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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珍看著他,圓圓的大眼兒忽然眯起來了,忍不住低頭『吃吃』地低笑了起來。
隼剎看著面前的女子,挑眉:「你笑什麼?」
白珍原本生了一張可愛的娃娃臉,所以笑起來一向非常可愛,只是如今她這麼笑著,卻帶著一絲涼薄的譏誚,讓他心中不舒服。
白珍抬起臉,看著他露出個淺淺的笑容:「隼剎,你下次說謊的時候,能不能看著別人的眼睛,因為那至少讓你看起來比較真誠。」
隼剎看著白珍,唇角微微一僵,隨後垂下眸子冷哼一聲,淡漠地道:「你們中原人不是說了,有時候謊話回比真話更讓人覺得舒服,所以寧願聽見謊話麼,如果你認定我是因為得不到食屍者的女王,所以才選擇了她身邊的人是個事實,難道你會覺得未來在大漠的日子過得更愉快麼?」
白珍愣了愣,看著隼剎,笑了笑:「沒有想到可汗這麼會說話,倒是有些像中原的哲人了。」
她頓了頓,復又繼續道:「不過,你說的沒有錯,人總是喜歡聽到謊話的,即使那掩蓋了真相,但是……我不一樣,因為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正如你知道我心裡那個人不是你,正如你最初想要的人是郡主,只是因為千歲爺的存在太過強大,所以讓你所有的*都只能掩藏一樣。」
隼剎看著白珍,神色隨著她說的話越來越陰冷,直到他忽然眯起眸子:「哼,你倒是中原人里少有的直接,我的*是什麼,嗯?」
白珍盤腿坐著,她懶洋洋地換了個姿勢,支撐著臉頰:「稱霸大漠,劍指中原。」
隼剎聞言,忍不住「呵呵」地低笑了起來,笑得他胸膛輕顫,譏誚地道:「大漠裡有一句話叫做太聰明的女人最好是餵狼,否則她就會成為狼,吃了你。我很好奇,既然你這麼了解我,為什麼還要放棄白起,嫁給我?」
白珍靜靜地看著水面,唇角微微揚起一個堪稱可愛的笑容,輕聲道:「那是因為,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我和你有點像,或者說有同一種人的特質。」
隼剎金色的眸子裡掠過一絲異色,隨後米奇眸子:「哦,是麼?」
白珍笑嘻嘻地伸手撥了撥池子裡的水,攪碎滿池子的冰冷星光,卻忽然換了個話題:「赫赫人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沙漠和戈壁里縱馬放牧,但是卻比不得臨西的犬戎有大片的草場和相對適合耕種的田地,更比不得你們臨南的天朝定居桑種,大漠的風沙總是磨人的,而赫赫的子民會那麼彪悍,也都是風沙逼磨的,但是,隼剎可汗你早年在天朝度過了一段漫長的逃避你王叔追殺的日子,所以你覺得,赫赫的子民原也是不用那麼辛苦,不是麼,可汗的信仰就是讓赫赫的子民都過上好日子吧。」
隼剎靜靜地坐在沙棗樹下,背著月光,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片刻之後,只是冷淡地道:「嗯,然後呢?」
白珍輕嘆了一口氣:「然後啊,然後就是我啊,你會求娶我這個小小的侍女,看起來像是和白起置氣,其實呢,是因為你知道天朝的貴女們在郡主心裡都不比我們這些與郡主長相伴多年、生死與共的姐妹情份,與其求一個隨時都會被郡主放棄的高貴血統的貴族小姐,倒是不如選擇一個會讓郡主在做任何決定的時候都要顧慮和考量一下我們安危的女官吧。」
說白了,其實隼剎就是在劍走偏鋒,看準了郡主護著她們的心思,所以才要求娶。
隱在不遠處的月裳和月彌兩個聽著白珍的話,心中都是一驚,齊齊想起隼剎那來接親的場面,身後的赫赫狼軍規模之大,與其說是來接親,不如說是陳兵邊境,大軍逼境。
那是不是表示……
隼剎人已經聽說了什麼,或者得到了什麼風聲?
隼剎忽然起身,向白珍走過去,月裳和月彌兩個立刻緊張地微微繃緊了身子。
但是白珍卻依舊坐著,仿佛絲毫不覺得面前的人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
隼剎蹲下身子,粗糲的指尖掠過她的下巴,目光陰鬱地看著她:「白珍,你是個明白人,我想在答應成為我妻子的時候,你就已經做了狠很多調查吧。」
白珍依舊是那可愛的笑顏,單手支撐著臉頰:「不,你所有的事情都是郡主調查的,只是在接到你的求婚書之後,我就去把你的資料全部都從司禮監調了出來,然後得出的結論。」
隼剎看著面前的女子那雙又黑又圓的眼睛,忽然也笑了起來:「呵呵……白珍,我該說你是聰明還是愚蠢,有些東西,撕破臉就很難看,不過……。」
他頓了頓,伸手捏了捏白珍的圓圓的小臉,挑眉笑得一臉惡劣:「不過,我怎麼那麼稀罕你這個小辣椒的性子呢,夠直接,我說了,比起中原宮廷里的那些勾心鬥角,你會更喜歡大漠的。」
白珍沒有想到這人莫名其妙地忽然伸手就在她的臉上這麼動手動腳,一下子臉蛋被拉成一個餅。
「去你大爺的,放手!」
那種原本陰沉壓抑的氣氛仿佛一下子就被打破了,滑稽無比。
白珍一巴掌就想拍上隼剎的腦門,但是下一刻,她的手卻被隼剎給捏住,順勢一把就被帶進了他懷裡。
白珍一個大馬趴就直接摔在他胸膛上。
「哎!」
隼剎剛想取笑她,卻陡然感覺地面上猛然一震,隨後竟然在營地里驀然爆開一陣巨大的響聲。
「轟隆!」
下一刻,巨大的火光沖天而起,有大片的沙塵瞬間衝起。
因為巨大的震動,讓白珍和隼剎在那一瞬間直直地栽倒進了水裡,無數亂七八糟的石頭、木架子一起朝他們身上砸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地面的震動不再了,也沒有再掉東西,白珍方才打算地從水裡爬了出來,而她才一動,就感覺一隻大手抓住了自己的後衣領一把將她從水裡給提拉了出來,扔在了沙地面上。
白珍抹了一把臉,看向一邊伏在地上的隼剎,沒好氣地抱怨:「我說,你就不能憐香惜玉一點麼?」
隼剎看都沒有看她,沉吟了片刻,聽著營帳的慘叫聲和喊殺聲,臉色越來越凝重,他一顰眉,就躍了起來向外衝去。
白珍一驚,一把拉住他,厲聲道:「隼剎,你要去哪裡?」
隼剎一邊不耐地扭轉的手腕想要掙脫白珍,一邊從自己的腰上抽出一把彎刀來,金色的眼睛裡都是冰冷的殺意:「去殺人,媽的,敢在老子的婚禮上動手,哼,本可汗正愁沒人肉下酒!」
白珍卻一顰眉,單手扯住隼剎的手腕上的護腕繩子,不讓他甩開自己:「笨蛋,既然你的敵人敢在這個時候出手,那麼必定是算計好你們在這一天防衛會最鬆懈,因為大部分的人都去準備婚禮了,而且他們必定早已經算計好了用大批的火油和雷火彈子做出最大的傷害,你都不知道他們現在在營地有多少人,你要做的不是回營地殺人,而是出營地去找你駐紮在外草場的親信騎兵!」
隼剎原本暴躁的情緒在聽到白珍的話語之後,仿佛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他有些奇異地挑眉:「你為什麼要說這些,如果我被叛亂者亂刀砍死,你不就能跟白起在一起了麼?」
白珍有些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那是因為你們這些赫赫人一個比一個兇殘,如果換了個人當赫赫的主子,只怕郡主和千歲爺那麼費心維護了多年的赫赫、天朝邊境就要再次陷入毫無理由的戰火之中了吧。」
雖然隼剎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是按照郡主的話就是,一個接受過中原教育,腦子裡還有點禮儀教化之物,而且立志讓自己的民族過上平安的好日子的男人,即使有再大的野心,但至少在精神方面就有了弱點,那是所謂的理智帶來的*弱點,因為考慮得更仔細,更多,反而不會如祖輩那般殺戮得那麼瘋狂,那麼的不可控制。
隼剎頓了頓,譏誚地勾起了唇角,金色的眸子裡閃過一些難以名狀的東西,他別開臉冷冷淡淡地道:「外牧場的大軍,今天下午送你們回來以後,就護送著你們送來的工匠、農人還有那些女人全部都到各個部落去了。」
白珍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隼剎:「用得著那麼急嗎,也就是說,你在這裡的自己親信騎兵根本就沒有幾個人了?」
隼剎閉上眼,忍耐似地道:「別他娘的用那種看瘋子眼神看我,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的部落有多期盼這些人的到來,還有需要那些女人,你以為我們赫赫人為什麼可以共享女子,那是因為環境太惡劣,女子這種脆弱的東西又浪費糧食,又容易死,但是卻是繁衍子嗣必須存在的東西!」
白珍也站了起來,冷冷地對著隼剎道:「女子不是東西,也不向來就是脆弱而浪費糧食的,你最好收回這句話,因為,你很快就會需要在女子的幫忙下躲過搜索的追兵了。」
隼剎額上青筋一閃,剛想要說什麼,卻見白珍一轉身看向不遠處,兩道窈窕的黑影如鬼魅一般迅速地靠近,他剛要握緊手中的彎刀,卻發現原來那是兩個女子。
「怎麼樣?」白珍看向那兩個女子。
月彌抹了把臉上的灰,輕聲道:「剛才爆炸之後,我就去了前面,看樣子是原來真於王庭的人幹的,而且今天來參加婚禮的部落里有人響應真於的人,如今在前面大肆殺戮。」
月裳也有些緊張地道:「姑娘,咱們最好快點離開這裡,到陳爽大人那裡去,剛才我在附近巡看的時候,也發現了咱們的人留下的記號,咱們是天朝的人,這些赫赫人內部的事兒與咱們無關,估計暫時還不會動到咱們的人頭上。」
月裳說完話,還冷冰冰又幸災樂禍地看了眼隼剎。
隼剎冷笑一聲,起身就往外走:「你們這些漢人,如果不想領教我們赫赫人殺人的方式,那就走吧,我可不敢保證一會子刀子不會砍到你們的頭上去。」
月裳冷笑:「是麼,那就試試看好了,這片沙漠可不是只有你們這些赫赫人能稱霸,死亡之海里可還有讓你們這輩子做夢都要擔心頭顱的……。」
「夠了,月裳,咱們現在馬上就到陳爽大人那裡去,但是,有一個人會和我們一起走。」白珍忽然打斷月裳。
月裳不敢置信地看向白珍,又看看隼剎:「姑娘,你要救這個男人?」
白珍點點頭,順手一把捏在隼剎裸露在小豹紋褂子的腰後上,硬生生地讓隼剎到口的拒絕變成了一聲低低痛叫:「啊!」
「為什麼?」月裳咬著唇想要說什麼,憤憤的模樣,但是月彌拉了拉她的手,硬是將她拖開低聲道:「不要問了,姑娘這麼做,就一定有她的用意。」
月裳看著白珍拖著隼剎從海子裡起來,咬牙道:「可是白起大哥怎麼辦!」
月彌搖搖頭,月裳終於是憤憤地別開臉,沒有再說話。
白珍捏住隼剎的手,冷聲道:「中原人有一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你不想死,不想你的理想連實現的機會都沒有的話,就暫時放棄你那可笑的自尊。」
隼剎看了黑暗中的白珍一眼,她靜靜地站著,利落地將身上那些累贅的飾品扯下,全部都埋進了沙地里。
他的金色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卻在白珍起身後,沒有再說話,而是默默地跟在她們的身後,一路小心地向漢人的營地潛行而去。
經過大帳的時候,不時都可以聽見舉刀屠戮者的大笑與抵抗者的憤怒叫聲,還有女子們的慘叫,那是被凌辱時候發出的淒涼慘呼。
即使語言不同,但是痛苦的情緒卻是一樣的,月彌月裳幾個都忍不住憤怒地顰眉,白珍沉默著,隨後忽然轉頭看向隼剎,卻見隼剎閉了閉眼,將眼底里壓抑的痛恨與殺意強行地壓下去,握住刀子的手背上青筋畢露,正準備慢慢拔刀。
白珍卻一把握住他的手將他的刀子給推進了刀鞘,輕聲道:「你看,隼剎,所有人在面對這一切的痛苦都是一樣的,隼剎,不是只有你們的人會痛的,你記住我的話,但是這個時候絕對不是你因當出手的時候,除非,你想死在這裡,讓一切都無法收拾。」
隨後拽著隼剎強行將他拽開大帳附近。
白珍的力氣不大,她知道自己拖不動隼剎,但是,隼剎卻還是慢慢地被她拖著一點點地離開,看著自己大婚的帳子一點點地被燒毀,熾烈的火焰將他的金色的瞳孔染成妖異的紅色。
「明明在我和父皇的靈位前表示了最終的忠誠,卻又一次背叛,我終會有一天用那些混蛋的頭顱……。」
他唇角露出一朵殘酷而充滿恨意的笑容,聲音戛然而止。
白珍看著隼剎的模樣,扯了扯他的衣擺:「你走不走!」
隼剎一咬牙,轉身就往黑暗處鑽去。
白珍看著他因為隱忍而鼓起的肌肉,眼底閃過一絲沉思的光芒,隨後立刻跟了上去。
正如她們所預料的一樣,赫赫的部族反叛,卻暫時沒有人殺到天朝送嫁的營地來,所以白珍隼剎幾個人一路改裝,同時小心潛行,還算是相當順利地到了營地,通過了崗哨進了營地。
「珍姑娘!」遠遠地陳爽全副武裝地領著幾個屬下從大帳里走了出來,幾個大步上來迎接白珍,看著白珍幾個完好,方才送了一口氣:「還好,你們沒事。」
要不,他真的沒法子和小小姐交代了。
白珍笑了笑:「嗯,大人不必擔心,我和月彌、月裳都很好。」
陳爽的目光從她的臉上一頓,移向她身邊的人,一頓:「隼剎可汗?」
白珍點點頭:「嗯,是可汗,那邊遇上叛亂了,所以我便請可汗過來了。」
陳爽一頓,隨後他目光有些閃爍地移向月裳和月彌,月裳搖搖頭,沒好氣地道:「你可別看我,這與我無關。」
陳爽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對隼剎一拱手:「可汗,您受驚了,且進帳去躲一躲。」
隼剎目光微冷地看著陳爽,卻沒有動作,只是道:「好,只是我的白珍閼氏必須跟著我進去。」
陳爽的眼神一冷,手按在了劍上:「可汗,此處危險,您還是早點進帳篷去,珍姑娘今日才來,只怕受驚了……。」
他話音未落,白珍卻忽然打斷了陳爽的話,微微一笑:「大人不必擔心,可否借一步說話?」
陳爽看著白珍明亮的黑色眸子,隨後點點頭,便和白珍走了幾步到一邊上,確定了方位不會被人聽見,陳爽才有些不悅地對著白珍道:「姑娘,你可知道赫赫人最是兇殘,如今看著反叛的人沒有殺到咱們頭上來,但是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怎麼樣,咱們的兄弟們方才全副武裝,如今那些反叛的人要的就是隼剎,與咱們沒有干係,何不……難道你是真的想要嫁給他做個富貴閼氏?」
陳爽看著白珍的眼神,因為這個猜測有了些異樣。
白珍看著陳爽,圓圓的臉兒上閃過一絲暗淡,隨後輕嘆了一聲:「大人,你可知道白珍出身哪裡麼?」
------題外話------
——那麼多人討厭隼剎麼……這個既定的結局還是讓我想想要不要這麼放吧,本來想今天放完的~~看看大家的想法,再決定明天的內容要不要改吧。明晚會繼續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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