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腳下,朱逸群枕著雙臂,百無聊賴的躺在一塊爬滿了灰白色斑塊的石頭上面,看著空空如也的天空神遊天外。
今天已然是他們進入血墟界的第七天了,從金丹遺蹟出來之後便一直在這裡,他感覺自己快無聊死了。
宋長生要煉化煞靈,而宋青刑又是個木頭,每天就守在洞口前面,傻愣愣的,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唉,簡直就是在浪費生命啊,那麼多的寶貝誒,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人來。」朱逸群吐槽了一聲,隨後開始思考起更長遠的東西來。
想當初在流雲坊市,他們正當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十幾個人一同去探索築基遺蹟,結果遭血魔教暗算,最後連他在內只活下來了四個人。
如今,徐雲鶴在拓州歷練之時失聯,下落不明,連生死都難以確定。
莊月嬋陷入昏迷,已經十幾年了,也未沒見有什麼好轉,未來能不能醒都還是兩說。
而宋長生如今已經是紫府中期修士,還煉化了天地靈物,放眼未來,一片坦途。
四個人之中,好像只有他最安穩,也最迷茫。
他當初瞞著師姐和老頭子私自離開師門,是因為不滿他們對自己的「壓迫」與管束,他想要走出那方狹窄的天地,去尋找除了「吃」之外的人生意義。
但這些年下來,他更加的茫然了,前路就好像被一層迷霧籠罩,什麼都看不真切,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是他想要的。
「有些想老頭子了。」朱逸群呢喃自語。
只是,他嘴上雖然這麼說,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一道風情萬種的嫵媚身影,那一身火紅色的長裙是那麼的惹眼。
這麼多年了,對方的一顰一笑依舊令他印象深刻,雖然有時候堪比母暴龍,但這些年沒有她在身邊,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朱逸群回頭看了眼宋長生所在的山洞,自語道:「或許,我真的該回去看看了」
山洞內,宋長生已經來到了極為關鍵的一步,他麵皮緊繃,雙眼布滿了血絲,雙手按在【百煞窮奇鼎】上,持續不斷的往裡面輸送著法力。
短短几天,他的消耗極大。
「嘶~卑賤的人族,趕快放開吾!」煞靈的神魂在鼎內忿怒的嘶吼,聲音已然變得有些扭曲。
對於它的喝罵,宋長生並不理會,繼續保持著平穩的法力輸出。
到了紫府期,修士對體內法力的掌控力已經達到了非常驚人的地步,這幾日來,宋長生一直保持著等量的法力輸出,如果不出意外,今明兩日,第一階段就能告一段落。
煞靈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喝罵的頻率明顯增強了不少。
「人族,你休想得逞!」
「吼——」
伴隨著煞靈一聲驚天的咆哮,【百煞窮奇鼎】突然爆發出了驚人的血煞之氣,無數尖銳的笑聲在宋長生的耳邊此起彼伏,其中還夾雜著一些似有似無的哀嚎。
宋長生眉頭微皺,他知道,自己這是被煞氣給影響到了。
煞靈本來是不具備這個能力的,但這些天,伴隨著它與【百煞窮奇鼎】的聯繫加深,它竟然也能動用其中的些許力量了。
這些天它一直隱而未發,如今終於是忍不住了,可惜,也僅僅只有這點程度了。
「沒想到你竟然還藏著這一手,本欲保留你一絲神智,如今看來,卻是在為將來留下隱患。」
宋長生目光一厲,一抬手,丈高的【百煞窮奇鼎】頓時飛了起來,開始瘋狂的旋轉,他的神識強行介入,直接將煞靈的神智完全抹除,只剩下了一個神魂軀殼。
沒有了反抗力量,融合變的順利了許多。
就在這時,銘刻在大鼎表面的凶獸窮奇卻又開始不安分了,煞氣翻湧之間,一頭相貌猙獰的異獸在大鼎的上方浮現,張開滿是獠牙的大嘴,欲擇人而噬。
宋長生劍眉一豎,劍指一揮,朗聲喝道:「斬!」
鼎內已然被煞氣浸染成血黑色的【無痕劍】頓時沖天而起,一劍將那窮奇斬成碎片,並貪婪的將其吞噬。
「嗡——」
修長的劍身顫動不止,點點漣漪以它為中心擴散開來。
相比於之前,經過祭煉並吸收了大量的血煞之氣的【無痕劍】顯得邪氣十足,身姿也更加靈動了幾分,已然躋身三階法器,只等誕生出器靈,便是一件真正的法寶了。
宋長生揮袖將【無痕劍】卷到一邊,隨後開始收尾。
終於,在翌日巳時,宋長生緩緩呼出一口濁氣,收功而立。
看著眼前的【百煞窮奇鼎】,他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欣喜,這段時間的辛苦終究沒有白費。
他寬厚的大手輕輕的撫在大鼎的表面,感受著其中傳來的親切,宋長生輕聲道:「日後便叫你窮奇了。」
話音落下,大鼎表面銘刻的窮奇圖案頓時活了過來,一個沉悶且略顯生硬的聲音在宋長生的腦海之中響起:「是。」
略做調息之後,宋長生帶著縮小了上百倍的【百煞窮奇鼎】走出了山洞。
如蒼松一般挺立在洞外的宋青刑見宋長生出來,頓時躬身行禮道:「叔父。」
宋長生微微點頭,將祭煉過後的【無痕劍】遞到他的手上道:「逸群呢?」
「朱長老在山下。」
簡單的回了一句,宋青刑便開始仔細的端詳手中寶劍的變化,最終得出的結果令他很是欣喜,有此劍在手,他的戰力至少提升三成。
見狀,宋長生忍不住道:「你這柄劍雖然品階不高,但使用的靈材就連我也未曾見過,乃是一口不可多得的寶劍,當初兩萬靈石買下卻是賺大了。」
機緣這東西就是這麼奇妙,這口劍在宋青刑去之前就已經有許多人接觸過,但無一能夠煉化,直到落到了他的手裡,這口寶劍終於才重新顯露出鋒芒。
「通知青雲他們來與我們匯合,血墟界快要關閉了。」
「好。」宋青刑點了點頭,取出傳訊飛劍開始向眾人傳訊。
沒多久,宋玉龍和赤火老鬼都陸續傳回消息,表示一切正常,馬上來與宋長生他們匯合。
但唯獨宋路潼那一隊,接連通知了三次,一直沒有音訊,宋長生心中頓時湧現出一抹強烈的不安。
宋路潼那一隊一共三個人,除了他以外,同行的還有宋長璽和宋青湖,現在一個都聯繫不上,已然足以說明問題。
「血墟界還有兩日就要關閉了,咱們若是不能儘快找到他們就麻煩了。」朱逸群皺著眉頭道。
「我有辦法能夠找到他們,你們就在此處,等赤火他們到了之後,你們不必等我,直接去出口那邊,我已經和落霞那邊傳訊,你們跟他們匯合,莫要獨行。」
「好,你注意安全。」朱逸群知道以自己的修為去了也是添亂,果斷應了下來。
宋長生此刻心急如焚,不敢過多耽擱,朝著宋路潼等人探索的方向極速趕去。
在出發之前,他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個氣味獨特的香囊,所過之處便會留下氣味,經久不散,配合【萬里尋蹤】,哪怕是萬里之外,他也能夠找到他們。
原本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現在當真用上了。
很快,宋長生便「嗅」到了宋路潼等人身上香囊的氣味,順著氣味一路追尋,他最終在一處戈壁之中發現了他們的蹤影。
但讓他心中不安的是,只有宋路潼和宋青湖,宋長璽並未見蹤影。
現場還有其他人,一眼掃過去,有百草堂的蔣舒明,天脈宗的白絮,以及兩派十數名築基期弟子。
十幾個人環成一圈,一動不動的盤坐在空地上,他們的上空,有一個漆黑的正方體金屬塊,約莫成人的拳頭大小,橫縱各有兩條淺淺的凹槽,將其表面均勻的分成九個小方塊。
「這是魔方?」宋長生眼底露出一抹驚詫,他自然知道這跟前世的那種小玩具不是一個東西,但它們實在是太像了。
眼前這一幕實在是有些詭異,宋長生並沒有直接出手,而是選擇在暗處進行觀察。
蔣舒明實力雖然一般,但白絮的實力可不差,是天脈宗此行少有的幾位紫府後期修士之一。
連她都著道了,可見空中那東西並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
想了想,宋長生選擇先向幾人傳音。
結果不出所料,沒有任何一個人回應,他們的意識恐怕已經陷入了沉睡,甚至被控制了都有可能。
眾人的狀態都不太好,特別是那幾個只有築基初期修為的,臉色蒼白得跟雪一樣。
觀察了一刻鐘的時間,並未發現什麼名堂,就在宋長生按耐不住準備出手的時候,空中那個魔方頓時有了動作。
只見它的表面釋放出漆黑的電流,將下方所有的人籠罩,眾人的身軀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絲絲縷縷的霧氣從他們的百會穴蒸騰出來,最終被那魔方吸收。
宋長生雙目一瞪,驚呼道:「那是生命本源?」
在搞懂那金屬魔方的目的之後,他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祭出【五行造化印】向那金屬魔方壓了過去。
「轟——」
堪堪靠近,【五行造化印】便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阻擋,不得寸進。
金屬魔方釋放出來的那些電流在此刻化作了一條條觸手,將【五行造化印】緊緊的包裹纏繞起來,並往其中注入一股極具侵蝕性的力量。
器靈小五頓時發出痛苦的呻/吟。
宋長生立刻驚出一身冷汗,還好他沒有貿然進去,否則現在著道的就是他了。
眼見宋路潼等人的生命本源被源源不斷的抽取,宋長生心急如焚,但一時間又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他只能抱著試試看的想法,運用【紫虛神火】去灼燒外圍那層屏障,沒想到歪打正著,【紫虛神火】對那屏障有著極大的克製作用,不一會便灼燒出來一個大洞。
洞口向周圍迅速擴散,那道屏障將很快便土崩瓦解。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脅,半空中那金屬魔方頓時釋放出電流向宋長生所在的位置落下。
宋長生抬手將那電流擋下,隨後御使已經脫困的【五行造化印】不管不顧的撞向那金屬魔方。
「叮——」
清脆的磕碰聲響起,那金屬魔方直接被撞飛了出去。
宋長生抓住機會,身形閃爍間便來到了那金屬魔方的上方,一隻由法力化作的虛幻大手從他的身後探出,向魔方抓去。
金屬魔方頓時釋放出無窮無盡的黑色閃電,但都被宋長生拍滅,將其禁錮在大手之中。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宋長生目光微凝,這應該是一件法器,但他看不出具體的品階,更看不出這是由什麼材料煉製的,表面也沒有法器應該具備的靈光。
想到它擁有抽取生命本源的詭異能力,宋長生也不敢直接伸手去觸碰它,只得先對其設下禁制,隨後直接扔進了儲物袋裡面。
他返回那片空地,先是喚醒了宋路潼,和宋青湖兩人。
「你們沒事吧,長璽怎麼沒跟你們在一起?」
宋路潼睜眼看到宋長生,臉上頓時流露出一抹羞愧道:「族長,我有負你的囑託,我們在探索的過程中誤入險地,長璽隕落了。」
聞言,宋長生頓時僵在了原地,心中的不安終究是化作了現實。
良久之後,他才澀聲道:「遺體呢?」
宋路潼抱著頭,痛苦的道:「沒了。」
屍骨無存。
宋長生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探索古戰場,傷亡是在所難免的,但真正發生的時候,依舊是那麼令人心痛。
這時,蔣舒明和白絮等人也陸陸續續甦醒。
這時候,他們還有些發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脫險的。
直到在看到宋長生的身影時眾人才反應過來。
蔣舒明來到宋長生的身側,滿臉羞愧的拱手道:「多謝紫虛道友仗義出手,蔣某又欠你一條命。」
二十年前,他被宋長生救了一次。
二十年後,他又被宋長生給救了,這份恩情已然是還不清了。
其餘人包括白絮在內,也拖著虛弱的身體紛紛起身致謝。
宋長生只得暫時按耐下心中的悲痛,開始應付眾人。
寒暄了一陣之後他才問到一個關鍵的問題——在這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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