此地,卻依舊來撒潑尋事。好叫你得知,俺等便是童使相安置在此的,便是防患你等這些閒漢潑皮來鬧事,如今既然不進退,好歹將你拿了,少不得你一頓棍棒」
鄭屠此時便出聲笑道這位虞侯請了,敢問尊姓大名?」
虞侯見鄭屠有些氣象,也不敢過分逼勒,於是道俺乃是童使相底下的虞侯,喚作張皋的便是。你又是何人?好歹勸你這,趁早離去,休要生事」
鄭屠不由微微笑道俺是渭州來的,叫做鄭屠,江湖上也有個名號,喚作鎮關西,今日前來,卻是要見一見柳大家的,還煩請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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