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深處,一座大山上,兩道人影與一個白衣少女對立,劍拔弩張,讓這片區域的氣機更加嚴肅了。
「月嬋,什麼叫你不知道,我兄長是追你而來,現在他死了,你卻一問三不知!」
「我該知道什麼?」月嬋平淡的看著對面的金裙少女,恬靜而自然,哪怕在這爆雨中,都沒有絲毫煙火氣。
「月小仙子,我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長風在這片大荒死亡,而他與我們分開時,曾言要與你一同前往桃源城,共賞盛景。」金裙少女背後的一位白袍老嫗開口。
「他的行蹤不是我能左右的,在水鏡城與你們一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何來賞盛景一說。」
月嬋抬眸,目光落在了金裙少女身上,「雖然和我沒關係,畢竟是因我而來,你兄長在哪裡死亡的?帶我去看看,或許可以幫上什麼。」
一時間,兩老一少都愣在了那裡,孤長風確實是在大荒中死亡的,但又像是沒在這片天地中,疑似是在另一片世界,他們若是能找到,直接推演即可,哪用費這麼大功夫。
……
……
幾日過去了,一座大山的半山腰上,一個白袍少年盤坐在山洞口,抬頭看天,大雨傾盆,一連數日不停,天地昏暗,像是上蒼的震怒,讓整個大荒死寂無比。
少年寶相莊嚴,雙目空洞,在他的周圍,紋路一條條,秩序一道道,向遠方延伸。
這是很奇異的驚象,空間的紋理像是顯化了一般,密布在四面八方,宛若一條條纖細的脈絡框架,密密麻麻,看上去雜亂無序,但卻在支撐著整個天地。
「空間是什麼……」
小到沙石,中到宇宙,大到那諸天之外,萬物萬靈,莫不在其中,誰敢說自己真正超脫空間的束縛,哪怕是仙王,都不過是那無盡虛空中的一栗。
天穹烏暗,一條條紋路像是電光小蛇,蔓延而出,帶著一縷縷輕鳴,遊走在天上地下。
萬物皆有音,時光如此,空間也如此,他在靈界時意外觸碰到了時光之音,從下界回來後,他一直在研究空間。
就像現在,白夜抬起了手,雙指如劍,輕輕劃在了面前的一條空間脈絡上。
頓時,只聽「啪」的一聲,像是玻璃碎裂般,那條脈絡周圍的空間瞬間坍塌了。
這是空間的聲音,它可以是裂,可以是斷,也可以是碎,宛若奇異的音符。
「啪!」
「啪!」
「啪!」
隨著一根根脈絡的斷裂,那種鳴動不斷在他的腦海中擴散、迴蕩,聆聽其音,仿佛聽到了空間的毀滅、世界的哀鳴,仿佛一切都在走向滅亡。
這是一種很奇異的聲音,有輕脆,有顫鳴,也有狂暴和毀滅,一一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這一刻,他像是忘我了一般,閉起了雙目,但他卻沒有看到,在那遠方的天際盡頭,有一道白衣身影正向這裡飄來。
大雨滂沱,白衣人影立在遠方的一座大山之巔,隔空觀望,對方的狀態很古怪,像是在悟道,又像是在神遊。
但,他伸手一撫,時空兩種符號交織,在他的膝前形凝聚出了一面七弦琴,空間源力為琴身,時間源力為琴弦。
「嗡!」
白夜動了,十指如飛,在琴弦上撫動,伴隨著空靈的音符,成片的透明波紋蕩漾而出,擴散在這天地間。
這一刻,這片天地仿佛得到了洗禮,波瀾所過,萬物生長,空間蕩漾,片片重疊。
「又是琴啊……我還是很好奇……你在我家幹了啥……」一頭紫色小龍從月嬋袖口中探出,豆大的眼睛四處張望,充滿了好奇。
「你閉嘴!」
「哦……你臉怎麼紅了……」
「閉嘴!」
「脖子也紅了……」
月嬋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額頭青筋暴起,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奇葩的神藥,嘴欠的過分,且還話多,像是憋了很多年。
甚至,她懷疑這條龍根本就是故意不跑,想被人帶出那片天地,要不然,她根本就抓不住對方。
袖袍一抖,小龍墜落,但,這傢伙一躍而起,又重新飛了過來,抱住月嬋的手掌,重新鑽進了袖口中。
「你有沒有發現……他彈的和你彈的聲音有那麼一點點相似……那天我在老遠的地方就聽到了……只是沒有打擾你們……」
「原本還以為你要尋一頭坐騎……畢竟那頭銀鱷就經常那麼干……」
月嬋越聽臉色越黑,拳頭緊握,她真的很想一把掐死這條龍,都是什麼混賬東西。
同時,那一張不由自主流著鼻血的面孔也開始在她的腦海中迴蕩,讓她這幾日來,始終難以保持住往日的心境。
兩兩相望,彼此盤坐而對,一大一小,像是一幅畫卷,尤其是對方那直勾勾仿佛看傻了的目光,每次一想起來,她都無法平靜。
琴音依舊,宛若天籟,悅耳動聽,像是春風撫過大地,讓萬物都跟著升華了。
但,這個過程並未持續太久,那傳出的琴音卻緩緩變了,由輕靈變得開始激昂了起來,像是在彈奏一曲繁華盛世,人傑輩出,天驕似火,大世氣息撲面,萬千山河臨身,輝煌歲月照耀天地,氣勢磅礴的懾人。
「他在彈什麼……」月嬋發怔,感覺到了不同尋常。
琴音繼續在那片山間中迴蕩,鏘鏘而鳴,氣吞山河,震撼了整個天地。
這一刻,天地間的爆雨停歇,烏雲加重,一片片符號,一條條顯化的脈絡,一聲聲音序,全部都在那飛快變幻的手指上擴散。
下一瞬,琴音再變,由鏘鏘之音變得異常低沉、落寞,像是一個繁華大世將要走到盡頭,輝煌落幕,眾生老去,諸世成墟,一切歸空。
這是很詭異的一幕,伴隨著低沉的音符,天地開始昏暗,花草開始枯萎,樹木成灰,空間扭曲……
異象一道接著一道,讓人沉迷,恍惚間,她似乎來到了一個天地的中心,萬千星辰環繞,日月抬手可觸,在她的腳下,山河壯闊,無邊無際,道統繁盛,人傑頻出,驚艷世間。
但,這片天地卻是昏黃的,大日西落,餘光照耀,映照出一條條直達天上地下的脈絡。
它們太密積了,分布在整個天地間,一根接著一根,不斷跳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這是哪裡……另一個天地嗎……」
月嬋不知道,她抬眸看著那無盡大地,聆聽著在這個世界中迴蕩的音符,隱約可見,在她的對面,似乎有一道閉目彈奏的朦朧身影。
他彈奏的速度很慢,仿佛指下無比沉重,每一次彈奏,都像是在撥動連接天地的巨大脈絡,且伴隨著一種透明的偉力擴散,以那白袍少年為中心,這片天地間的一切都開始消散了。
就是消散,像是隨風而逝,又像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爛,音波所過,一切都在成灰,就連她自己都不例外。
這一刻,月嬋猛然被驚醒,抬頭的剎那,整個人都呆住了。
空間無聲湮滅,大地化成深淵,這片天地像是被一種禁忌偉力無聲無息的化掉了一般,以那少年為中心,在天上天下,留下了一個一直徑數百里的球狀大坑。
時空的力量殘留,至今在影響著這片天地,氣機詭異而可怕。
「這是什麼音曲……」月嬋心驚,她感覺對面的少年氣息似乎變了,宛若在這個境界的極巔再次升華,突破了界限,精氣神得到了全部蛻變。
「人會老去,花會枯萎,天地也不例外,滄海桑田,歲月變遷,我有一曲,可讓天地老去。」
這是時光與空間的結合,從而形成的獨特音曲,若是演化到極致,或許一曲可以讓宇宙成灰,歸於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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