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三人各自走回自己的路軌,卻原來,沒有一個人過得幸福。
譚情死了。譚天佑『死了』。譚香也『死了。』
譚情活在天堂。
譚天佑活在地獄。
譚香活在童話里。
當他再次看到譚香,得知過往種種,強烈地悔恨又一次進入了他的世界,他覺得自己快要瘋狂。
他開始了沒日沒夜照顧她的日子。
他以為這只是他對她的責任。
他教她繫鞋帶,教她拿筷子,教她唱歌,教她寫字。
一切仿佛重頭開始……
她那麼依賴他,仿佛只要一眼沒有看到他,就會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驚慌失措。
他開始形影不離地守著她。
所有的一切變得不再有意義,他開始正視自己,做回他的譚天佑。
他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領受應有的懲罰。
可是……
他從來,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天一天的形影不離,讓譚香漸漸恢復了記憶。
她仍舊假裝懵懂無知,依戀著他的一切。
他變得習以為常,接受她的一切……
他以為剩下的歲月也無非如此,彌補傷害,填補空白。
直到……
他和黎盛夏和墨念琛在一片海島久別重逢。
當兩人合演一齣戲,逼出譚香的心裡話……
他才知道,原來,她早已痊癒。
而當她說著會永遠地離開他,再也不會羈絆他的自由,他才恍惚地發現,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接納了她會羈絆他一生的事實。
而她突然的抽離,竟然讓他如此的不習慣,仿佛他的人生突然失去了方向和意義……
他這才知道,原來,他並不需要自由……
他的一生,已習慣被她牽絆,也願意,被她一生牽絆……
他終於成為了自己的心事,承認了這份感情……
其實愛情,從沒有誰虧欠誰吧。只是愛了,就該在一起。
這才是,對死去的那個人,最好的交代……
這一刻的釋然,讓他終於明白……
其實,譚情要給他的,從不是牽絆,而是成全。
而太久太長的時間,他一直辜負了他的成全……
這一次,真的要做回譚天佑,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為自己而活。
而他,似乎聽見了譚情的祝福,來自遙遠的天國……
——沒有我的話,你們會幸福吧……
——一定,要幸福啊。
十七歲那年,倒在他懷裡的少年,在生命的終點,明明是在給他們最溫柔的祝福……
為什麼他,兜兜轉轉那麼多年,才明白呢……
但是啊……
這一次,一定不會再任性了……
勇敢地告別過去吧……
『小叔叔,你的祝福,我已經收到了……』
……
……
譚天佑和譚香久久地擁抱……
仿佛有淚水,滑過兩人的臉頰。
幸福來之不易,誰也不能預料到明天會發生什麼,可是,過去終究已經過去……
一隻海鷗飛過夏天的海面,一飛沖天,宛若來自天國的思念,在這一刻,劃下句點。
*
幾天後。
墨念琛和黎盛夏打算離開這片海島,去往下個目的地旅行,譚天佑在得知他們即將離開的消息,單獨約見了黎盛夏,向她道謝。
「盛夏,謝謝你。」譚天佑對黎盛夏真誠的道謝,「如果不是你和太子爺,或許我這輩子都會以為,我對香香的感情只是責任和愧疚。」
「其實,是我要謝謝你才是,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是你對我伸出了援手,在我最狼狽的五年,是你一直不遺餘力地幫助我。看到你終於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來,和香香有情人終成眷屬,我也很替你高興。」
「這句話怎麼說來著。」譚天佑說著說道:「我和你就好像是擺錯位置的道具,我們怎麼拼命努力去接納彼此,最終還是失敗,並不是因為我們誰不好,而是因為彼此還有更重要的人在潛意識裡提醒我們,我們不是對的人吧。」
「是啊。」黎盛夏笑著說道:「你未來有什麼打算嗎?」
「嗯,我打算先和香香好好享受二人世界,然後再去跟家裡坦白,畢竟香香是我名義上的妹妹,要他們接納我們成為情侶的事情,恐怕需要一段時間。」
對於譚天佑這樣家庭出身的人來說,家族的緋聞比尋常的人更受關注,而他們也更加重視名譽。
「希望所有的愛情都不被辜負。」黎盛夏笑著說道:「加油,天佑哥哥。既然終於找對了方向,就勇敢往前進吧!」
「我也想和你跟太子爺一樣,即使中間發生那麼多事,也能堅定不移地走回對方的身邊。」譚天佑說道:「他們不同意也沒關係,大不了來個先斬後奏。比起在外傳出私生子的緋聞,還是把香香的身份改成我的童養媳,更容易被他們接受一些。」
「哈!我已經聞到了濃濃的暴風雨的味道。」
「有什麼不好,我還羨慕你跟太子爺這樣轟轟烈烈的愛情呢。」譚天佑笑著說道。
「很好,你的覺悟很不錯,一定會成功的。」黎盛夏說道:「加油!」
「不成功就帶香香私奔,反正我也不是沒離家出走過。」
「!!!」黎盛夏忍不住說道:「你還真是隨意啊。」
「因為知道什麼對我來說才最重要。」
如果手上沒有劍,我就不能保護她;如果手上握著劍,我就不能抱緊她。
儘管如此,我還是必須要選擇抱緊我所珍惜的一切,即使為她與全世界為敵也在所不惜,我不能用劍保護她,但我可以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她。
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抱緊她。不再讓她淋濕,不再讓她受傷。
黎盛夏淺淺笑道:「嗯,一旦有了自己要守護的人,自己就會不由自主地變得堅強了。
「話說回來,我常看到你和太子爺在世界各地拍婚紗照,一次又一次舉辦婚禮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嗯……感覺就好像是,擁有了那個人一千一萬次。」
「這樣的話,愛慕你們的人,才會覺得自己失戀了一千次,一萬次吧。」譚天佑忍不住笑著說道。
「可是人生那麼短,我只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除了想著我和他之間的事情,再也沒有辦法去考慮別人了。」黎盛夏說道:「說起來好像很自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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