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辭(重生) 晉江獨江發

    「你先別急著擔心, 今時不同往日,他們經過那場仗已經是元氣大傷, 求和之心是真的, 且只會比咱們更加迫切,與幾年前兩國關係的劍拔弩張截然不同,不出意外是會安全歸來的。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容辭怎麼能放心, 圓圓才三歲多, 就要作為政治上舉足輕重的人物去直面那以野蠻殘暴聞名的靺狄人, 即使防範的再嚴密,可百密總有一疏, 那又不是在宮裡,有人起了壞心思, 再是周密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非要帶著孩子麼?」

    謝懷章當然也不想這樣,按理說他就圓圓這一個兒子,為了防範皇帝與太子一起在外面突發意外,以至於皇位後繼無人引發動亂,理應將太子留於宮中監國,可這是次靺狄王也帶了他正妃所出的獨子去以示誠意, 他的正妃是他的患難之妻,意義與其他側室截然不同,那小王子還未曾成年,但也是夫妻兩個的掌中寶,靺狄王既然主動帶上他表達對大梁的尊重,謝懷章就不能一個孩子也不帶——

    問題是圓圓是他的獨子也是太子, 他不論是作為皇帝也好,父親也好,都捨不得讓這孩子去冒險,但若是不去,當朝太子被靺狄的王子比的過於怯懦,更是朝臣所不能接受的,對圓圓自己也不好,到時候史冊流傳,只記載了靺狄王子在場……

    謝懷章理解容辭的慈母之心,因為自己也是同樣的心情,但這次北上勢在必行,不是他們當父母的一點擔憂就可以阻攔的。

    *

    容辭並非無理取鬧的人,謝懷章的決定是從國事的角度出發,這種軍政之事關係重大,她就算是親生母親也不能因私心而亂公理。

    謝懷章帶了圓圓回去之後,容辭盡力讓自己放下那種無謂的憂心,可也不知道怎麼了,竟怎麼也平復不下來,一天到晚心臟怦怦亂跳,心悸的厲害,有時半夜三更也能被噩夢驚醒,還會出一身冷汗,細想起來卻又記不清夢裡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出於做母親的直覺,隱約覺得這夢與圓圓有關,還不是什麼好夢。

    她告訴自己這不過是關心則亂,實際上什麼都不會發生,可是效果卻不大,那種極其不好的預感卻如跗骨之蛆牢牢長在她心裡,更加不能放心。

    如此過了幾天,幾個丫鬟都看出了她的心神不寧,連舉荷都開始跟鎖朱私下擔憂的議論起來。

    「姑娘這些日子是怎麼了?昨晚上我守夜,她竟驚醒了數次,白天也坐立不安的……」

    鎖朱正在打絡子,聞言皺眉道:「快別提了,我那天趁她睡著摸了摸脈,時快時慢,時急時緩,李嬤嬤也熬了不少安神湯,也沒半分用處……」

    「按理說她也不該有什麼愁事啊。」鎖朱納悶:「咱們圓哥兒都被封……」

    「噓!」舉荷連忙提醒道:「你忘了李嬤嬤是怎麼叮囑的了麼?咱們心裡知道就行了,可別說出口了。」

    舉荷雖是後來的,但她自小被郭氏調理,作為丫鬟來說資質很高,自從被容辭收服,就漸漸的顯出她比青、朱二人更加有經驗的地方,後來到這院子,也被告知了謝懷章和圓圓的關係,震驚過後又驚又喜,心裡反倒更加踏實,從此一心一意為容辭打算,再無半點二心。

    她也自有她的好處,比鎖朱穩重,又比斂青果斷,也漸漸被容辭倚重。

    鎖朱吐了吐舌頭,剛要說什麼,從窗戶外看到溫平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正站在院中順氣。

    溫平不是在落月山的宅子裡看家嗎?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鎖朱放下手裡的活計,跟舉荷示意稍後再聊,就急忙出了耳房。

    「溫叔,您怎麼過來了?」

    「快帶我去見姑娘,有急事!」

    ……

    「找我?」容辭凝眉問。

    「是啊,」溫平焦急道:「那個叫朝英的小子非要見您,我廢了不少口舌說盡了好話才將他勸回去,但還是囑咐我一定要替他傳話才肯離去……」

    容辭瞥了瞥嘴:「什麼事?」

    「說是侯爺有急事,讓您不得耽誤儘快回府。」

    容辭這些天擔心圓圓都擔心的夜不能寐了,現在聽到侯府的消息只覺得煩躁且不耐煩,一點兒也不想理這些人——特別是顧宗霖。

    溫平繼續說:「我當時說您身體不適不能見人,可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下人們我能擋的住,萬一顧侯親自來了呢,我們想攔也攔不住啊。」

    他勸道:「不然就回去看看,萬一真有急事呢,說句實在話,您也不用怕他能怎麼樣了。」

    容辭其實不是怕他,而是不想見他這個人。


    李嬤嬤在旁邊聽到這裡,在容辭耳邊說:「姑娘,您的官籍還沒消,不如趁這次……」

    容辭這才想起現在顧家出孝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當初顧宗霖答應的事還沒辦完……自己卻已經把那邊忘得差不多了……

    主要是這年頭官籍不怎麼重要,只要是拜了天地,即使沒有在官府備案也是真夫妻,還有的兩個人和離了好多年,各自婚嫁之後也沒消籍,所以這東西可有可無,並不礙什麼事,只是證明過這兩人曾經做過夫妻罷了。

    雖說如此,要是把這最後一件事辦完能免後顧之憂就再好不過了。

    *

    算起來,顧宗霖和容辭已經有近三年沒有見面了,最後一次見面還起了爭執,算是不歡而散,現在兩人相對而坐,空氣里瀰漫的都是滿滿的尷尬。

    顧宗霖的樣子並沒有變多少,但容辭已經從少女蛻變成了成熟女子的模樣。

    她比顧宗霖上一世的印象中高了一些,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身材,看起來雖纖細但不羸弱,面上眼裡也不是當初柔順軟弱、委曲求全的卑微神態。她相當冷淡,低垂著眼睛水眸半掩,整個人都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情緒。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顧宗霖對她的這種態度還很疑惑,因為他對容辭的印象,除了圓房那次,一直覺得她是一個百依百順體貼溫婉的女子,遇事總是習慣退一步,從不與人起爭執,作為她的丈夫總是省心的,若不是那次的事,其實顧宗霖已經默認自己是願意與這個女子相伴一生的。

    可現在,他已經知道她的性格與態度會發生這樣大變化的原因了……

    「侯爺既然有急事,又因何這般沉默?不若趁早說出來,省了彼此的麻煩不好麼?」

    到底是容辭先開了口,她不想在顧府浪費時間,因此不像顧宗霖這麼這麼沉得住氣。

    顧宗霖一開始沒答話,像是思慮了一會兒才開口:「全家都已經除服了,沒有女主人操持,凡事都有不便……」

    容辭聞言驚訝的抬頭:「您叫我回來就是為了這事兒嗎?難道還要我提醒您我們已·經·和·離了麼?」

    和離這兩個字她故意說的抑揚頓挫,絕不會被忽略。

    顧宗霖驟然繃緊下顎,好半天才壓著聲音道:「我也說過,你……表面上仍然是龔毅侯夫人,這是你應盡的責任。」

    容辭幾乎要被氣笑了:「我的記憶沒有出問題,當初我們說的只是不公布和離的消息,可沒說我仍要以這種假身份拋頭露面吧?不主動說我們已經沒關係了,不代表就要讓所有人見到我們的關係仍然如初。」

    顧宗霖不像兩人翻臉時一樣對容辭充滿不滿,而是平靜底下有種異樣的壓抑,他的語氣也不強硬,但就是很固執的在要求:「只是隨我出門一趟罷了,並不需要你多費力氣。」

    容辭看了他半晌,突然問道:「知琴哪兒去了?」

    顧宗霖頓了一下,「發賣了。」

    容辭這便知道了,她冷冷的一笑,滿是諷刺的意味:「原來是知道冤枉了人,這才又來這一套,真是招式總也不顯老,可你明知不管用,為何又要白費力氣呢?」

    上一世容辭流產之後沒多久,知琴就成了顧宗霖的通房丫頭,接著她很快懷孕生育了長子,又成了府中唯一的姨娘,顧宗霖可能是為了後繼有人才納的她,因此直到孩子出生,他也不打算再要其他人,知琴仍是後院裡唯一的女人,很是風光得意了一段時間。

    容辭那時在靜本院中過著平靜又有些無聊的日子,某一天突然聽說知琴突然被關了起來,她為顧宗霖生的長子也驟然失寵,挪到了城外的莊子上,儼然就是一副恨不得從沒生過這孩子的態度。

    容辭那時雖不知道是誰抖摟出來的,可也能隱約猜到知琴是因為什麼事失的寵,又過了一段日子,顧宗霖主動來見了她一次,他生來高傲,自然不會為此事道歉,他都說到任何相關的事情,甚至也沒提起兩人那個未出世就失去了的孩子,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她要是願意,可以搬回三省院去。

    說實話,容辭就是要餓死了也不想去吃他那一口嗟來之食,那話聽到耳朵里屈辱感持續了好多年都沒有消散,所以她後來後悔過許多事——不該在萬安山賭氣跑出去,不該嫁給顧宗霖,不該因為愧疚裝賢惠,甚至不該往書房裡送哪一碗雞湯,可是

    作者有話要說:  她卻從未後悔與顧宗霖決裂,寧肯在靜本院中孤孤單單的死掉也絕不想回去接受那種漫不經心又高高在上的補償。

    她到底是個人,不是一條狗,做不到為了活得好而委曲求全到那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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