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話音落下,整個建章宮陷入沉默。
原本安排好的事情,竟然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本來應該一切都掌控在手心的,可現在就像是眼前別人蒙上了一塊黑布,有些看不清楚。
「既然太后肯定雲瑤在宜國,奴婢會再派人去查探。」錦繡說道,「雲瑤聰慧至極,她知道凝藍在明處,肯定不會貿然現身,凝藍發現不了她,也是正常。既然這樣,那咱們再暗中派人查探,只要雲瑤在宜國,那就一定逃不出太后娘娘的手掌心。」
「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太后微微點頭,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皇上最近在做什麼?」
「回太后的話,皇上在準備春圍狩獵的事情。」錦繡說道,「奴婢聽說,皇上嫌宮裡無聊,打算在京城西郊的雲蒼山狩獵,已經派蔣美人的父親蔣將軍負責此事,先行一步去雲蒼山安排去了。」
「狩獵?」太后一聽,不由得眉頭緊蹙,「他這又是想的哪一出?折騰個沒完。」
「太后娘娘,春圍狩獵是先皇在的時候就有的規矩,只是先皇駕崩之後,皇上忙於朝政,將這個習俗荒廢了。」錦繡不由得出言提醒道,「當初先皇在的時候,舉辦春圍狩獵,是為了提醒國人強身健體,精於騎射,好與北狄對抗。」
太后聽了這話,眉頭才稍微舒展了一些。與先帝有關的事情,總是能觸動太后心底那一抹很久不曾波動過的心弦,也讓她對皇上狩獵的行為聽之任之。
「說起來,哀家也曾跟先帝在雲蒼山狩獵,不過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太后笑道,「這樣,你去庫房把先帝昔日送哀家的佩劍拿出來,同哀家一起給皇上送去。」
「是。」錦繡說著,便轉身去了庫房,拿出了先帝送給太后的寶劍。
這把寶劍是先帝當年打江山的時候,親自送給太后的。因為太后昔年跟隨先帝南征北戰,受了不少苦,也為先帝的霸業做了不少貢獻,所以這佩劍的意義,自然非同一般。
得到了這把佩劍之後,太后不管那哪裡都要帶在身邊,表達自己對先帝的情意。可是自從大寧安定下來,先帝登基,分封諸侯,先帝的後宮也出現一位又一位年輕貌美的女人,這佩劍便被太后鎖到了庫房,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可是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太后居然讓這把佩劍重見天日。
將佩劍從庫房拿出來之後,錦繡便跟著太后一起,朝著長明宮而去。而此時,沈澤正在長明宮裡看奏摺,看著看著,卻忽然把奏摺扔在地上,發起脾氣來。
「皇上,這是怎麼了?」羅松聽見動靜,從門口進來,看見被摔在地上的奏摺,跑過去撿起來,走到沈澤的身邊,問著。
「你自己看。」沈澤沒好氣的說著。
羅松把奏摺打開,匆匆看過去,卻見是朝臣上疏勸諫,說沈澤在雲蒼山狩獵是勞民傷財的行為,現在是太平盛世,根本不需要進行狩獵這樣的儀式,這是在浪費時間。
「皇上,這都是他們那些迂腐的文人瞎說的。」羅松勸道,「您問問顧將軍,秦將軍和蔣將軍,他們保准覺得狩獵是件好事兒。」
「朝中就是多了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文人,才會一次又一次被北狄人欺負。」沈澤說道,「打仗的不是他們,戰死的也不是他們,他們就覺得勞民傷財,浪費時間。」
「那皇上的意思是……」羅松問道,「這狩獵還辦不辦啊?」
「辦,怎麼不辦?」忽然間,太后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一絲威嚴。
沈澤朝著門口看去,卻見太后盛裝從外面走進來,錦繡跟在她的身後,手中還捧著一柄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寶劍。
「母后怎麼來了?」沈澤問著,眼神微閃,心中卻在埋怨守門的兩個小太監不知道通報。
「皇兒這個春圍狩獵的決定很好。江山是你父皇真刀真槍從馬背上打下來的,狩獵也是你父皇在的時候就有的習俗,提醒國人和朝臣不要荒廢騎射,保家衛國。」太后說道,「知道你馬上要去狩獵,哀家特意帶來了昔日你父皇送我的寶劍。」
沈澤有些詫異,他沒想到太后居然還有支持他的時候,他以為不管他做什麼,太后都是反對,畢竟他登基以來,他提出的每項政見,太后都是反對的。
「這寶劍,是用來做什麼的?」沈澤問道。
「這把劍,哀家留著也沒什麼用,皇上拿去,在狩獵儀式上當個彩頭吧。」太后說道,「也算是哀家對春圍狩獵的支持。」
「多謝母后。」沈澤讓羅松從錦繡手中接過寶劍,然後朝著太后拱了拱手,說著。
「你我母子之間何須這麼客氣?」太后微微一笑,仔細打量了沈澤的御書房一眼,便也沒有多留,便直接離開了。
沈澤看著太后離開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抹深思,然後坐在龍椅上,吩咐羅松道:「你去問問蔣立國,雲蒼山什麼時候才能收拾好,朕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去狩獵了。」
「奴才這就去。」羅松說著,將寶劍放在御書房的劍架上,出去打聽了。
沈澤看著寶劍,不知道太后突然間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其實他根本不是心血來潮為了狩獵,才弄出這麼個儀式,而是另有目的,但是這目的是不能讓太后知道的。
姑且不管太后突然送來寶劍的目的是什麼,他可以確定太后應該還不知道他的打算,因為春圍狩獵是臨時起意,他腦海中的想法,就連顧清銘都還不知道,別人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羅松從外面回來,稟告著事情的進展:「皇上,奴才已經問過了,雲蒼山太大了,蔣將軍現在正在把能狩獵的一部分圈出來,派人重兵把守,免得聖駕有損。」
「什麼時候才能去?」沈澤問道。
「最遲後天就能起駕去雲蒼山。」羅松說道。
「你去讓人準備一下,後天一早,起駕雲蒼山。」沈澤吩咐著,「記得叫上顧清銘他們幾個,沒有他們,朕一個人也沒意思。」
「奴才遵旨。」羅松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去雲蒼山的日子,這天一早,沈澤的鑾駕便從皇城門口出發,帶著五百隨行的侍衛護駕,顧清銘、秦元凱隨行其間,所有的武將全員參與。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雲蒼山而去,不過半日功夫,就到了蔣將軍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士兵們開始安營紮寨,很快就搭起了帳篷。
現在已經是陽春三月,天氣也已經轉暖,雖然是在山裡,但是比寒冬臘月要暖和了很多。狩獵之所以選在這個季節,正是因為天氣乍暖還寒,獵物們會因為陽光出來活動,可是也會因為依舊很冷的天氣,影響奔跑的速度。
其實大臣們摺子上說的也沒錯,狩獵這種事情,也就兩三天的時間,的確很勞民傷財。皇家狩獵,雖然有提醒民眾不忘騎射的功能,但對於普通民眾來說,這些事情還是有些遙遠。因為真正上戰場的,到底還是將士們。
但是,沈澤有自己的考量,這場春圍狩獵,不過是為了將來而已。
「羅松,顧清銘呢?」沈澤到了之後,便四處走動著,找了好久卻沒看到顧清銘,於是開口問著。
「奴才剛才看到顧將軍往西邊去了,聽蔣將軍說,那是後山的一塊草坡地,估計顧將軍是去餵馬了吧。」羅松回答著。
「你就在這兒待著,朕去找他。」沈澤說完,便順手拉了一匹馬過來,翻身而上,朝著後山的草坡地而去。
「皇上,您好歹多帶幾個人護駕啊——」羅松在一旁干著急,可沈澤卻早已經跑地老遠了。
按照羅松說的方向,一直往西邊走,沒過多久,果然看到顧清銘坐在草坡地上,他的駿馬就隨意地扔在旁邊,任由它吃草。
「你倒是逍遙得很,一個人在這裡躲清靜。」沈澤下了馬,也和顧清銘一樣,把馬扔在一邊,走到顧清銘身邊,隨意地坐下。
「皇上不也一樣,不在營地待著,來這裡做什麼?」顧清銘看了沈澤一眼,開口問著。
「你覺得朕為什麼要辦這場狩獵?」沈澤並不回答顧清銘的問題,反而開口問著。其實他要跟顧清銘說事情,現在四下無人,倒是個好機會。
「微臣不知。」顧清銘說道,「大抵是皇上覺得無聊了,所以想出來消遣一番。」
「你覺得朕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沈澤搖頭淡笑,順手指著前方的坡地,問道,「顧卿家,你是練兵用兵的高手,依你之見,這個地方用來練兵如何?」
顧清銘順著沈澤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不由得讚嘆道:「比起京郊大營,這裡卻是要好很多。地方隱蔽,位置也夠寬敞,還有很多天然屏障可以用來訓練。但唯一的缺點,就是調兵不易,軍隊要從這裡到西城門,需要饒很遠的路。」
「如果不到西城門呢?」沈澤再問,「畢竟離皇城比較近的是東城門,是不是?」
「皇城?」顧清銘聽了沈澤的話,敏感地抓住關鍵字眼,腦海中似乎有什麼念頭閃過,讓人豁然開朗。
所以,這才是沈澤舉辦這次狩獵的真實目的?
「看來顧卿家已經知道朕想做什麼了。」沈澤說道,「你覺得朕這個主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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