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朱棣猛然怒喝道。
「太子病了?」
「好端端的太子為何突然病了?」
「他不是連東宮都沒有出嗎?」
沒辦法,朱棣不得不重視。
畢竟那可是太子啊,國之儲君,一朝國本!
前來報信的宦官猶豫了片刻,還是硬著頭皮提了一嘴。
「陛下,自從那日肅王殿下與太子爺聊過之後,太子爺就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面不吃不喝,然後就病倒了!」
此話一出,原本還老神在在的姚廣孝直接愣了,手中撥動念珠的動作也戛然而止。
不是什麼情況?
你個混賬兔崽子跑去禍害太子爺幹嘛?
朱棣和姚廣孝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疑不定。
李弘壁去找太子閒聊,然後把人家整病了?
你個混賬跟人家聊什麼了?
姚廣孝當即提議道:「陛下,召見肅王,一同前去探視太子!」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
關鍵原因在於,李弘壁究竟跟太子爺說了什麼。
畢竟,李弘壁可也是皇子,而且還是唯一在京的皇子。
這個混賬不會是生出了什麼念頭,想要奪嫡爭位吧?
朱棣深吸了一口氣,迅速下令道:「立刻擺駕東宮,讓李弘壁滾來東宮!」
到底是他朱棣最看好的嫡長子,哪能就這麼不管不顧。
半個時辰後,朱棣來到了東宮書房外面。
此刻太子妃張氏正急得團團轉,見到朱棣來了,頓時就淚眼婆娑地盈盈下拜。
「陛下,您可算是來了。」
「太子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裡面,不肯讓任何人進去,他已經整整三日滴水未進了啊陛下!」
太子妃能不著急嗎?
以太子爺那病癆子身體,三天不吃不喝,指不定會害什麼大病!
朱棣一聽這話也是急了,拍門怒斥道:「朱高熾,開門!」
然而門內卻沒有任何反應,這還是第一次朱高熾這個乖兒子公然違抗朱棣的命令。
朱棣陡然間想到了什麼,然後指揮著甲士撞門。
這個傻兒子,不會是做什麼傻事了吧?
好在等甲士強行破門後,朱棣大步走進書房,頓時鬆了口氣,不過當他看清書房裡面的景象後,卻是眉頭又皺了起來。
因為整個書房一片狼藉,什麼古籍經義散落一地,上面還到處都是墨汁。
而他們心心念念的太子朱高熾,此刻正披頭散髮宛如瘋魔地揮筆就墨,在紙張上面不斷寫著什麼東西。
那模樣,饒是朱棣見了,心裏面都不由犯怵!
朱棣深吸了一口氣,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全都滾出去,僅僅只留下了太子少師姚廣孝。
群臣二人對視了一眼,躡手躡腳地上前。
「太子?」
「父皇來看你了。」
「你這是在寫什麼?!」
朱棣試探性地輕聲開口,可是朱高熾沒有任何回應,依舊在埋頭苦幹。
朱棣好奇地探頭一看,瞳孔猛地驟縮。
因為這案桌上面擺滿了紙張,而這些紙張上面清一色地,全都橫七豎八地寫著兩個字——士紳!
這是什麼情況?
太子瘋魔了?
朱棣一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太子?」
「太子?!」
朱高熾恍若未覺,依舊在瘋狂寫字。
見到這一幕,姚廣孝攔住了心急如焚的朱棣,指了指案桌上面一疊堆放整齊的紙張。
朱棣小心翼翼地探手上前,將這些紙張拿了過來。
紙張上面是一句句話,李弘壁的那一句句話。
朱棣和姚廣孝起初還看得莫名其妙,可是當他們越往後面看去,越是驚駭莫名,陷入了極大的惶恐之中!
「和尚,這是這是」
朱棣強忍著內心的恐懼,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了姚廣孝。
他怎麼都沒辦法接受,大明王朝也會因此而亡國!
畢竟這個大明,可是他們父子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可是他們父子從屍山血海裡面建立起來的!
怎麼會難以逃脫王朝崩塌的宿命呢?
朱棣仿佛已經看到了,遍地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饑民,遊蕩在大明的土地上,仿佛已經看到了,大明王朝最後被推倒重來,再次被推翻的景象!
這種感覺簡直讓人絕望!
他不想見到,也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家族或者子孫後輩,走向這樣的結局,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就這般毀於一旦!
這個結果,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但朱棣悵然發現,他能做什麼?
他,無力逆轉!
他,想不出任何辦法!
他,這位大明皇帝,好像什麼都不了!
所以朱棣只能看向姚廣孝,滿臉希冀地看向姚廣孝。
他期待著姚廣孝能夠提出反駁,能夠提出質疑!
但是姚廣孝也有些失神,不過他至少還保持著理智。
「陛下,這些話不出意外的話,就是弘壁告訴太子的!」
「所以,現在一切關鍵,全都在於弘壁!」
朱棣如夢初醒。
「對!」
「沒錯!」
「快去找弘壁!」
朱棣立刻拿著那些紙張走出書房,恰巧見到李弘壁正從不遠處走來。
不等過多思考,朱棣急匆匆地走上前去,然後一把抓住了正準備行禮的李弘壁。
「弘壁,這些話是你說的嗎?」
李弘壁有些愣神,不過目光觸及那些紙張上的話語,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陛下明鑑,這是臣與太子爺閒聊的時候說的,沒想到」
「太子病了!」姚廣孝幽幽提醒道。
這句話把李弘壁干不會了。
不是這就病了?
心理承受能力這樣差勁的嗎?
俺也沒說什麼大逆不道的東西啊!
朱棣拿著紙張看向李弘壁,臉色異常嚴肅地追問道:「這些話可都是真的?有沒有什麼策略可解?」
李弘壁思索了片刻,嘆了口氣。
「陛下,歷代王朝末年,都是民不聊生流民四起,最後聚眾作亂造反起義,拉開了亂世帷幕!」
「而歷代王朝在開國時幾乎都是經歷戰亂人口銳減,百廢待興的狀態,這些開國君主,能打下江山也註定了是一代人傑,他們必然會與民生息,人口開始逐漸恢復,而恢復兩三代達到頂峰,便出現了所謂的盛世。」
「然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兼併,這種兼併不只是士紳,還有宗室藩王,還有皇親國戚,還有公侯勛貴各方勢力瘋狂兼併田地,直至最後出現一模一樣的場景,民不聊生流民四起,聚眾作亂造反起義」
「這就是一個怪圈,任何王朝都擺脫不了的宿命,我大明也不例外!」
此話一出,朱棣怔然失色,臉色蒼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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