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早就知道陸映泉是這個答案,所以不覺得驚奇,可顧清銘與沈澤的心中,卻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狂風暴雨。
這宮裡一門心思想往上爬的人太多了,可還沒有人像眼前這兩個女子一樣,只是為了活著。
「小丫頭,已經是三更天了,不早了。」見大家都沉默,顧清銘開口對雲瑤說著。
「子時的時候,宮中禁軍會換崗,那個時候防備最是鬆懈,正是回掖庭宮的好時候。」沈澤漫不經心地說道,「還有一刻鐘,朕與顧清銘,送你們回掖庭宮。」
「不行。」雲瑤立即阻止,「可能還得讓映泉在這裡委屈一晚上,她不能半夜回掖庭宮。就算要回,也只能被太后娘娘的人找到,然後送回去。」
雲瑤一番話,讓眾人茅塞頓開。
掖庭宮的宮禁雖然不如內宮那麼嚴密,可陸映泉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孩子想要大半夜回去,還能避開禁軍,根本不可能。
如果就這麼把陸映泉帶回去,太后勢必會起疑心,那麼沈澤和顧清銘可能都會被牽連出來,甚至還有沈澤這麼長時間在宮中安插的暗線。
「怪不得先前顧清銘向朕推薦你來長明宮當差,你果真思慮周全。」沈澤聽了雲瑤的話,不由得笑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皇上手中不是有映泉的手帕麼?」雲瑤想了想,然後問道。
「不錯,可這手帕是朕在水井邊撿到的。」沈澤說著,然後從袖中掏出那方繡了綠蘿花的手帕,遞給雲瑤。
「這手帕……能有大用。」雲瑤看著手帕,心中似乎有了主意,笑意盈盈。
「我明白了。」顧清銘看見雲瑤的神色,便也點頭,說道,「需要的東西,明日我都會準備好。」
「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沈澤一頭霧水,然後指著顧清銘,說道,「顧清銘,朕命令你把話說清楚。」
「還是雲瑤來說吧,這個主意,是她想到的。」顧清銘說道。
雲瑤見眾人都看著自己,便開口將想的辦法娓娓道來,並不是什麼高明的法子,可是卻十分有用。
「奴婢只是個三等宮女,明日能不能找到映泉,還得靠皇上和顧將軍了。」雲瑤說完之後,便淺笑著看向沈澤和顧清銘。
「這個好辦,包在朕身上。」沈澤聽完,當即拍拍胸脯保證,隨後扭頭看著顧清銘,說道,「你還是快將雲瑤送回掖庭宮吧,萬一被人發現,可就不好說了。」
「那皇上您呢?」顧清銘問道,「您不回長明宮嗎?」
「朕在這裡跟小宮女聊會兒天。」沈澤一邊說著,然後不顧自己的形象,十分隨意地往陸映泉身邊一坐,朝著顧清銘揮揮手,「你們快走,別打擾朕了。」
顧清銘和雲瑤對視一眼,只得跟沈澤和映泉告別,轉身離開。
正好是禁軍換崗的時間,守備十分鬆懈,兩個人一路從冷宮回到掖庭宮,也沒有再遇到巡夜的禁軍。
到了掖庭宮的宮牆邊上,顧清銘摟著雲瑤的腰,飛身而起,沿著來時的路又回去了。
平安到了屋子裡,雲瑤一直緊張的心才放了下來,她轉頭看著顧清銘,感嘆道:「你這一身功夫,可真是登峰造極,若是我也有這麼好的身手,這大寧宮城不管哪裡,我都能來去自如了。」
「我這一身功夫算不得什麼。」顧清銘笑道,「你別看皇上看起來性格乖張,他的功夫才是我們這幾個人中最好的。」
「皇上倒真是個性情中人,只可惜身在高位,由不得他。」雲瑤想起冷宮裡隨意而灑脫的男子,只覺得他的身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小丫頭。」顧清銘聽到雲瑤這番感嘆,臉色忽然間變得嚴肅,未幾,便開口說道,「其實有些事情,本不應該將你牽扯進來,可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什麼事?」雲瑤看著顧清銘的神色,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好的預感,而且似乎已經猜到了某些事。
「你向來聰慧通透,應該知道如今大寧國的局面。太后娘娘把持朝政,外戚專權,皇權形同虛設,就連內宮……太后娘娘也一手操控著。皇上身邊有很多太后娘娘的眼線,近幾日皇上打發了很多原先在長明宮當差的宮人,那是因為他們向太后娘娘報告皇上的行蹤。」顧清銘想了想,還是決定從頭跟雲瑤解釋。
「你一直都是站在皇上這邊的,是不是?」雲瑤立即明白了顧清銘的意思,「方才在冷宮,我聽皇上提過,你想讓我去長明宮當差,一是為了給我找個靠山,讓我能在這宮裡平安無憂,二是為了讓我能幫皇上,瞞過太后娘娘的眼線?」
「確實如此。」顧清銘點頭,「其實……我忠誠的並非是皇上,而是沈氏皇族,這是顧家先祖留下來的遺命,我必須遵守。」
「可我不過是個弱女子,我能做什麼?」雲瑤不由得苦笑,「我差點……連自己的命都護不了,更不用說這大寧江山了。」
「你什麼都不用做,好好保護你自己。」顧清銘淡笑,「你安全,我才能無後顧之憂。」
雲瑤聽著顧清銘的話,心中微震。
她原以為顧清銘提出這件事,是想讓她幫忙做點什麼,可他卻說……讓她好好保護自己。
「將軍,我會讓自己變得更強大,絕對不會成為你的軟肋。」雲瑤想了想,最終對顧清銘說了這樣一句話。
她不過是宮中卑微的三等宮女,承蒙顧清銘不棄,這大半年來與她同心相知,她已經很知足了。也許她無法去匡扶大寧江山,消滅外戚專權,但如果有機會,她定會幫助顧清銘,就像現在……顧清銘護著她一樣。
「不早了,睡吧。」顧清銘的目光中閃現著點點柔情,手指輕輕地在雲瑤的臉上撫過,然後轉身從窗欞跳了出去,不見了蹤影。
雲瑤一個人在屋子裡,面對著燭火搖曳,心思卻不知道落在了何方。
白日裡累了一天,剛才又折騰了半夜,雲瑤感覺很累,可是卻一點睡意都沒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直到今天,她才深深的感受到,人命如螻蟻。
好好的一個人,說殺就殺了,只是為了去陷害和報復,就拿一條人命做賭注。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瑤漸漸地睡著了,夢中似乎還能看到如梅那被井水泡的有些發白的身體,以及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沒有睡多久,便已經到了五更天,當差的宮女們都開始起床洗漱了,掖庭宮裡也開始熱鬧起來。
只是,雲瑤卻沒有起身的欲望,因為她真的很累,很想放縱自己睡一次,可她不能。
她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半夜出去過,更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已經找到了陸映泉,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與平常一樣起床,洗漱,然後重複著手中的差事。
天漸漸大亮了,大寧宮裡又和往常一樣,到處充斥著宮人們交談的聲音,還有主子訓斥奴才們的聲音。
早朝過後,顧清銘上奏皇上,說是軍中最近訓練了一隻獵犬,能聞香識人,只要聞到熟悉的氣味,就能夠找到其主人,可在行軍打仗的時候,追蹤敵軍斥候的蹤跡。
皇上一聽,來了興趣,便當即要顧清銘把那獵犬帶進宮來開開眼。
顧清銘自然是拗不過皇上,於是親自去了軍營,去牽那獵犬了。
沈澤下了早朝,照舊去建章宮向太后請安,在太后的宮裡多坐了會兒,沒過多久,便聽到羅松前來稟告,說是顧大將軍已經將獵犬牽進宮了。
「澤兒,你好端端的,把獵犬弄進宮做什麼?」太后也聽到了羅松的話,便有些好奇的問著。
「母后,兒臣也是一時興起,聽顧將軍說那獵犬能聞香識人,朕就想見識見識,是不是當真有這麼神奇。」沈澤說道,「若是真的,那我大寧的軍隊,又將增添猛將。」
「哦?竟有這等事情?」太后也來了興趣,然後說道,「快……叫顧卿家把那獵犬牽進來,給哀家瞧瞧。」
聽了太后的話,羅松忙應承道:「喳,奴才這就去。」
羅松出去以後,很快就跟顧清銘一起進來,而顧清銘的手中還牽著一隻體型巨大的黑色獵犬,看起來倒是凶神惡煞,但是在顧清銘的手中,卻也乖巧溫順。
「這就是那隻據說能聞香識人的狗?」太后端坐在上首,問著。
「回太后娘娘的話,是的。」顧清銘點頭,說著。
「如何能證明?你讓哀家看看。」太后的眼中寄有好奇,又有不信。
顧清銘想了想,然後對太后身邊的錦繡說道:「可否借錦繡姑姑的手帕一用?」
錦繡雖然狐疑,可是看著太后點頭應允,便走下台階,將一直隨身攜帶的帕子遞給顧清銘,然後又重新回到了太后的身邊。
顧清銘拿著錦繡的帕子,放在那條獵犬的鼻子前,讓它嗅了嗅。
卻見那獵犬忽然間開始在殿中狂吠起來,原地轉了幾個圈之後,就朝著錦繡的方向跑去,對錦繡不停地叫喚著。
好在有顧清銘一直牽著它脖子上的繩子,所以這條獵犬也只是狂吠,並沒有上人。
「這只是個小實驗,若是將此獵犬用到戰場,就能破獲不少敵軍斥候的蹤跡。」顧清銘在證明了此獵犬的神奇之處以後,便如此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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