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澈還沒走幾步,便被姜夫人攔住,只聽她說道:「殿下,陸美人身子本來就弱,又剛剛小產,這一路上舟車勞頓的,殿下可得心疼她呀,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臣妾宮中已經準備好了飯菜,還請殿下移步。」
雲瑤聽了這話,不由得心中讚嘆,果然姜怡就是姜怡,不愧是姜太后培養出來的人,說話也這麼有技術。爭寵這種事情,也非要被她說成是心疼陸映泉。
若在平時,映泉必定是要爭上一番的,只不過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她便順水推舟的說道:「姜姐姐說的是,玲瓏閣里怕是也沒什麼好伺候殿下的,臣妾恐招待不周,怠慢了殿下。還是請殿下移步姜寧宮吧。」
沈澈知道陸映泉這是在演戲,下了馬車的瞬間,她和雲瑤兩個人就像是玩變臉似得,一個活潑跳脫,一個清淺從容,卻硬生生的被她們轉變成了克己守禮和謹小慎微。
不過他聽到映泉將他往別的女人那裡推,心中還是閃過絲絲不悅,可是快的來不及捕捉,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便回去早些休息,朕下午去鎖春台見了母后,晚上再來看你。」沈澈說著,然後摟著姜夫人離開了。
其他妃嬪雖然也不滿姜怡得到太后的支持,但是眼下看著姜怡把沈澈帶走,心中卻舒坦很多了,至少不是陸映泉就行。這個女人的美貌已經讓後宮所有人都忌憚,再加上她的聰慧……
如此想著,眾位妃嬪看了陸映泉一眼,便也紛紛散開了。
雲瑤和陸映泉站在宮門口,看著先前還熱熱鬧鬧的地方瞬間冷冷清清,不由得互相對視一眼,搖了搖頭,兩人自己回到了玲瓏閣。
絲絲早已聽說陸美人回來了,便當即吩咐廚房的人做了些美人愛吃的菜,然後燒水給美人沐浴更衣。
玲瓏閣的宮人們紛紛行動起來,畢竟陸美人可是宮裡頭一個能跟著宜王殿下出宮遊玩的人,這份殊榮是別人求不來的,他們這些宮人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走出去別人都不敢再欺負了。
所以宮人們還是很感謝陸映泉的,因此為她辦事也格外的盡心一些。
絲絲親自站在門口,將陸映泉和雲瑤迎了進來:「美人回來了,幾日不在,奴婢可無聊的緊了。」
「最近宮裡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陸映泉開口問著,領著雲瑤和絲絲就進了內殿,關上門,在裡面談話,隔絕了外面的視線和聲音。
「別的事情倒沒有,就自打美人離宮之後,除了姜夫人和姚夫人之外,其他主子之間走動的頻繁了些,怕是在拉幫結派的想著怎麼對付美人吧。再有就是,咱們玲瓏閣周圍多了好多生面孔,是主子離宮那天的下午就出現的,一直在附近鬼鬼祟祟的,還以為咱們沒發現呢。」絲絲將兩件最重要的事情稟告了下。
「不用管她們。現如今玲瓏閣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她們自然眼紅了。」陸映泉說道,「你出去在門口守著,別讓任何人靠近。」
「是。」絲絲領命出去,安分的守在門口。
陸映泉和雲瑤拿出在馬車上畫的圖,平鋪在桌上,然後又取出紙筆,在草圖上勾勒,確定萬無一失之後,才開始慢慢重新謄抄了一份。
這第二份是用筆直的木條比著畫的,所以這次畫的陵墓邊緣比較筆直,看的出是用了心的,但是這樣做就畫的很慢,當絲絲敲門提醒,說飯菜準備好了的時候,圖還沒有畫到一半。
反正這圖是用來釣魚的,所以她們也不急,先用了膳,然後洗了澡,洗去這一上午的風塵僕僕,然後兩人才繼續琢磨著畫圖。
此時的鎖春台里,姜太后也剛剛用完了膳,斜靠在軟榻上,讓無雙站在她的背後給她捏肩。
「無雙,玲瓏閣那邊是不是都安排好了?」姜太后開口問道,「哀家這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踏實,萬一沒防住怎麼辦?若陸映泉真是細作,那澈兒做的一切不都白費了嗎?」
「太后請放心,不會有疏漏的。奴婢派了三十個太監宮女將玲瓏閣團團圍住,那裡面一隻蒼蠅飛出來也會被發現。」無雙說道,「她們要跟寧宮傳遞消息,肯定要飛鴿傳書,往日咱們是沒設防,所以才沒察覺,如今玲瓏閣周圍密不透風,定然錯不了。」
「那就好,你派人時時刻刻給哀家盯著,玲瓏閣不管有什麼動靜,不管多晚,都要回稟哀家。」太后說道,「這個陸映泉真是太邪門了,澈兒素來小心謹慎,可她一個寧宮來的人,居然能迷得澈兒神魂顛倒,這次哀家定然要抓住她的把柄。」
「其實……奴婢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無雙聽著太后對陸映泉的評價,不由得開口說著。
「你在哀家身邊這麼多年了,還能有什麼不該說的?直說吧,哀家不會怪罪你。」太后揮揮手,讓無雙不妨直言。
無雙微微思忖片刻,便說道:「奴婢倒是覺得,陸美人不像是有異心之人。她幫殿下找回了傳國玉璽,卻不邀功,懂得功成身退;她的玲瓏閣靠近冷宮,偏安一隅,也沒有對殿下提出過分的要求,懂得隱忍自持;趙美人和衛良人的事情,她不動聲色絕地反擊,卻不牽連和胡亂攀咬,說明她心存善念。太后啊,您不覺得這陸美人,跟您年輕的時候很像麼?」
太后本來聽著無雙對陸映泉的誇讚,有些不快,可最後一句話音落下,太后卻愣住了。
跟她年輕的時候很像?似乎的確如此,她昔日在秦太后的威壓之下,謹小慎微,生怕哪一步行差踏錯,丟了性命。她做不來那種主動害人的事情,可對害她的人卻也不會心慈手軟,這不正是現在的陸映泉麼?
太后漸漸沉默著,然後就不說話了,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其實姜太后不知道的是,單單一個陸映泉,並不足以跟年輕時候的她相媲美,主要是陸映泉的身邊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雲瑤。她們兩個,一個容貌非凡,一個心思剔透,陸映泉吸引了所有善與不善的目光,才能讓雲瑤平靜安穩的出謀劃策。
而如今的局面,卻是在很久之前,就被一個人預料到了。這個人,就是如今寧宮的掖庭宮掌事姑姑素心。
還記得素心在水牢受刑被釋放的那天,雲瑤和陸映泉在她的身邊照顧,她對這兩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所說的話。同心同德,密不可分,只有她們彼此信任,才能形成最堅不可摧的壁壘,破除外界的一切傷害。
她當時的原話是:雲瑤的智慧加上映泉的容貌,才能在這宮裡立於不敗之地。
當時素心還給她們講了當年的姜美人,如今宜國姜太后的故事,也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陸映泉和雲瑤陰差陽錯來到宜國,卻無端端應驗了素心當初的話。
更有趣的是,無雙姑姑居然也看出來了。
下午的時候,沈澈來了,拋開了在妃嬪面前吊兒郎當的樣子,神情變得淡然和嚴肅:「不知母后找兒臣,所為何事?」
「哀家問你,你當真帶著陸映泉進荒山了?」太后將腦海中關於陸映泉的那些信息全部拋開,然後鄭重其事的問著。
「回母后的話,是的。」沈澈點頭,「兒臣帶她進了荒山,給她看了練兵場和兵器製造的場所,她現在很清楚的知道宜國兵力如何,也知道兒臣現在想做什麼。」
「澈兒!」太后一聽,不由得氣急,「她是寧宮來的,本來就可疑,你怎麼還能這樣大意?萬一她把荒山裡面的事情傳出去……」
「母后,她不會傳出去的。」沈澈篤定,「要不兒臣跟母后打個賭怎麼樣?她若是跟寧宮有半點聯繫,或者將荒山的事情有半點透露,兒臣便將她交由母后處置。」
「好,這可是你說的!」此舉正中太后下懷,她立即點頭,「如果你輸了,她任由哀家處置,哀家是殺是剮,你不得阻攔。」
「好,但同樣的,若是母后輸了,以後不要再找她的麻煩,兒臣是真的喜歡她。」沈澈頭一次當著姜太后的面,說出自己的心意。
姜太后渾身一震,眼神中閃過驚訝,她沒想到沈澈居然是動真格的,對一個細作產生了真感情。若陸映泉不是細作還好,倘若真的是細作,那可就別怪她不客氣了,哪怕拼著母子之情,她也不能讓沈澈身邊留這麼個禍害。
而一旁的無雙姑姑聽到沈澈這話,垂下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笑意,心中感嘆不已。
宜王殿下果真不愧是先帝一手帶大的,這性子跟先帝十足十的相似,當初先帝對姜太后也是這般動了真情,卻礙於秦太后的勢力和娘家,只能隱忍,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姜氏。
現在,宜王也在用同樣的方法,保護著陸美人。
瞧,歷史何其驚人的相似,她方才還覺得這陸美人與姜太后年輕的時候很像,宜王殿下又跟昔日的先帝很像,所以現在的宜王和陸映泉,可不就是當年的先帝和姜氏麼?
「哀家知道了,她如果不是細作,哀家自然不會再為難她。」姜太后嘆息了一聲,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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