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桐背對著她,半天沒聽到聲音,有些奇怪,悄悄扭著脖子朝後看,這一看傻了,小王妃低頭抹淚兒呢。
他慌了,忙撐起手肘,先把自己遮嚴實,才開口說話,「是不是嚇著王妃了,看著慘,其實沒事,小九兒手下留了情,沒傷著筋骨,嚇著您是屬下不對,屬下給您陪個不是。」
白千帆把眼淚抹乾,恨恨的道:「師傅有什麼錯,都是楚王爺那個煞神,不就教了我幾招嗎?犯了什麼錯,憑什麼把人打成這樣,要早知道這樣,我也不學了。」倒底是小姑娘,撐著一口怨氣說道,到後頭又抽泣起來,「都怪我,是我害了師傅,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學功夫了。」
「王妃,你別哭啊,王爺罰我也不全為這個,」楚王是怪他立場不堅定,明知道白千帆是他的仇敵的女兒,還答應教她功夫。
白千帆不是喜歡哭的人,使勁擦了擦眼睛,走到賈桐跟前,從袖筒里掏出那包綠豆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是綺紅姐姐做的綠豆餅,可好吃了,我借花獻佛拿來,你一定要賞臉吃幾個。」
說著,她打開手帕,捏了一個綠豆餅送到賈桐嘴邊,「師傅,吃一個吧。」
賈桐有些臉紅,頭一次有姑娘餵他吃東西,雖然是這麼個小丫頭,也足以讓他感到暖心。
他不忍心讓她失望,張開嘴接了,用力嚼巴了兩下咽下去,笑著說,「好吃。」
白千帆又捏了一個送過來,「好吃就再吃一個。」
賈桐又接了,白千帆怕他噎著,倒了杯水過來放在床頭,然後從袖筒里拿出那小瓶傷『藥』,「這是我從白相府帶過來的,對傷口癒合很管用,要我幫你抹嗎?」
「謝謝王妃,我抹過『藥』了,宮裡的御『藥』,對傷口很有療效。」賈桐知道小王妃對墨容澉印象不佳,不然也不會叫他煞神。有心替楚王說好話,「王妃,其實王爺心不壞,他是個有原則的人,賞罰分明,雖然罰了我鞭刑,也賞了上好的傷『藥』,多虧了這『藥』,傷口好起來快,過兩天我就能出去了。」
白千帆送出去的東西不輕易收回,不管賈桐用不用,好歹是她一點心意。
她把『藥』閣在桌上,「師傅留著吧,總用得著的。」
賈桐怕她呆久了被人看見,說,「王妃來看屬下,屬下受寵若驚,王妃看過了,屬下好得很,王妃請回吧,讓人撞見傳到王爺耳朵里又生是非。屬下命賤,就怕連累了王妃。」
白千帆也正打算要走,便點頭,「師傅好生養著,雖然你只教了我幾天,一日為師,我終身記師傅的恩。過些天,我再來看師傅。」
「王妃不用來了,等屬下好了,屬下去攬月閣看王妃。」
白千帆又看了他一眼,二十出頭的年青人,朝氣蓬勃,剛才揭被,雖然只驚鴻一瞥,也看到他那一身腱子肉,應該會很快恢復元氣。
她放心的往門口走,突然聽到綺紅的聲音,「王爺今兒回得早。」
白千帆腳足一頓,回頭望去,賈桐不顧背上的傷,撐起身子小聲催促她:「王妃,從窗子走。」
爬牆翻窗是白千帆從小到大的看家本領,她別的長處沒有,逃起命來誰也比不過,二話不說,推開窗子,小身板一鑽,就從窗戶跳了出去。
剛落地,聽到墨容澉跨進屋裡,問,「什麼聲音?」
賈桐倒也沉著,「大概是貓,這幾日總在屋前屋後走動。」
白千帆捂緊砰砰直跳的心臟,慢慢勻過氣來,打量著周遭,隔著夾道,有一排屋子,紅瓦白牆,其中有一扇窗半開著,白千帆怕墨容澉萬一到窗口來,一探頭就能看到她,打定主意還是先找地方躲一躲。
於是勾著腰慢慢挪過去,輕手輕腳攀著那扇半開的窗戶悄無聲息的滑進了屋子。
屋裡有些暗,借著外頭的光亮,隱約看到一扇大屏風,她『摸』索著繞到屏風後頭,那裡有一張矮塌,她坐上去,蜷縮著手腳靠在牆上,耐心等著,估『摸』著最多半個時辰,墨容澉就會離開,到時侯,她再原路返回就是了。
綺紅跟在墨容澉身後進了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四處一掃,屋子裡並沒有白千帆,她長吁了一口氣,卻被墨容澉聽到,回頭看她一眼,綺紅忙低頭,眼觀鼻,鼻觀心,故作鎮定。
倒底是身邊親近的人,三十大鞭確實罰得重了點,墨容澉心裡也過意不去,下了朝就來看賈桐。
當著綺紅的面,他沒好揭開被單看傷情,背著手,稍彎了腰,問賈桐,「好些了嗎?」
「好些了,」難得王爺肯自降身段跟他說話,賈桐受驚若寵,「多謝王爺關心。」
「你是我的人,」墨容澉伸直了背,手仍負在背後,「打你是讓你長記憶,打過了,該怎麼著還怎麼著,那傷『藥』還管用嗎?」
「很有效,抹了它,傷口癒合很快。」
「快些好起來,這一段的差事都推給寧九,等你好了補回來,也讓他鬆快鬆快。」
「那是當然。」賈桐沖寧九眨了眨眼睛,寧九面無表情不理他。
墨容澉看到了桌上的綠豆餅,「這是……」
「是奴婢拿來的,」綺紅忙接茬,「奴婢怕賈桐一個人在屋裡太悶,所以拿了些餅來給他吃。」
墨容澉看看綺紅,又看看賈桐,先是愣了愣,然後一副瞭然的樣子,唇邊帶了笑意,「原來是這樣,賈桐,你可要記著綺紅的好,別虧待了人家。」
綺紅羞紅了臉,賈桐也一樣,都知道墨容澉誤會了,但此時此刻,也不好明說,皆是一副低頭含羞的樣子。
墨容澉卻是心情大好,目光一轉,又看到那一小瓶傷『藥』,他伸手拿起來看了看,問綺紅,「這也是你拿來的?」
「……啊,是。」綺紅知道那是白千帆的東西,只能一口承認下來。
墨容澉把小瓶放下來,看了賈桐一眼,「你好生養著吧,我走了。」
賈桐裹著被單半跪著:「恭送王爺。」
「行了,你有傷,不必多禮,歇著吧,」見綺紅要跟他走,擺擺手,「你留下來照顧他,屋裡有綠荷,你不用掛心那頭。」
綺紅和賈桐對視了一眼,皆有些欲哭無淚的樣子,不知道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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