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陌路重逢世不同
武二自得了差使,不出數日,便招募得好手百餘人,此番招募也有個主意,便是只招募那些性情堅韌,生身窮乏之人,武二深知,越是如此之人,以優厚待之,才能使之衷心。然後依照鄭屠的訓練法子,嚴加訓練。只是訓練之地,卻不在鄭家莊,乃是鄭屠在城外購置土地,新建之地,所有設施皆按訓練冊子上所述設置。因此武二訓練人手也是得心應手。
這日,武二操演完畢,回了渭州城,正在城內閒走,卻見得前面八九人圍著,卻不知何事,因此便上前去瞧,豁然見得一人,甚是熟識,卻不是那孫大夫是誰?只是如今他落魄於此,家產也吃那濟州府知府查抄了,所幸並無家眷受累,只是孤身一人,甚是悽慘得緊。
只是此時,他披散了髮髻,狼狽不堪,卻又正揪住一人不放,嘴裡兀自喝道:「你這廝,不是說好,替你診治好了,便還我兩錢銀子麼?卻想要抵賴得過,方才還有人證在此呢,莫要走了!」
那被揪住的卻是本城的一個潑皮,他吃孫大夫揪住,掙扎幾番,無奈那孫大夫使了老力,就得緊了,急切之間掙扎不脫,便發了狠道:「你這老兒,莫說俺欺老,如今如不是鄭大官人在城內立了規矩,俺只消伸得一個手指頭兒,便可將你推到。你且說說,哪個見到你診治好了俺?」
孫大夫四下里去尋,哪裡尋得見當時的人,只得一群看戲的閒漢婆子等。不由跌腳道:「早知如此,先不如立個字據的好!」
那潑皮瞅准了時機,趁孫大夫四下尋人的時候,暗中積攢力氣,猛然的掙扎脫了身,飛也似的便要走了,那孫大夫吃那潑皮掙脫,慌忙由來揪住他,哪知那潑皮走得快,趕了兩步趕不上,立住了腳,勾起身子,氣踹噓噓,沖那廝道:「你這遭瘟的,這般得意,一跤跌死你!」
那潑皮吃孫大夫喝罵,得意洋洋,回頭對他笑道:「你這老貨,還敢罵你家爺爺,明日在與你說話!」說畢,一轉身,卻撞上了一堵牆一般的身軀,「哎呀」一聲便跌倒在地。爬起來,便要罵他不長眼的賊漢子時,卻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你當真誑了孫大夫的銀子?」那漢子麵皮不動,只對那潑皮冷笑道,「你這廝,又不是不知曉俺家哥哥的規矩,還要這般做作,卻不是作死?」
那潑皮慌張起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衝著那漢子連連磕頭道:「不曉得是大官人,衝撞了,只是——只是——」他心下慌張,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說起這話來。
正說話時,卻見那孫大夫匆匆過來了,見了那潑皮吃人攔住,便又上前,一把揪住,對武二叫道:「大官人可來評理,這廝方才肚子飽脹,面色慘白,去了那湯藥鋪子裡診治,卻不見好,因此出來,吃我遇上了,我便說道『你這病不過是小疾,只吃一劑便好。』這廝聽聞了,便與我打賭,只說若是醫得好,情願與我二錢銀子。我便寫了個方子,當即在那湯藥鋪子裡抓藥,煎了吃下,這廝放了一通臭屁,去了茅房,通了腸胃,眼見得便好了。卻不妨出來了,便要賴賬,不肯付銀子給我。」
那潑皮不禁抵賴道:「你這老兒,好不狡詐,俺是自好的,不過是吃得多了些。上了次茅廁自然就好了,哪裡是他的功勞?如何要付銀子與他?」
武二冷笑道:「如此你這身子倒是能自醫了,也好,俺如今卻打斷你一條腿兒,看你如何自己醫得好,不妨也賭些銀子!」說罷,從懷裡摸出十兩銀子,對那潑皮道,「你若是能自醫好自己的腿兒,俺便輸這十兩銀子與你,若是醫不好,卻要賠了這孫大夫二錢銀子。」
那潑皮哪裡肯賭,自然知曉武二不過是要為這孫大夫出氣,慌忙叉手道:「俺情願賠孫大夫銀子,不敢叫大官人動手。」慌忙摸出了二錢銀子,遞與了孫大夫,自己卻又不敢動,垂手愁眉苦臉站在那裡,巴望著武二。
「滾罷,若是還曉得你這般不守俺家哥哥的規矩,俺自然不放過你的!」武二喝的一聲,那潑皮方敢離去,只因走得慌張了,連滾帶爬,一路上跌了好幾跤。
「孫大夫請了!」武二這才對那孫大夫叉手笑道。
孫大夫也點頭,沖武二拱手道:「方才多謝大官人了。」
「孫大夫想必也有些手段的,不知在何地開設湯藥鋪子?或是哪裡湯藥鋪子的坐堂?」
「不敢!某不過一刺配囚犯,哪裡敢開設什麼湯藥鋪子,不過是在軍中替些軍漢診治,又不敢收錢的。」孫大夫神色黯然,忽地抬眼瞧了瞧武二道,「方才聽你口裡稱呼,倒是認得我一般。」說畢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禁神色疑惑道:「大官人瞧著面熟,卻不是哪裡見過?」
武二聽得孫大夫這般說起,不由點頭笑道:「俺確實與孫大夫有過一面之緣。當日在濟州城時,俺害了些毛病,因此去孫大夫哪裡瞧病去過,因此相熟,也是正理。」武二哪裡敢說出自己曾假扮虞候,設了個計謀,將他賺到這裡的。因此便扯了謊言。
孫大夫卻深信不疑,只因這些時日,受了折磨,況且也只得與武二一面之緣,更何況武二當時還喬裝了一番,只道真是個吃自己救治好了的病人,因此便也信了。
「孫大夫如何便成了刺配的囚犯?」武二故作疑惑道,「當日診治,眼見得孫大夫善信仁心,待病人如父母,正是應了醫者父母心之詞。」
孫大夫聽聞這事,若是往日,必定是心生不忿,聲嘶力竭起來,如今聽武二道來,也只是搖頭一笑道:「只不過吃人構陷,栽贓陷害罷了。如今我也想得明白,只得能救治世人,又可比在意在何時何地?苦便是苦了些,倒也能得意施展生平所學!那軍漢們也是一般父母生養,故此倒也無什麼怨言了。」
武二不由搖頭,心中暗道:如何你卻揪住這潑皮不妨?眼中對孫大夫此言,不由渾不在意,只當是寫表面敷衍的話兒。
那孫大夫見武二這般模樣,自然知曉他是不信的,便急道:「你莫不信,方才那潑皮,不過是要他踐行諾言而已,況且這銀錢也是我正當所得,如何要不得?俺每日吃穿用度,也是要銀子的,每日裡營中吃食,倒只有個五六分的飽,又無餉銀,故此尋常時日,也替人寫個方子,換取寫銀兩度日。」
孫大夫這話說得光棍,也只因是他性來光明磊落,事無不可對人言而已。武二聽聞此言,方才知曉自己卻是冤枉了他,不由心生愧疚,對孫大夫道:「若是軍中過得不如意,倒不如來我這裡,替你某個差使,依舊替人診治,保管你溫飽,還有月例銀子,可好?」
孫大夫沉吟不語。
武二又煞有介事道:「還可替孫大夫準備湯藥鋪子,但你要的,無論藥材器械、人物地方,只管說來,一定替你準備妥帖。如此孫大夫一身醫術,定然可發揚光大。」
「此事當真?」孫大夫很顯然有些意動,他所在意者,不過是自己一身醫術,無用武之地,身在何處倒也不怎麼介意。若是有更好條件,當然也是願意的。
「自然當真!」武二大喜道,「只要孫大夫應承下來,俺這便與俺家哥哥說到此事,保管能成。」
「你家哥哥?」孫大夫不由道,「可是這渭州城內號稱『鎮關西』的鄭屠麼?」
「正是,你也識得俺家哥哥?此事正好了!」武二喜道。
孫大夫卻搖頭道:「不曾識得,只聽聞過大名。倒也是為仗義疏財的好漢。如此我便信了你就是。只是那種相公哪裡,還要你家哥哥說道才是,畢竟我如今還是個刺配的軍人,還有軍籍在營中。」
「此事容易!」武二應承了,當即又摸出十兩銀子出來,把與孫大夫道,「此銀兩,先收起來,日後脫了軍籍,跟隨俺家哥哥後,還有月例!」
孫大夫忙推辭道:「無功不受祿,不敢受此銀子。若是我但有些許功勞,賞賜與我,我也不會推辭,如此,告辭了,當早日聽聞大官人消息!」
武二忙叉手與他作別。見那孫大夫去得遠了,這才叫了一聲「僥倖」。想起當日鄭屠吩咐自己的事來又笑起來,匆忙的往鄭屠府上而去。
「你這是說,那孫大夫充軍至此,與你相遇,也受了你的托請,肯投奔俺了?」鄭屠聽了武二之言,心中大喜,豁然站起身來,只在這廳事裡來回踱步。
「正是!」
「那他可曾看出,你便是那個設局賺了他的假虞候?」鄭屠急切道。
武二臉上不由顯出尷尬顏色,乾咳了一聲道:「不曾看破。只誑他道,曾在濟州城尋他看過病。他也深信不疑。」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鄭屠頓時心情大好,對那武二笑道,「你這廝,總得為你那件事負責的,如今倒也是圓滿了,一切便依了你就是,只管設置最好的鋪子,購置最好的藥材,還要添些人手與他使喚,也叫那些人用心看、用心學,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武二答應了,與鄭屠又說了回那招募人手,組建探子隊伍的事情,那鄭屠也頻頻點頭,顯見得自己挑了武二來做此事,卻是選對了人。說了一會,留吃了茶,武二也便告辭了。
見武二離去,鄭屠依舊興奮作色,那孫大夫投了自己,早晚得訓練出戰時的大隊醫官出來,此為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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