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笑道:「雲真人曾說,天地之間有桿秤,秤砣就是老百姓。民心不可欺,民意不可違啊!」
那商人豎起大拇指,「這位客人的話,精闢!」
李標、畢自嚴等人細細品味這句話,不自覺地點點頭。
不得不說,雲真人的才學冠絕當世,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是警世良言。
「好一句『秤砣就是老百姓』!」
史可法撫掌贊道。
接著卻是話鋒一轉:
「雲真人力主改漕運為海運,百萬漕因此失去了衣食所依。」
「運河沿岸的城鎮,也勢必會因此變得蕭條,有多少百姓失去了活路。」
「這又該如何說?」
王承恩怒了。
李標等人也都是神色微變。
朝廷大政,也是你一個小小五品郎中,能夠妄自非議?
那商人一陣大笑,「這位小哥可真是能槓,我這船上缺個抬槓的,要不你試試?」
史可法的臉一紅,「怎麼,我說的有錯嗎?」
「運河上的漕丁,以前過得是什麼苦日子?」
「咱們這些跑船的行商,以前要受多少盤剝?小哥知道多少?」
「自從漕運改海,這近一年光景,有多大的變化,你又知道多少?」
商人接連反問。
「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史可法含糊其辭,他所知道的,當然都是道聽途說。
「你啥都不知道,怎能信口胡謅?」
「以前漕運全部走運河,肥的是漕運、河道衙門的官兒,還有各地的漕幫。尋常漕丁們的日子,哪裡是人過的?」
史可法默然。
商人說的都是事實。
商人接著說道:「朝廷除掉了平江侯,又有東廠廉政司的人坐鎮漕運衙門,再也沒有官吏,敢肆意盤剝來往的商船。漕幫由於行刺雲真人,也被官府派兵給滅了。」
王承恩笑成了一朵花。
這話咱家愛聽,繼續,別停下!
「漕糧改為海運之後,運糧的漕船少了,大運河因此變得更為暢通。」
「加上通了海外貿易,北直隸、山東、湖廣的貨物,可以直接通過運河入海。因此少了漕運,南來北往的商船,反倒比以往多出數倍。」
「商船多了,運河邊上的城鎮也就更為繁華,能養活的人也就更多了。」
「就拿我來說,沒有了官府和漕幫盤剝,貨源也比以往更多,賺頭也更大。這一趟船跑下來,比以往要多賺近一倍。」
「我船上雇了十幾個漕丁,如今靠跑船為生,不光能養家餬口,一個月下來多少還能積攢點。」
「你說的衣食無依,是那些漕幫的混子,可不是漕丁!」
商家滔滔不絕地說著。
李標、王應熊等人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
漕運,就是大明身上的毒瘤,這一點不可否認。
雲真人除掉這顆毒瘤,肯定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彌合。
沒想到短短時間,大運河竟然煥發出如此生機。
雲真人行事雖然過激了一些,卻是相當有效啊!
商人說完,神色不善地看了一眼史可法,「抬槓歸抬槓,可要是詆毀雲真人,小人可要請你下船了。」
史可法的臉變成了豬肝色。
王承恩放聲大笑起來。
魯園。
這裡本是魯王朱壽鋐的別苑。
魯王此時被幽禁於兗州魯王府,魯園也就閒置了下來。
雲逍見閒著也是閒著,於是就從衙署搬了出來,到這裡來暫住。
至於會不會引來非議,倒是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為了山東的鼠疫操碎了心,住一下藩王的別苑又怎麼啦?
清晨的時候,雲逍在園中跑了半個時辰。
他每天都會雷打不動鍛煉才不是怕荒了自家的田。
而是雲真人正長身體,鍛煉是成長的需要。
跑完步,打了一套太極拳,然後在園子裡的湖中洗了一個澡。
神清氣爽!
這要是再來個大寶劍
剛吃完早點,王承恩就到了。
雲逍倒也不意外,問道:「剛到?一起吃吧!」
王承恩沒有推辭,在雲真人這裡千萬別客套,隨意就好。
雲逍問道:「就你一個人來濟寧?」。
「李標、畢自嚴、王應熊,還有從六部挑選出來的精幹吏員。」
王承恩答道,接著又補充道:「主人擔心在江南累著了,因此派他們前來山東,等這裡事了,就一同前往江南協助雲真人。」
雲逍點點頭,大侄子有心了。
他就是個擅長動嘴,不擅長動手的人。
多了幫手,肯定會省力的多。
雲逍又問:「他們人呢?」
王承恩笑了笑,「他們入城後,說是要四處走走看看。」
雲逍笑了笑,沒有說破。
他們哪裡是想走走看看,分明是想找茬。
也罷,隨他們去吧。
接著王承恩又說起朝中的事情。
「剝皮製褥?」
「剝的好啊,陛下有太祖之風!」
雲逍忍不住贊了一聲。
王承恩將這些話默默記在心裡頭。
稍後把雲真人的評語,寫摺子跟萬歲爺匯報了,萬歲我還指不定有多高興。
王承恩笑道:「製成的坐蓐,要不要給雲真人來一個?」
想到屁股下面坐著一張人皮的場景,雲逍一陣不寒而慄。
其實他並不怎麼贊成酷刑。
可如今這世道,對於那些沒有下線的貪官,酷刑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吳有性被封為濟世伯,倒是讓雲逍感到有些意外。
除了南明時期爵位泛濫之外,大明要想封爵實在是太難了。
吳有性畢竟是個醫戶,要封爵更難。
沒想到大侄子居然答應了。
不得不說,在自己的薰陶下,大侄子越來越有明君之相了。
加自己為太子太師這又是個什麼鬼?
好像歷史上的太師就沒幾個好東西,也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董卓、蔡京、龐籍龐太師雲逍估摸著,自己以後在戲文里,肯定是大白臉。
大侄子一天到晚盡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把皇嫂賞賜給叔,也比這個強怎麼想起了皇嫂?
雲逍聽到了郭蓉險些喪命的消息,很是捏了一把汗。
講真,他還是十分喜歡這個侄媳婦的,丑是丑了點,可貴在質樸。
至於侄子喜歡不喜歡,那不在雲真人的考慮範圍之內。
雲逍又仔細詢問了一番。
得知郭蓉安然無恙,並且經歷此事之後,夫妻倆的感情升溫,雲逍頗為欣慰。
沒辦法,雲真人就是個勞累命,操完大侄子的心,還得為小侄子操心。
聽到大侄子開始在京城『掃黑』,雲逍又點了點頭。
將防疫立法,再加上這個掃黑,足見大侄子成熟了。
當然了,他的成長,與叔父的教導是分不開的。
二人正說著話。
乙邦才前來稟報:「錦衣衛來人,說是有人在城中打探鼠疫防控事宜,行跡十分可疑,問如何處置。」
王承恩笑道:「除了那幫子文官,還能有誰?」
「不必理睬。」
雲逍啞然失笑。
這幾位朝中的大佬,是打算玩兒扮豬吃虎那一套呢!
乙邦才領命而去。
誰知過了沒多久,他又匆匆返回:「那些人言辭失當,激起了公憤,被百姓們圍住了!」
雲逍忍不住笑了。
王承恩一陣大笑,「這幫吃飽了撐著的文官,尤其是史可法,最好是被秤砣給錘死才好。」
王承恩冷笑道:「肯定又是那個史可法,要是被百姓打死了,也是活該!」
雲逍心頭一震。
史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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