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宜國到底地處南方,不比寧國京城那樣寒冷,但也只是稍稍暖和一些。
雲瑤早早起了身,跟顧清銘簡單的道別,然後由內務府的公公領著,和另一個宮女小枝一起,被送到了玲瓏閣。
「陸良人,宜王吩咐,讓奴才給您送兩名宮婢過來,以供差遣。」何公公說道,「宜王說,這新年快到了,各宮各殿都在開始準備,陸良人初到宜國,人生地不熟,就給玲瓏閣多派兩個人手,免得良人手忙腳亂,也更顯得熱鬧。」
「多謝宜王殿下厚愛。」陸映泉朝著何公公行了個禮,然後才走到那兩個宮女面前,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奴婢小枝,見過陸良人。」小枝率先開口回答著。
陸映泉又將目光轉向雲瑤,卻見雲瑤半天不回話,便很疑惑地看著何公公,問道:「這宮女是怎麼了?」
「回稟陸良人的話,這宮女面容醜陋,又聾又啞,大家都叫她小啞,啞巴的啞。」何公公說道,「實在是內務府沒有別的宮女了,年關將近,各宮的夫人、美人都挑走了,就剩下這麼兩個,兩人還是將就著用吧。」
「小啞,你抬起頭來我看看。」陸映泉走到雲瑤的面前,說著,然後伸出手,挑起雲瑤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
然而,雲瑤卻在抬起頭的時候,閉上了眼睛,免得泄露自己的情緒。所以,她那張精心準備過的醜臉,就那麼猝不及防地出現在陸映泉的眼前。
「啊——」陸映泉被嚇了一跳,趕緊放開雲瑤,後退幾步,幸虧凝藍從後面扶住,她才沒有跌倒。
而凝藍也在剛剛那一瞬間,看到了雲瑤醜陋的臉,她抱怨道:「這位公公,難道就因為咱們良人是新來的,就要受這樣的委屈嗎?挑一個又聾又啞的醜女過來,是成心給我們難堪嗎?」
「凝藍姑娘可別說笑了,宜王開恩,肯給你們撥兩個宮婢就不錯了,這要是按照太后的意思,本該直接將你們趕出宮去的。」何公公說著,「良人要是嫌她醜陋,污了眼睛,便打發她去小廚房當差即可,眼不見為淨。」
何公公說完,便趾高氣揚地走了,仿佛根本不把這陸良人看在眼裡。
畢竟,整個宜王宮誰不知道,陸良人和她身邊的婢女,就是寧宮的秦太后派來的細作,來宜國打探消息的,根本就不該留下,早就該殺了。可宜王仁慈,非要留下她們,還封了良人,難道還指望宮裡的人給她們好臉色看嗎?
待何公公走遠之後,凝藍還在繼續抱怨不平:「說得好聽是開恩,說的不好聽就是羞辱,這宜王擺明了就是在羞辱我們,這樣的人,怎麼能用?」
「你少說兩句,這裡是宜國,收起你這些尖酸刻薄的性子。」陸映泉看了小枝和小啞一眼,說道,「既然咱們到了宜國,那一切就應該以宜王為尊,他賜的東西,收著就好。」
「可是……」凝藍還欲跟陸映泉辯解什麼,可是看到陸映泉凌厲的眼神,便悻悻地住了口。
「你帶小枝去小廚房,她以後在那裡當差;至於這個小啞……今後負責打掃內殿和寢殿。」陸映泉一句話,便給兩人分了工。
「把這醜女留下,你也不怕礙眼?」凝藍嘀嘀咕咕說著。
「你哪兒那麼多廢話,照做便是。」陸映泉說著,便叫凝藍帶小枝離開了,而她自己帶著小啞進了屋裡,說道,「以後你就負責打掃這些地方,明白了嗎?」
見雲瑤絲毫不為所動,陸映泉這才想起,眼前的醜女又聾又啞,於是她再次鼓起勇氣,將雲瑤的臉抬起來,給她比劃著:
「你以後,打掃房間,掃地,擦拭桌椅和器皿擺件,整理內殿,疊被子,鋪床,收拾我的梳妝檯,懂了嗎?」
雲瑤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自己的任務。
沒一會兒,凝藍便回來了,她看到雲瑤呆呆的杵在那裡沒有動,便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踢在雲瑤的腿上,說道:「還愣在這裡幹什麼?趕緊回下人房裡去!」
「你做什麼!」陸映泉趕緊制止,「凝藍,你別忘了,這裡是宜國,不是你可囂張的地方。更何況,你以為宜王宮比寧宮簡單嗎?如此飛揚跋扈,遲早有你受的!」
「我看到這個醜女就心煩,明顯他們就是瞧不起我們,你有姿色,為什麼這十幾天來都不去找宜王?若是你肯早點接近宜王,我們也不至於是這樣的待遇。」凝藍質問道。
「你不覺得這個醜女對我們來說反而有利嗎?她又聾又啞,不管我們說什麼,她聽不見也無法透露出去,豈不是更方便?這也是我將她留在內殿的原因,你若不想看到她,不看便是,又沒有人逼著你。」
凝藍聽了陸映泉的話,頓時有些沉默,她這才明白陸映泉的用意,所以看雲瑤的目光,也柔軟了許多。
「那你什麼時候才開始打聽消息和情報?」凝藍對雲瑤已然沒有了任何戒心,於是問道,「要知道,太后娘娘只給了三顆解藥,你的毒在路上已經發作過一次了,還有兩個月,你要是再拿不到有用的消息,你就沒辦法跟太后換解藥。」
雲瑤仔細聽著兩人的對話,聽到凝藍提到陸映泉的毒,不由得上了心。凝藍說映泉在路上已經發作過一次,她很是擔心,不過她也慶幸太后給映泉吃的不是什麼見血封喉的毒藥,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不是還有兩個月嗎?急什麼?還是你自己的毒急需要解藥?」陸映泉冷冷的說道,「你別忘了剛才那太監說的話,咱們從寧宮來,本來就夠讓人防備了,在她們還沒消除戒心的時候動手,那不是找死嗎?再說了,你覺得情報和消息是隨隨便便就能打聽到的?要真是如此,為什麼太后這麼多年沒收到關於宜國一點不同尋常的情報?」
凝藍不說話了,她不得不承認,陸映泉考慮的的確很周到,相比較起來,她就有些衝動。本以為來宜國,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不過是探聽情報罷了,利用陸映泉得天獨厚美貌,就能易如反掌。
可是,真正來了這裡,才知道這件事情有多麼不容易,所有人都在防備她們,孤立她們,就怕跟她們扯上任何一點點關係,然後被當成細作處死。
她們現在行事必須小心謹慎,不能被人抓到把柄,周圍都是姜太后的人,若真的被人找到她們是寧宮細作的證據,姜太后絕對不可能放過她們。
「我知道了,我挺你安排,暫時不輕舉妄動。」凝藍說道,「但是,你不管有什麼計劃和打算,都必須要告訴我,因為我們才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不管是姜太后還是秦太后,都不會放過你。」
「得了,你別在這兒給我放狠話,我不信這一套。」陸映泉說道,「還有,你身為一個婢女,就該有個婢女的樣子,以後人前不許跟我頂嘴,否則該怎麼罰我還怎麼罰。」
凝藍氣的又想頂嘴,可想起剛剛陸映泉的話,又將這股氣忍了下去。
「是,奴婢知道。」凝藍福了福身,如此說著。
「這還差不多。」陸映泉冷笑著,說道,「你把小啞帶下去,給她安排房間,讓她不必每天過來打掃。只需要隔一段時間來一次就好了。」
「奴婢遵命。」凝藍躬身應承著,然後帶著雲瑤下去了。
作為一個不能說話,而且還要裝聽不見的啞女,其實難度挺大的,因為她不能表現出任何情緒的波動,不能讓任何人看出她其實是能聽得見的,尤其是不能讓凝藍知道,小啞就是雲瑤。
不過,沈澈既然用了這個辦法,想必應該是已經安排妥帖的,她只管用這樣的身份在玲瓏閣里待著就行,定期去陸映泉的內殿和寢殿打掃,尋找合適的機會,告訴映泉真相。
「你以後就住這裡,玲瓏閣不是什麼門庭若市的地方,不需要每天打掃,你三天去一次,明白嗎?」凝藍將雲瑤送到房間之後,便如此說著。
可看到雲瑤半天沒有反應,她這才想起對方聽不見,於是抬起她的下巴,忍著臉上醜陋的噁心,一字一頓的說道:
「三天打掃一次,明白了嗎?」
雲瑤點點頭,完全扮演著一個聾啞醜女的樣子,讓凝藍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許優越感。
或許,凝藍也就只有在這樣聾啞醜女的面前才會有優越感吧。昔日在掖庭宮的時候,雲瑤和陸映泉總是風頭大盛,她既沒有雲瑤的才,也沒有陸映泉的貌,空有一顆不甘的心,卻根本無濟於事。
但是眼前這個醜女,什麼都不如她,現在可以任由她打罵欺凌,怎能不讓她開心。
凝藍沒有待多久就走了,想來應該是不願意跟醜女待在同一個地方太久,不過這樣也好,對雲瑤來說,凝藍越是不願意跟她接觸,那麼她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待凝藍走遠之後,雲瑤關上房門和窗,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腿,剛才凝藍那一腳,踢的可真重,如果不是為了大局,她必定不會讓凝藍這麼輕易的作踐。
擼起褲腿,雲瑤發現她的小腿已經青了,稍稍給自己揉了揉,活血化瘀,然後才將褲腿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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