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台立在桌上,有風進來,燭光搖曳,搖『亂』了滿地的影子。
心悅坐在妝檯前,拿著剛拆下來的一支髮釵呆望半響,聽到金枝說,「大人好象很久都沒來看姑娘了。」
心悅臉上浮起一絲淡然的笑意,「姐姐來也是一樣的,他們夫妻同心,不分彼此的。」她把髮釵放進首飾盒裡,不打算再用了,這隻雁頭釵是賈桐在集市上給她買的,從交到她手上的那天起,她一直帶著,如今,是時侯收起來了。
「把窗子關上吧,風大了。」她說。
「是,姑娘。」金枝過去關窗,突然想起來,「呀,今兒個都八月份了呢,姑娘下個月就生了,真快。」
是夠快的,心悅心想,懷胎十月,她的孩子馬上就要呱呱落地了,不知道大人看到孩子,還會象剛聽到消息時那樣高興麼?
金枝把床鋪好,扶著心悅過去,蹲下來給她脫鞋的時侯,咦了一聲,「姑娘的腳好象腫了呢。」
「不礙的,」心悅說,「許是站得太久了。」
金枝有點擔心,「我得稟告夫人去。」
邊上薰香的小丫環說,「夫人不在府里,上舅爺家去了,舅爺家辦喜事,夫人要留在那裡打點,今兒個不回來了。」
金枝說,「那我告訴大人去。」
心悅坐在床沿上,垂著眼看自己的腳,「太晚了,別去了,實在不放心,明兒早上跟管家說一聲罷。」
金枝不肯,夫人千叮囑萬交待的,心悅姑娘這裡丁點的小事都是大事,眼瞅著下個月就要生了,可馬虛不得。
她急匆匆去了主院,向賈桐稟報,賈大人剛練完一套拳腳,一身的汗,梅枝絞了帕子侍侯他洗臉。
賈桐一邊擦臉一邊聽,末了說,「沒事,當初娘娘生太子的時侯,腳也腫過,一按一個坑呢,魏太醫說到了孕後期都這樣,不礙的,叫你家姑娘放寬心吧。」
金枝:「……是,奴婢也是擔心才來回大人,奴婢這就告訴姑娘去,讓她放寬心。」見賈桐沒有別的話,她行了禮,轉身走了。
回到屋裡的時侯,心悅已經躺下了,連賬子都放下了,把床遮得密密實實,金枝想了想,沒去打擾她。
第二天早上,她給心悅梳頭的時侯,隨口提起昨晚的事,「姑娘,大人說了,到了快要生的時侯,人人都這樣,不礙的,讓您放寬心。」
心悅嗯了一聲,「我知道是不礙的。」她把梳子拿在手裡,手指在上邊輕輕劃拉著,問:「大人還說什麼了?」
「大人說皇后娘娘當初生太子殿下的時侯也這樣,一按一個坑,叫姑娘放寬心,旁的也沒說什麼。」
心悅在心底幽幽嘆了一口氣,她從來沒有奢望,所以也不會失望,只是賈大人從最初的緊張興奮到如今的避而不見,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她大約也能猜著,她什麼都不說也不問,只希望快些把孩子生下來,便可做個了結。
綠荷的哥原本是個老實疙瘩,家裡窮,自己也不長進,一直沒娶上媳『婦』。後來託了妹子和妹夫的福,有人主動結親,誰知道那媳『婦』兒是個短命鬼,沒兩年去了,托人又找了一個,定了今日辦喜事。
綠荷只有一個哥哥,場面上的事好些爹娘不懂,都得她來『操』持,雖然是個女人,好歹也有官銜在身,又是皇后娘娘身邊的紅人,誰也不敢低看。
賈桐一大早就過來了,幫著招待賓客,衝著他們夫妻的面子,有頭有臉的賓客來的不少,這場喜事辦得熱熱鬧鬧,賺足了面子。
夫妻倆吃過晚飯才往家去,賈桐沒有騎馬,陪綠荷坐在轎子裡,一路說說笑笑,聊完大舅爺娶親,賈桐隨口提起心悅腳腫的事。
綠荷聽他說完,埋怨道:「你沒親自過去看看?」
賈桐說,「娘娘當年生太子的時侯不也這樣麼,魏太醫說不礙的。」
「話是這樣說,可心悅頭一次碰到這事,巴巴兒派人去告訴你,你倒好,面都沒『露』一個,讓她心裡怎麼想,替你生孩子呢,寒暖總該問問吧。」
賈桐吱吱唔唔:「你去瞧也一樣,再說女人之間好說話,我一個爺兒們說這些,總歸有點……」
「你是孩他爹。」既然說到這個事情,綠荷乾脆攤開來說,「你很久沒去看過心悅了,是不是怕我不高興?」
賈桐被她說中,低頭不說話。
綠荷握住他的手,「賈桐,我知道你心裡有我,可心悅是你孩子的娘親,將心比心,你對她總該負起責任來,有些事我可以替你做,有些事我替不來的。你去看她,我不會不高興,我把心悅當妹妹看,等孩子生下來,我們一家四口和和樂樂的過日子。」
賈桐把綠荷攬到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半響才道:「好,我聽你的,咱們一道去看她。」
回到府里,倆人就去看心悅,綠荷仔細看了她的腳,確定和皇后當年是一樣的情形才放心。
賈桐則老神在在坐在一旁,餘光里,兩個女人輕言細語的說話,他想起前一段天天兒來見心悅,跟她說話逗趣,就跟一場夢似的,如今怎麼都提不起當初那樣的勁頭了。就象一陣風,來得快,去得也快。
心悅跟綠荷說話,餘光也在打量賈桐,那個總是堆起一臉笑跟她說話的男人,進門往椅子上一坐,卻一聲不吭,仿佛帶著某種抗拒,再也沒有當初那種興奮勁頭了。
綠荷叫賈桐,「你發什麼呆呀,怎麼也不說話?平日倒跟個話癆似的。」
賈桐撫著額打了個呵欠,「今兒忙了一天,有些乏了,懶怠說話。」
心悅便說,「大人和姐姐今兒累了,快回去歇著吧,我這裡沒什麼事,是金枝大驚小怪,巴巴跑去跟大人說,讓姐姐擔心了。」
「金枝做得對,」綠荷笑著說,「你如今是府里的大寶貝,可容不得一點閃失,行,我們先走了,你好生歇著吧。天涼了,記得添衣裳。」
「謝謝姐姐關心,」心悅送他們到門口,目光輕輕在賈桐臉上繞了一下,但男人沒有看她,牽起綠荷的手,在夜『色』里大步流星而去。
她看著他們遠去,心裡有些感慨,以前還有些擔心,怕賈大人會對自己起什麼心思,如今看來,是她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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