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情義之處心方安
「宋哥哥決計受了招安!」史通義入了鄭家兵營中,見得鄭屠,也不及說話,第一句便高聲叫嚷起來,「因此使俺來與哥哥商議,若是要受招安,如何處置?」
鄭屠快步上前接住了,把住史通義臂膀大笑道:「如此足見宋哥哥高義。此乃全兄弟之義,做忠孝之事也。某必定報知小種相公知曉,若是能與眾位兄弟共事,則更是幸甚!」
史通義大喜道:「如此正合俺心意。俺便是受了這招安,也想要兄弟一處,若是一同馳騁沙場,通殺夏狗,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必不負兄弟也!」鄭屠點頭允諾道,「此番只為與夏人爭鬥準備。再多些時日,夏人必挾大勝來犯,某當領鄭家之兵,奮起抗擊,以全某保家衛國之心。」
「正是,正是!」史通義早已有心殺賊,聽得這話,不由擊桌而嘆道,「你我兄弟同志,聽此一言,當痛吃一碗酒也!」
「酒來!」鄭屠立即高聲吩咐帳外親兵,早有人飛也似傳下令去,不多時,便有人捧著酒來,乃是上好的雙洲春。
聞得酒香,史通義也不要親兵篩酒,自顧倒了兩碗,端起來遞與鄭屠一碗道:「哥哥,今日吃了這一碗酒,勿要相忘今日之言。」
「幹了!」鄭屠一仰脖子,將酒一滴不撒的灌進了嘴裡,然後將碗往地上一摔,大呼一聲道,「端的痛快,你我兄弟當記得今日之言。彼此互不相負也!」
「啪嗒!」一聲,史通義也將酒碗摔了,兩人相對哈哈大笑。
當即又說起這招安之事,鄭屠如此這般的吩咐下去,史通義自然應允,討論些細節,方才匆匆的去了營帳,望山中而去。
次日一早,鄭屠吩咐軍士,排起陣勢,三軍嚴整,盔甲鮮明,刀槍明亮,嘩嘩的只耀人之眼。鄭屠又在軍中打了個台子,自己在台上等候。那史進、武二、呼延勝分別兩邊。但見旌旗獵獵,蕭殺肅穆之氣頓時充盈天地。
「報——」忽地一名探子飛也似的本來,對鄭屠高聲道,「稟保義郎知曉,那五嶺峰受了招安人馬如今已然下山,莫約二十里之地。」
「知曉了!」鄭屠點頭,臉上毫不動聲色。
過得一陣,又有探子來報,「居營中不過十里路程!」
呼延勝聽得,不由眉頭一挑道:「保義郎,是否要以戰時陣列相對?」顯見得他並不放心這伙受了招安之命的強人。
「不必!」
有過的半個時辰,一個探子飛報過來道:「五嶺峰等人,不過五里之路。」
鄭屠聽聞此言,便豁然上前幾步,大喝一聲道:「諸將兵聽令,列行軍隊形,且隨某前往迎接五嶺峰諸位好漢去也!」說吧,跳下台子,翻身騎上親兵早已牽來的馬匹,只聽得一聲「駕」,便見得鄭屠已然是策馬飛奔而去了。
「快整理隊形,隨後跟上!」呼延勝大急,顧不得,也跳下台,翻身上馬,追隨鄭屠而去。史進立即命人擊鼓整隊,以行軍姿態,往前而行。
但聽得鼓聲「咚咚」作響,沉悶有力,隊伍有條不紊,迅速整理出隊形,以一字長蛇陣排起,小跑前進,但聽得千餘軍士,整齊劃一,腳踏地面,響起齊整的腳步聲。雖是倉促起行,卻絲毫也不見繁亂,眾軍士無一人敢小聲出言,整個行伍之中,只問將官口令之聲。
卻說宋承貴領了山寨兄弟並嘍囉二千餘人朝山下行去,一路上眾人拖拽行李,馬拉小車,頭頂包裹,真箇是搬家一般。亂糟糟到處叫嚷,嘈雜雜隨時紛爭,一時間那嘍囉里有人高叫你拿了我的包銀子的包裹,有人叫你搬了我家行李,有人興奮作色,高聲喧譁,有人勾肩搭背嘻嘻而笑。一行人,喧鬧紛紛,無所顧忌。
宋承貴瞧得只皺起眉頭,對那季玉道:「若是這般下山,只怕要吃三弟小瞧了。莫不如整理隊伍,依次而行,也好有個規矩。」
「哥哥說的甚是!」季玉點頭,拔出佩劍來,對著眾嘍囉厲聲喝道:「兄弟們且排起隊伍,禁止大聲喧譁,若有不從者,本寨自有寨規,饒不得你!」
眾嘍囉聽令,不敢再大聲喧譁。只是隊形稀稀拉拉,全然沒有隊列。季玉雖極力整頓,爭奈平日裡不曾訓練,即便是遇上打劫火併之事,也多是一擁而上,群毆群架,那裡有這般的規矩?眼見得不能成行,季玉也頗為無奈,對宋承貴苦笑道:「哥哥,不是弟不盡心,只是平日裡懶散慣了,哪裡做得成這行伍陣列出來?」
宋承貴也搖頭苦笑道:「只得如此,若是如軍營一般辛苦要求,誰來來入伙做這等事?哪個不是圖個大秤分金銀,大碗吃酒肉而來?如此罷了,也不強求。只看三弟那裡如何!」說吧,有些悶悶的,不再言語,只顧趕路。
只是那魯智深等人渾然不顧甚麼命令,只顧大聲與石仲、史通義等談笑,只是哪個敢管他們?便是宋承貴等也只得由他去了。
快到山腳時,卻忽地聽得腳底震動之聲,便如萬馬奔騰一般,宋承貴疑惑,忙召來史通義道:「這是何事?恁地猶如千軍萬馬一般?莫不是——」
史通義忙打斷他的話頭道:「哥哥莫要疑心,俺想來,只怕是鄭哥哥的兵馬,並無甚麼關礙,只管放心行走就是!」
宋承貴點頭。只是心中兀自有些驚疑不定。他原本也是個豁達的漢子,只是因為這招安的事,攪得他失去了心神,故此心中不安。患得患失,好不煩惱!
「如此,俺不如派個探子去打探一番便是!」史通義有些不耐煩起來,便拱了拱手,自顧離去,又使人前路打探,不過半晌,便見那人回來,稟明道:「前路來了一隊人馬,為首的便是鄭大官人。」
「如此便是了!」史通義點頭,又道,「你且傳信與寨主哥哥,如此說就是,俺是不耐煩與他說了!」那探子自然去稟明不提。如此宋承貴也心裡稍稍安頓了一些。
待下了山來,遠遠便見到一隊人馬,衣甲光鮮!行伍整齊,士氣旺盛,小跑前行,那腳底下震顫,便是這千餘人一起發力的結果。不由駭然回首謂季玉道:「恁地時,三弟如何整出這般隊伍?」
季玉也滿是驚訝,只道這鄭屠只不過一屠夫罷了,雖有些勇武,哪裡便有這般的本事?眺望之下,還有三員將領隨他之後前來,其中一人是認得的武二,其餘二人卻是不認識的。心中暗道:只怕這二人中便有通曉行陣之人,只是這般的人物,如何肯與鄭屠做了一處?
正百般思想之時,便聽得耳邊一聲歡呼,卻是石仲正大笑道:「卻想不到鄭哥哥親自來迎。俺也迎過去便是。」說吧,一夾馬肚,飛也似的朝著鄭屠奔了過去。
魯智深並史通義也同時大笑起來,策馬上前飛奔。
「鄭哥哥,一向可好!」石仲待馬奔騰的近了,一勒韁繩,止住去勢,沖鄭屠大聲笑道。
鄭屠見他三人奔過來,當即翻身下馬,將那韁繩也拋了,一路小跑著過來。石仲等人也下了馬,不管不顧的大踏步過來。
「自然安好!」四人相遇,把臂相交,互相看顧了一陣,不由哈哈大笑起來,「諸位兄弟一向安好?」
「日後俺等兄弟做成了一家,哪裡還能不安好麼?」魯智深嘿嘿笑道,「洒家自出走了渭城,哪裡還曾想過依舊還做了這渭城的官兒。還有這般兄弟相陪,端的是痛快!」
「日後自然一起!」鄭屠點頭而笑道,「俺等也不要再次聒噪了,俺還要起瞧一瞧宋哥哥並季玉兄弟!」因把臂道:「一同去!」
於是四人一同上前,正好迎上策馬緩緩而來的宋承貴並季玉。
「哎呀,賢弟,想死哥哥了!」宋承貴仆一下嗎,邊立即朝著鄭屠快步走來,
「見過宋哥哥!」鄭屠見了宋承貴,也不上前,只是停住腳步,立在那裡,然後沖他深深一揖道:「哥哥當受小弟一拜!」
「這是從何說起?」宋承貴忙上前將鄭屠托住。
鄭屠鄭重起色道:「哥哥不計榮辱,聽從了小弟愚見,放棄這金銀窩,全了兄弟情義,如此大氣魄大胸襟,自然當得小弟一拜的。自今日始,俺這鄭家兵,便交予哥哥了,奉哥哥做了這裡的統領,俺等自當奉哥哥的號令!」
宋承貴原本心裡有些不甘,但見鄭屠雄壯之師,又見他如此謙卑,心中方才稍稍平緩了起來,忙道:「賢弟說那裡話。你我兄弟何必要分出上下彼此?為兄不過愚長几歲而已,但不得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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