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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聽他慢悠悠地說道,「小女兒心性,也敢鬧到本督面前?直接拖出去,杖斃。」
「……」
「……」
「……」
在場的眾人鴉雀無聲,唯有花良才露出狂喜。
花慕青垂著眼睫毛,面無表情,只是扶著春荷的手,募地捏緊,也不知是不是惱了,力氣之大,叫春荷都不由暗暗吃痛抽氣。
那邊的樹頭上,鬼二鬼三鬼五鬼六,齊刷刷舉著剛要送到嘴邊的乾果點心,僵住。
鬼六嘴角抽了抽,「主公這是不作不會死啊!」
鬼五娃娃臉笑眯眯,「不愧是咱們主公。」
鬼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這下小姐肯定氣瘋了。主公這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喲。」
鬼二淡定地將果脯放進鬼五的手裡,轉身朝另一棵樹上蹦。
鬼五拉住他,「幹嘛去?」
鬼二更加淡定地說道,「我去給主公準備道歉的寶貝。」
鬼五收回手。
鬼三認真道,「找個價值連城的。」
鬼六連連點頭。
安瀾園前頭的小路上。
短暫的沉默後,秦紹元忽然一下跪在慕容塵面前,高聲急促道,「殿下,萬萬不可如此莽撞行事啊!花家二小姐,對家母有救命之恩,懇請殿下,看在微臣的薄面上,聽二小姐一言。」
花良才暗惱,心道,本來是要讓這人來成事的,沒想竟然會壞了事,真是失策。
笑了笑,開口,「多謝都尉求情,不過我二姐今日也確實失禮了些。平時在家無狀也就罷了,今日在殿下跟前,竟然還這般莽撞,當真該……」
一個『死』字還沒說出口。
就聽慕容塵慢悠悠地說了句,「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本督面前聒噪。」
花良才一下子僵住,連忙抬眼,就對上慕容塵那雙黑如幽冥暗夜的眼。
一瞬間,仿佛看到夜羅奪魂,噬魂森然!
嚇得他雙腿一軟,竟『噗通』一下,也跪在了地上!
花峰皺了皺眉,看了眼慕容塵,想起之前杜少凌與花想容的偶遇,以及留下的那件價值連城的外衫。
心下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慕容塵該不會是替杜少凌來看望花慕青,準備瞧個時機,提前帶入宮裡去的吧?
這念頭一出,花峰再一想之前慕容塵與花想容的偶爾幾次接觸,以及今日的突然前來。
便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倒是露出幾分喜悅來。
笑著上前,「千歲殿下勿怪,小兒無狀,冒犯了殿下。微臣在這裡,替小兒給殿下告罪。」
隨後又對還跪在地上的秦紹元笑道,「多謝都尉求情。只是這畢竟是臣的家務事,都尉一個外男,恐不便多話。千歲殿下想來也不會真的為一個小孩子的無禮,便如此動怒的。不如讓我等聽聽,這孩子到底是受了什麼委屈?」
這話的意思,竟是不用避諱眾位大臣和慕容塵了。
有幾人心下奇怪。
倒是杜少慶,瞄了眼慕容塵,神態裡帶了些討好。
然後又笑著,瞅秦紹元,「我說秦都尉,這為花家二小姐,也是夠用心的啊!哈哈,莫不是瞧上人家了?也是,這等天資美貌……啊呀!」
杜少慶話沒說完,突然小腿一痛,沒等他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時,整個人已經順著小路摔了出去。
花峰又連忙讓人去扶。
而地上的秦紹元卻還是不安地看了眼慕容塵,卻也不好再堅持,便只好自顧起身。
竟然也沒反駁杜少慶的話,默認了下去。
瞧得花峰微微沉了臉,偷眼去看慕容塵,卻也只是見他長眸微挑,似笑非笑。
周身一股幽涼瑟人的陰詭之意。
想了想,再次看向還低著頭的花慕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花慕青調整好情緒,含著淚水抬頭,剛要說話。
卻聽安瀾園的方向,猛地傳來一聲尖利無比的慘叫!
「啊!!!」
把剛剛站起來的杜少慶嚇了個哆嗦,又一屁股給摔了回去。
而花峰更是驚得神情都變了。
眾人匆忙朝安瀾園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穿著青灰素色長裙的丫鬟,一臉驚慌地從安瀾園跑出來。
一眼看到花峰,竟直直地奔過來。
一下子跪到地上,帶著顫音,害怕極了地哆嗦道,「老,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她她……」
花良才一看,這不銀鈴麼?花月芸跟前伺候的那個。
她怎麼也會在這兒?
當即覺得不對,趕緊又去看花慕青,卻猛然在她臉上看到一抹一閃而過的譏笑。
心下一抖——不好!
同時,銀鈴已經大叫道,「小姐方才被小侯爺拖去了房裡,奴婢阻攔不得,現下恐怕,恐怕……嗚嗚嗚嗚。」
眾人大驚。
花峰率先就朝安瀾園的方向跑去。
褚厚錄離開時,深深地看了眼花慕青。
卻只看到這少女滿臉驚慌,也像是被嚇到了一般。
不由皺眉。
而安瀾園那邊,又傳來一聲尖叫,只得匆匆離開。
秦紹元卻並沒離開,而是先走到花慕青面前,關切地問道,「可曾要緊?可是哪裡受了委屈,儘管說來。今日我在這裡,必不會讓……」
「咚!」
花慕青眼睜睜看著前一刻還分明對自己溫柔備至的秦紹元,突然神情一變,以一個十分扭曲難看的驚恐姿勢,猛地往旁邊歪倒。
哐一下,撞翻了旁邊擺放的睡蓮水缸。
碩大的水缸眼看著朝他頭頂砸去,花慕青募地「啊」了一聲。
秦紹元連滾帶爬地躲開,卻還是被兜頭淋了滿身的水。
那樣子,真像落水的雜毛雞,要多難堪就多難堪。
本還在花慕青面前做出風神俊雅保護姿態的秦紹元,瞬間漲紅了臉。
也不敢再看花慕青,匆忙抱了抱手,就迅速離開了。
花慕青看著他狼狽的落荒而逃的模樣,只覺得一邊眼皮子直抽抽。
轉眸,便見慕容塵一臉若無其事地站在一旁,明明此時無風,他那寬大衣擺卻盪開一層淺微的如水漣漪。
分明就是暗自動了內力的原因。
她看都沒看他一眼,扭頭就朝安瀾園走去。
本是等著看小丫頭暗笑神情的慕容塵瞬怔,隨即眉頭一挑,一側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花慕青依舊不看他,聲音里不見一絲溫度地說道,「煩請殿下讓一讓。」
慕容塵挑起的眉頭落下,幽邃的深眸暗了暗。
他盯著花慕青那無起無伏的小臉頰,片刻後,聲音低啞地涼笑道,「小東西,這是在跟本督耍性子?」
花慕青毫無顧忌地冷笑了一聲,「慕青怎麼敢?」
慕容塵本是如玉淺笑的妖仙面容上,浮起一絲慍怒——小壞蛋,敢這麼沒好氣地跟本督說話?撕了的嘴!
卻猛然聽花慕青又道,「慕青可怕殿下再一個惱怒,見著慕青就要杖斃,慕青就算是九尾貓投身,也不敢再冒犯殿下。所以……」
她一邊說著,一邊十分冷漠地抬頭,掃了眼慕容塵,「煩請殿下挪一挪尊駕,慕青不敢唐突。」
「……」
春荷在後頭,就見慕容塵那張似魔妖鬼的臉上,陡然冒起一層森森寒氣。
那雙黑眸,無數暗潮在剎那間掀起山呼海嘯,頃刻間,便有讓整個宇宙毀滅的暗怒洶湧。(古代有宇宙一詞,小仙女們可以查一查,《淮南子原道訓》註:「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來曰宙,以喻天地。」嗯,算個科普。)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匆忙垂下眼去,不敢再看慕容塵那張從仙墮魔,瞬息血海四起的陰詭之面。
可花慕青卻偏偏分毫不讓,就那麼冷冰冰寒涼涼地看著他。
樹頭上。
鬼五伸手,「來來,下注了啊,賭一賭主公多久能讓步。」
鬼六撇嘴,「主公怎麼可能……」
鬼三拍了一萬兩銀票,「五息之內。」
鬼六搖頭,「不可能,主公是何人,怎麼會……」
話音未落,小路上,慕容塵忽而冷銳凜寒地低笑起來,往旁邊,側開一步。
鬼六張大嘴。
鬼三拿回銀票,拍了拍他的肩膀,「記得回頭把一萬兩給我。」
鬼五笑眯眯,「莊家抽成一千啊!」
鬼三點頭,又拍了拍鬼六,「記得多準備一千兩的酒錢。」
小路那邊,花慕青已經越過慕容塵,飄然離去。
那裙擺毫無眷遲疑,隨著她蓮步毫不猶豫地前行,盪開一朵朵荊棘的復仇之花。
只是,這花路底下,是步步血驚魂淚。
她的喜怒哀樂,仿佛都要將他慕容塵,狠狠地拋擲在腦後。
慕容塵蹙了蹙眉。
轉眸,朝鬼衛幾個蹲著的枝頭看了一眼。
「嘩啦!」
幾隻驚鳥飛起。
下一刻,枝頭上,一個人也無。
慕容塵這才心氣順了點,跟上那丫頭,緩緩朝安瀾園走去。
前面。
春荷到底忍不住,低聲道,「小姐,您也知道,主公方才也是為了遮掩您二人干係,不叫旁人懷疑您,定不是故意要懲戒您的,您怎能跟主公那般……置氣?」
花慕青怎麼會不知曉慕容塵心裡的意思。
可偏偏這心裡頭就是一股子惱火,燒得她差點理智喪失,恨不能再去扇那廝一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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