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上,車裡面,因為方才林淇那個突然的提問,讓原本好不容易關係緩和了很多,已經在做朋友這條路上前進的秦一和楊凝之,一下子倒退回了起跑線,互相都有些尷尬著。
沉默了許久,楊凝之發著呆,看著自己手裡的墨鏡。
她才意識到,剛才上車後,過了這麼久,她還沒有把這個還給秦一。
猶豫了一下,她便首先打破了靜謐。
&剛剛忘了。」楊凝之把墨鏡遞給秦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秦一接了過去。
他語氣一頓,繼續道:「我剛才從公司出來,路上就忘記回覆你的微信了,抱歉。」
&事。」楊凝之一笑,有些釋懷似的,卻仍揮不去臉上寫著些許尷尬。
前座駕駛席里的林淇,瞥了一眼後視鏡,便撇了撇嘴。
他心想:哎……這兩個人,之前好像沒這麼尷尬過的樣子……
他有些好奇——哎,這兩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
……
到了機場,林淇就去拿了機票走人了。
剩下秦一和楊凝之,在另一個大廳里,等著李昀清的飛機。
&還有一個多鍾才到。」楊凝之有些鬱悶地看著時刻表。
她又看著出口處,不斷有人從裡頭出來,便有些無聊地趴在護欄上,不知該做什麼好。
秦一看了一眼時間,便對楊凝之道:「要吃點什麼嗎?」
&楊凝之有些感興趣。
但是她又想起機場裡那個殺人的餐飲價格,便道:「機場裡吃好貴的哎。」
&還沒吃午飯。隨便找點吃的吧。」秦一一把將她從護欄上拉了下來。
他抓著她的手臂,像是提行李一樣,將她拉出了接機的人群。
楊凝之看著那隻手,丟了個白眼給秦一。
她對他道:「你能不要用這種拿行李的動作對待我嗎?」
秦一停住腳步,也鬆開了她。
他轉過頭來,俯視著她,道:「那你要我抱著你走嗎?」
楊凝之無語了。
&想的話,那就別拿這種小事來問我。我餓死了,現在需要吃飯。」
秦一又抓住了她的手臂,拖著她就去找餐廳了。
楊凝之跟著他,在後面淚目著,一邊嘆著氣。
……
最終,秦一找到了一家中式餐廳,點了份套餐。
楊凝之拿了杯飲料,坐在秦一對面。
她看著他吃飯,看著看著就有些疑惑起來了。
&昀清上回跟我說,他不吃食堂,然後就去學校外面吃了麥當勞。
&次,你的情況是……中餐?是喜好不一樣麼?還是人種差異?」
楊凝之一邊吸了一口飲料,一邊眯著眼,思考著這個問題。
秦一抬眸看她,平靜地警告她道:「上一次,你進行這種無聊的推理後,發生了什麼事,看來你是忘了。」
「…>
楊凝之眼睛微微睜大了。
她回過神來,就瞥了他一眼,臉色有些紅起來。
&不要總是提起那件事啊,說要忘記了的,你總是在提醒,我怎麼可能忘記?!」
秦一搖了搖頭。
他對她道:「你是原本就這麼誇張,還是被林淇影響了?我就只說過這麼一次,剩下的,是你自己臆想的吧?」
&想?!……」楊凝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不停地搖著頭,好像在否認現實一樣。
半晌,她才一副想到了什麼似的神情,馬上對秦一道:「一般來說,那麼大件事,肯定會很難忘記的吧?
&說,這事才過了多久,根本就沒辦法不記得啊,我又不是金魚……」
楊凝之一邊吸著飲料,一邊搖著頭。
&這樣說,是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解決方法麼?」秦一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一下嘴,突然就正襟危坐起來了。
他直直地坐在椅子裡,墨色的瞳孔落在楊凝之身上時,平靜無瀾,帶著淺淺的考究。
楊凝之有些無語。
她心想:早知道,就不應該又提起這件事的,沒想到他現在一副這麼認真的樣子。
&沒有,我只是單純說一說而已。再者,這也根本沒有什麼解決方法的吧。」楊凝之也認真起來,平靜地道。
秦一沒有回應她,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楊凝之——
她的眼眸低低地垂下去,看著桌面,有些發愣的樣子。
眼睫毛長長的,密集如同扇面。
往下,是圓潤的鼻尖,和有些模糊的唇線。
唇齒之間,咬著那杯飲料的吸管。
隨著她無聊的動作,吸管被她的牙齒咬得翻來覆去的。
而那貼近牙齒的唇,紅潤異常,亮得讓人心悸。
秦一覺得他的心臟,確實是心悸起來了。跳動的幅度,猶如劇烈運動之後一般。
他平靜地看著楊凝之,心裡波瀾萬千。
他心想:解決方法……倒也不是沒有,只是……
那個他想要的解決方法,會傷害到李昀清,也會傷害到楊凝之。
而他,並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那個解決方法,也早被他掩埋在心底,藏到了看不見的地方去。
但是,每每在看到楊凝之時,那個方法還是會馬上睜開它的眼睛,蠢蠢欲動起來。
他放在桌上的手緊緊地握住了,繃得緊,手背都暴起了青筋來。
仿佛在控制著什麼似的,他的手微微顫抖著。
不一會兒,在沉默中,他的五指突然鬆了開去,仿佛已經成功將心底那隻野獸,又塞回了籠子裡一樣。
&麼了?」楊凝之看秦一一直一動不動地,沒說話,也沒動筷子,便有些疑惑地,伸手在秦一面前晃了晃。
&什麼。」秦一沒有抬眼看她,只是自顧自地拿起了筷子,有些食不知味似的,繼續吃著。
……
終於等到李昀清到了後,秦一就去取了機票,打算回義大利。
&什麼他和林淇都走了?」楊凝之有些疑惑。
&前,我跟秦一說過,讓他放假一段時間,所以就把雲琛的工作接過來了。」李昀清平靜地道,一邊發動了汽車。
&樣,義大利那邊沒什麼事了麼?」
&沒有了。」李昀清將車開出機場,進入了高速。
他一面問楊凝之道:「台灣的事怎樣了?」
&對了,忘記跟你說。
&已經把那些學分互換,還有申請入台的材料交上去了。接下來,就等著回家一趟,辦下通行證吧。
&後,等入台證下來就好了。」楊凝之仔細地說著。
&說,你這次去了好久才回來,都快一個月了。」
楊凝之算著時間,不由得便有些鬱悶起來。
她有些猶豫地問道:「事情很多嗎?」
&擔心嗎?」李昀清微微一笑,瞥了她一眼,一隻手朝她伸了過去,馬上就握住了她的。
帶著薄繭,他的手心稍微有些粗糙的感覺,那溫暖的體溫,卻讓楊凝之覺得有些安心。
她看向李昀清,小聲試探道:「這些事……李家發生了什麼事,能跟我說下嗎?」
李昀清又是一笑,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不是很大的事。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跟你說。」
李昀清又是看了她一眼,這才道:「你不要多想的話,我就告訴你。」
楊凝之拼命地點著頭,又抬起手來做宣誓的樣子,道:「我絕對不多想,我發誓。」
&得那件事後,有幾個他的手下跑了。
&叫人把他們找了回來,前前後後,說服人,花了錢,加上實行與林氏的合約,用了不少時間。」
李昀清伸手按住楊凝之的頭,揉了揉。
楊凝之知道他所說的「那件事」,也就是李家的幹部們反對她和李昀清的關係。
那次在義大利時,家族聚餐上,李昀清把為首的方得解決了。
她心想:確實是很棘手的事呢。
不過她也沒想到,竟然用了這麼久的時間,才重新把李家安定下來。
李昀清看似每天都過得挺輕鬆的模樣,實際上卻是一直忙碌著……
楊凝之抓住他放在她頭上的那隻手,雙手握著捏了捏,握得緊了些。
沉默著沒有說話,半晌,她才緩緩地開口,道:「用了很長時間呢……謝謝。」
李昀清沒有回答她,唇線微微一動,划過一道優雅的弧線。
他反握住了她的手,緊了緊,安慰著她似的,帶著溫暖的力量。
李昀清回z市當天,剛好趕上周末來臨了。
楊凝之周一也沒有課,她就準備在校外過夜了。
回宿舍拿換洗的衣服時,三個室友便都用著一副猥瑣的模樣看著她。
楊凝之手裡拿著一件衣服,心知她們三個肯定又在心裡意淫了。
她便問道:「你們又在想什麼?」
&有啊。我們認識你那麼久了,很習慣你經常性的夜不歸宿。然後第二天回來時,皮膚就變好了,超級羨慕啊!」
陳馨首先開頭了,每一句話里都帶著各種曖昧的暗示。
楊凝之覺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她馬上扯開話題,道:「我周一才回來,這兩晚不用給我留門了。」
&那麼久啊……」
室長於念馬上插嘴說了一句,臉上掛著與陳馨一樣的曖昧笑容。
&知道我們三個現在,都可以從你的臉色,判斷出你是不是跟你男票出去過夜了……快一個月了啊,他回來啦?」
「……」
楊凝之嘴角一抽。
她心想:李昀清剛剛也跟她走上來了,現在就在宿舍門外面。
在宿舍這種糟糕的隔音系統下,李昀清那種神一樣的耳朵……
估計剛剛她這兩個室友的話都聽清楚了。
楊凝之瞪了她們一眼,道:「你們真是夠了。」
&夠不夠怎麼能夠?!」陳馨激動起來了,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晃著腿。
&從來沒跟我們說過啊,我想要八一八你的『幸』福生活!」
楊凝之一邊將最後一件衣服拿了出來塞進包里。
她一邊眯眼看向陳馨,道:「我給你帶好吃的行不?拜託你不要八了。」
&卦是我精神的糧食!」陳馨又激動了。
楊凝之搖了搖頭,走到陽台里拿了洗面奶出來。
走回來時,經過陳馨旁邊時,就瞭然地笑了笑,道:「你這張大嘴巴,肯定會到處說的。」
&我不會的啊……怎麼可能?你說我什麼時候到處傳播八卦了?」
陳馨不服氣地看著她。
於念聽到了,就對陳馨道:「凝之說的沒錯,你這張嘴根本裝不了秘密。這一點,隔壁幾個宿舍的人都可以作證。」
楊凝之忍不住就笑了出來,另外兩個室友也感同身受似的笑了出來。
&陳馨一下子便蔫了下去。
……
那三人幾乎是不停歇地纏著楊凝之,讓她整理衣服的效率低了過多。
最終,那三人好不容易安靜下來時,宿舍門上傳進來一聲不大、卻足夠讓四個人都聽到的敲門聲——>
楊凝之心想:那種只會敲一下的簡約人士,也就只有李昀清了。
&呀?」於念看向門這邊,另外兩人也同樣看了過去。
楊凝之覺得,被她們幾個發現李昀清站在外面的話,肯定又會開始吵著要八卦了。
她便首先開了門,只開出了一點,就把頭伸了出去。
&麼?」楊凝之看向外面的李昀清。
&拾好了?」李昀清有些疑惑。
他心想:楊凝之進宿舍後都過了有二十分鐘了,幾件衣服應該也收好了吧。
&都是因為她們一直在鬧……
&看下有沒有帶差對不對,馬上就出來。」
楊凝之有些無奈地看著李昀清,解釋著。
&李昀清伸手摸了一下她頭。
&嗚!好帥!」
楊凝之剛想伸頭回宿舍里,卻突然覺得背上一陣重壓。
一個花痴得讓她覺得陌生的聲音,就在頭頂。
楊凝之艱難地撐起身子來,便看到後面擠著她的三個女人,眼裡都是心。
&們……」楊凝之徹底無語了。
她垂著眼角,有些疲乏地看向外面的李昀清。
他面容平靜,似乎並沒有被突然襲來的三對心心眼嚇到。
楊凝之搖了搖頭,乾脆把門開了出來。
她擺脫了那三個心心眼女人的重壓,自顧自走到自己的位置,拿著包清點裡面的東西,檢查有沒有帶差。
&您就是那位嗎?我們楊凝之的那位?!」
陳馨馬上就開了口,自來熟地問李昀清,絲毫不畏懼李昀清身上懾人的氣息。
&對。」
李昀清有些不太習慣陳馨的用詞,心想著「那位」也算是對吧,他便應了一聲。
陳馨剛想開口再問點什麼,楊凝之就背著包走到了她身後。
楊凝之抬起手,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陰森森地在她耳邊道:「陳馨……泥垢了哦……」
然後,楊凝之便馬上鬆開了她,越過她,推著李昀清走出了宿舍。
幾乎要跑路似的,她拉著李昀清的手,走得極快,一下子便遠離了那三個讓她頭疼的女人。
遠遠地,楊凝之還能聽得到陳馨大聲地吼著:「你那位的聲音好好聽啊!——」
楊凝之嘆了口氣,覺得有些無力。
她看向旁邊的李昀清,見他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她便道:「抱歉啊……我室友她們本來就是這樣子。」
&事。」李昀清抬手摟住她的肩,笑了笑。
&的麼……我以為她們那樣會嚇到你。」楊凝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我經常見到那樣的女人,所以,一直覺得是常態吧,並沒有特別的感覺。」
李昀清眯著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認真得很。
楊凝之聽他這麼說,便是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她便撇開臉去,自言自語般,語氣涼絲絲的。
&您還真是受歡迎吶……」
楊凝之正自言自語著,突然就覺得眼前一個陰影覆蓋過來。
李昀清微微一笑,靠近了她,薄薄的唇微微一動,靈巧的舌尖快速地滑過了她柔軟紅潤的唇。
楊凝之一愣,只感覺到唇上一道熱流流過,一瞬就沒了。
她反應過來時,覺得唇上有些濕潤。
倏地,她便紅了一張臉。
她睜大著眼睛,張著嘴,下巴好像要掉下來了似的。
&你……」
楊凝之意識到他們還沒有走出宿舍大樓,在一樓大廳里,人來人往的,但李昀清竟然……竟然……
&竟然……這裡還在宿舍樓裡面啊!」
楊凝之小聲地尖叫著。
她馬上就拉著李昀清衝出了宿舍樓,躲得遠遠的,遠離了所有人的目光。
&麼了?」李昀清面對著她,勾唇一笑,又仿佛意猶未盡一般,舔舐了一下上唇。
&楊凝之剛想要罵他,一抬頭就對上他那個誘惑的笑容與動作。
她一下子就失去了說話的能力,被撲面而來的荷爾蒙給擊倒了。
「……臥槽,你……你……」楊凝之紅著耳朵,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吧。」李昀清握住她的手,拉著她走向了停放在校道邊上的車子處。
他把她塞進了副駕駛,自己也進了車。
楊凝之進了車,這才又想到了她要說的話。
她剛剛開了口想說,卻直接被李昀清打斷了。
李昀清抓住她的手,放到了他的唇邊。
他嘴角微微一勾,垂著眸,緩緩地吻住她的手背。
幾個溫柔細碎的吻,順著她光滑的手背往前,最終落在了她食指的關節上。
楊凝之紅著臉,愣著看向他。
李昀清突然抬起眼眸來,對她一笑,牙齒便一下咬住了她食指與手背交界處的關節。
那惑人的舌尖,又一次從他的齒間滑過,落在她的食指上。
舔舐著,從食指指尖,沿著側面,緩緩地游移而過。
最終,又停在那凸起的關節上,咬住了,輕柔地落下最後一個吻。
在夜幕降臨的校園道路上,散落著開啟著的路燈,燈光昏黃,懶懶地落進他們的車內,灑在了他的半邊臉上。
楊凝之看到他那在燈光中清晰異常的側臉,那深深的輪廓,和隨著這昏黃而顏色驟深的琥珀色眼眸。
她看到他暗暗的眼眸里,緩緩燒起了黃色的火焰。
火焰中間,有白色的亮光閃爍著。
她順著那昏黃,將他的舌尖看得清楚,讓她心跳一陣超速。
楊凝之墨色的眼眸仿佛有些暈染般,濕潤著,顫抖著。
而臉頰和耳廓的紅,如滴血般,在這昏黃中顯得曖昧十分。
李昀清的唇在此時,卻緩緩從她的手背上離開了。
他笑著,似乎十分滿意於她的呆滯。
他轉身便發動了汽車。
引擎瞬時的轟鳴,讓楊凝之下意識地便睜大了眼睛,仿佛清醒過來了一般,可那眼眸里,卻仍是有些似醒未醒的感覺。
「……」楊凝之依舊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她只覺得心跳跳的太快,仿佛只要開口說話,每一個字都會是顫抖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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