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賈桐依舊每日上值下值,回到府里陪著心悅說說話,給她帶點小玩意兒,眼瞅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心裡可高興了。
可漸漸的,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倒底哪裡不對,又想不起來,直到晚上梅枝給他鋪床的時侯,說,「大人,您幹嘛不上心悅姑娘院子睡去,一個人躺在這裡多冷清啊。」
賈桐當時老神在在的坐著解自己的發束,被她這一說,冷不丁想起來綠荷來,她一個人睡在佛堂里,該多冷清啊。上次在宮裡,皇后娘娘都說不讓她住佛堂,可綠荷陽奉陰為,回到府里依舊住在佛堂里。
他坐不住了,襪子都沒穿,趿著鞋就往外走,梅枝哎了一聲,「大人,這麼晚了,您去哪啊?」
賈桐說,「我去看看夫人。」
梅枝本以為他聽自己那樣說,當真要去心悅姑娘的院子,要是那樣,她得去攔著,沒想到賈桐說去看綠荷,她長吁一口氣,二百五的賈大人終於想起夫人了麼?
賈桐急急往佛堂走的時侯,終於想起來哪裡不對勁了,他已經好幾天沒見著綠荷了,明明在一個府里住著,夫妻倆都在宮裡當值,卻是各住各的,各走各的,早出晚歸,誰也碰不到誰的面。
以前,每天早上一睜眼就看到綠荷,在宮裡巡視的時侯,他也總瞅准機會去看她兩眼,綠荷下值比他早,若是府里沒什麼要緊的事,便等他一道走,回到府里,有綠荷的地方就有他,有他的地方也常有綠荷,可什麼時侯,他們夫妻變成這樣了?
他跑到佛堂,卻吃了閉門羹,門上了鎖,他輕輕敲了兩下,叫綠荷,丫環臘冬隔著門應他,「大人,夫人已經睡了,有事明兒個再說吧。」
賈桐嘆了口氣,確實已經很晚了,他踱著步子慢慢往回走,進了屋,梅枝問,「大人,見著夫人了麼?」
他搖頭,「夫人睡下了,明兒個再見吧。」
梅枝問,「大人這麼急見夫人,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賈桐想了想,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只是太久沒見,怪想的,所以想去看她一眼。
——
冷清的佛堂里,盞燈里的火苗輕輕搖曳,綠荷坐在桌旁,臘冬站在她身後,拿著牛角梳輕輕梳著她的髮絲。
「夫人,剛才大人來,您為什麼不見他?」
綠荷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苦笑,「見了說什麼?」
臘冬是綠荷的貼身丫環,大人與夫人曾經何等的恩愛,她是看在眼裡的,但自從心悅姑娘被接回了府里,大人日日往心悅姑娘院子裡跑,把夫人冷落在一邊,這等薄情寡義男人,真叫她看不上。
她只是替夫人不值:「夫人,大人來找您,說明他心裡還有您,您不見他,只會把他越推越遠,到時侯,心悅姑娘生了小公子,他們倒象和和樂樂的一家三口,把夫人您撇在外頭了。」
「如果真是那樣,」綠荷說,「就如了大人的願吧,或者我從此就長居佛堂,不過問府里的事了。」
臘冬心裡一刺,「夫人怎麼說這樣喪氣的話,在奴婢眼裡,夫人可不是軟『性』子,還容人欺負到頭上來麼?」
綠荷搖了搖頭,「都說我『性』子潑辣,可這種事,我是最不喜歡去爭去搶的,心不在你這裡,搶回來又有何用。我受點委屈,卻可以看清一個人的心,何樂不為。沒有希望,也就不會失望了。」
臘冬越聽越不是滋味,咬牙憤憤的罵:「若不是夫人,就憑大人那『性』子,能撐起這麼大的一個府來?夫人辛苦『操』持,他不知感激,還做出這樣薄情寡義的事,真真是再沒這麼渾的了。」
綠荷微微凜起臉,「不要非議主子。」
臘冬跟她是一個『性』子,不服氣的道:「奴婢的主子就您一個。」
綠荷打趣她,「你這脾氣哪是做奴才的,應當做主子才對,一個不高興就在背地裡埋汰主子。」
「夫人,奴婢是替您不值。」
綠荷笑了笑,「其實這種事太平常了,是咱們自己小氣,放眼朝里那些一二三品大員,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我們家大人到這會才娶妾,已經不錯了,況且心悅還是先懷上才進的門,我要做個賢內助,首先得有容人的肚量,心悅是個好姑娘,長得漂亮,知書達禮,『性』格溫婉,真要說起來,她倒更適合做賈夫人,不象我,跟夜叉似的,為人又厲害,人人都怕我。臨安城裡,大人是懼內的楷模,我還常常駁他面子,讓他花著一張臉就出去了,被人笑話,他是個爺兒們,嘴上不說,心裡說不定記恨上了,剛巧遇上心悅這麼溫柔又體察人意的,心思轉到她身上去,也是正常的,只是……」
她嘆了一口氣,「我原先也想過給大人納妾,大人想要孩子,我不能攔著,斷了賈家的香火,我就是罪人,只要大人心裡有我,這個家還象從前一樣,除了多個孩子,什麼都不會變,可真到了這時侯,我這心裡……」
綠荷不是喜歡訴苦的人,臘冬聽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難受得不行,眼眶都紅了,按住她的肩:「夫人,別說了,您心裡的苦,奴婢都懂,要奴婢說,真要到那時侯,夫人也不必長居佛堂,乾脆一走了之吧,反正我是跟定夫人的,梅枝肯定也會跟夫人走。咱們眼不見心不煩。」
綠荷沉默良久,突然笑了笑,「或許是我想多了,我住到佛堂來,大人卻沒有搬到心悅姑娘那裡去,說明他心裡還是顧及我的,都說他是個二百五,腦子不想事,大約沒有想到這一層吧。」
臘冬哼了一聲,「大人天天到心悅姑娘院子裡去,還陪她吃飯散步,在外人眼裡,那不就是恩愛夫妻麼?這一頭夫人進了佛堂,他卻一次都沒來看過,若真是腦子不想事,奴婢倒覺得大人可以換個腦子了。」
綠荷被她逗樂了,「換什麼腦子,豬腦子?行了,我困了,你也歇著去吧。」
她起身走到床邊去,突然聽到外頭有réndà聲的捶門,「夫人,夫人,您快去瞧瞧心悅姑娘,她肚子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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