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秘書就反饋了告家長事件的處理結果。
她當日就請了仲裁機構介入,請專業人士上門勘察現場,為楊威驗傷。鑑定結果表明,楊威身體沒有被毆打的痕跡,腳傷系本人動作不當造成,都與程岫無關。仲裁機構還程岫清白,秘書當場對嘰嘰歪歪仍不服氣的楊威家長表示保留追究程岫精神損失及名譽損失的權利,另外,還向學校投訴老師不分青紅皂白偏袒一方的失職行為。
結果出來後,程岫並沒有去上課,而是一個人在宿舍里撲騰玩。
曹琋給他買了電腦、遊戲機、各種遊戲卡……曹啟智和王震曾對他溺愛孩子的無下限行為提出抗議,都被程岫用優異的成績鎮壓了。
一上午過去,曹琋辦完了入學手續,中午匆匆回來送外賣,下午又被學生會拉去開學動員。
他離開沒多久,補習老師灰溜溜地跑來道歉,說是道歉,內容全程撇清自己,並隱晦地表示對程岫抄襲作業的不滿,希望程岫儘快「端正態度」「遵守紀律」,並與楊威重歸於好,回課堂上課。
程岫「態度端正」地拒絕了,表示自己要跳級到高一一班。
補習老師聞言臉色極為難看,說話的語氣極重:「你要想清楚了,你天賦再好,讀初一再輕鬆,那都是初中!初一跳到高一不是小學一年級跳到四年級,中間有很大的分水嶺!初二初三的課程不簡單,你高一第一學期又沒上,現在直接上下半學期,跟不上是可以預見的!到時候你再想回初一,也沒有你的位置了!」
程岫坐在桌子上,晃著兩條小腿:「我理解你焦躁擔憂的情緒,因為你沒當過天才。你當一天試試,一分鐘也行,到時候你就知道人和人之間的能力差距才是很大的分水嶺。」
補習老師摔門走。
程岫想:應該找奧特工廠改造一下宿舍門,以後誰摔門門摔誰!
程岫跳級的事被教務處擱置了,倒不是補習老師從中作梗,而是他申請的時間太晚,老師們忙著準備新學期的教案,沒人有時間抽出來考核他。而且教務長也認為程岫跳級太頻繁,一不利於自身融入學校環境,二不利於本身知識的鞏固。
他找來程岫,語重心長地談了一次心,先對他獲得的成績給予高度的讚賞,再對近日發生的事情表示誠摯的歉意,認為是學校處理不當,讓他受委屈了,三來規勸他放平心態,學海無涯,走得再快,也不可能抵達彼岸,倒不如好好欣賞沿途的風景,養精蓄銳,為更長遠的發展打基礎。
他講得合情合理,程岫無法反駁,提了一個要求:自由分配學習的時間和任務。
青陽學院附屬中學也是首都星有數的重點中學,帶過不少尖子生,知道天才總有一套自己的學習方式,一板一眼地要求他們,反倒會扼殺他們的靈氣,於是同意了。
曹琋對這個結果表示意外,他記憶里的林贏實在不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程岫說:「實質有了,名分還會遠嗎?」
曹琋:「……」這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揚,原本輕鬆地靠著椅背,此時也有些不安了,重新調整了一下坐姿,務必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瀟灑。
程岫說:「浴室空著。」
曹琋不敢置信地微微張大眼睛。
程岫說:「好走不送。」
曹琋:「……」熱情瞬間被澆滅。
初中部開學第二天,高中部開學第一天。
程岫雙手插兜,在早自習即將結束的時候晃晃悠悠地到了。
補習老師看到他,嘴角自得地翹起來。她知道程岫性格有多倔強,說話有多毒舌,不敢激他,輕描淡寫地說:「以後上早自習要準時,大家休息一下,準備上……程岫你要到哪裡去!」
進來不到十秒鐘的程岫拖著椅子往外走。
程岫無辜地說:「上課啊。」
補習老師說:「第一堂是數學課!就在這裡上!你拖著椅子是要去哪裡?」
程岫道:「去高一一班啊,我跟你說過了的。」
補習老師啪啪地拍著桌子:「教務處不是說過不准你跳級嗎?!你違抗我也就算了,還要和整個教務處作對!你太目中無人了!」
程岫道:「教務長同意的。我可以自由調配我的學習時間。」
&這是陽奉陰違!」
抓著椅子繼續跑。
補習老師想要去追,被程岫用腳勾門,擋住了。
&岫!」
咆哮聲響徹初中部各個角落。
高中部一片安寧,連說話聲都沒有,所有人都伏案疾書。老師們不是站在窗戶外面,用目光進行「愛的掃射」,就坐在教室裡面用黑臉施展「神之威嚴」。
程岫拖椅子的聲音格外刺耳,像一把生鏽的鈍刀撕裂了溢滿書香的靜謐。
一個老師從樓上衝下來,小聲地說:「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
程岫說:「我是高一一班的旁聽生,來讀書。」
老師對他「旁聽生」的身份將信將疑,幫忙提著椅子到高一一班門口。
教室一半的學生聽到動靜都抬起頭來,班主任迎上去:「左老師?今天刮西北風啊,把你吹過來了。」
左老師說:「他說他是你們的旁聽生……」不等他說完,椅子就被搶走了。
曹琋一抬頭,就看到程岫抱著椅子,邁著小短腿往自己的方向走過來。他急忙起身幫忙將椅子放到自己的座位邊,從課桌里拿出一壺茶水和一個小杯子,幫他倒了一杯,溫柔地問:「累不累?早上怎麼不告訴我,我幫你搬啊。」
程岫說:「你不是喜歡驚喜嗎?」
曹琋眉開眼笑地說:「的確很驚喜。」
&咳咳咳咳咳!」班主任咳得喉嚨都充血了才引起兩人的注意。
曹琋捂著程岫的口鼻:「他年紀小,抵抗力弱。」
「……」班主任忍不住說:「嫌我年老色衰體弱多病咯?上學期你不是這麼對我的呀!」
全班哄堂大笑。
左老師見狀,悄悄地走了。
班主任大大方方地端詳程岫:「早知道應該以死相逼,讓教務長把你分到我們班的,顏值提升得不是一點半點啊。省得別人老說我們班是曹琋一張臉,頂了半邊天。」
&
除了曹琋以外的學生都表示憤慨。
班主任說:「原本是我和曹琋雙雄爭霸,這下子要三國演義啦。」
同學們聽不懂,程岫眼睛一亮:「老師也看過三國演義啊?」
班主任說:「何止三國演義啊,三國殺、四方麻將、真心話大冒險咧。」
同學們激動地敲桌子。
班主任拼命地「噓噓」,讓他們小聲點:「因為你們,我上學期已經吃了三記警告,獎金一分沒拿到不說還倒欠著,用教務長的話說,真是建校以來的百年第一人了。你們這學期都給我拉皮拉得緊實點,我這個月要是再拿不到獎金,你們以後就要半夜自習了。我窮得睡不著,大家也都別想睡了。」
同學們都「噓>
班主任拍拍手:「快上課了,準備下上課的情緒。誰想睡覺的,趕緊給自己兩個耳光。」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起來活動——以曹琋、程岫為中心進行圍觀。
他們是一人一張桌,桌與桌的間距不寬,程岫坐在中間,就像橋樑一樣地連住了左右兩邊。他右邊的是個馬臉男,舉手投足帶著陣陣香風。他自詡曹琋之下第一帥哥,人稱馬帥,為了得到程岫的認可,送了一整塊巧克力。
程岫立刻認同了:「果然帥。」
其他人問曹琋:「為什麼你弟弟一點都不像你啊!你以前明明走的是高冷路線!」
曹琋扶額:「我是親民路線。」
其他人說:「別人一親近,你就『泯然無存』。果然是親>
曹琋笑眯眯地踢了踢程岫的腳,似乎在求誇獎。
知道曹琋真面目的只有班長許正豪。當初一句「愛人」讓他至今不敢直視兩人。
因為教務長的縱容,班主任的默許,以及補習老師的無可奈何,程岫就這樣以一個旁聽生的身份在高一一班賴下來了。班主任還送了他一整套高一的課本,考慮到他的身高,原本想將座位安排到第一排,但是被曹琋拒絕了。
曹琋的理由很簡單:我是全班第一,最能幫助他學習。
其他人:「……」自從程岫來到班級之後,曹琋的形象就從「笑看潮汐潮落,不食人間煙火」的散仙墮落成為「日出東方,唯我不敗」的魔教教主,找到機會就展示自己,誰拔尖就消滅誰。
對此,唯一知道內情的班長只能呵呵呵,從生物學的角度分析,這種行為叫——求偶。
高一一班的任課老師原本對程岫的存在是憂大於喜的,生怕一個好苗子被狂妄自大給毀了,平時上課有時候也會故意提問他,如果跟不上,希望他知難而退,偏偏他每次都答上來了。
老師們不知道是曹琋的幫助還是程岫本人真的懂了,到課堂小測試的時候,他們特意將兩人的座位安排到教室的南北兩極,中間布防了三個老師,考試一結束,一群老師像捧著聖旨一樣怕捧著試卷到辦公室,督促任課老師將試卷放入改卷機里,看著成績刷刷刷地出現在屏幕上。
改卷機會自動排列成績,曹琋的成績出現之後,就一直掛在第一名上,第二名倒是一直在變。
到最後一份成績——
第一名動了。
曹琋往下挪了一行,新出現的名字:
程岫!
班主任帶著成績回班級宣布,先說這次有兩個第一名。
班級轟動起來,許正豪周圍的同學都向他道喜,也有猜其他人的,不過曹琋從一開始就盯著程岫笑,程岫一臉的氣定神閒。
&外一個第一名出乎所有老師的意料。」
班主任動情地說:「他很年輕,年輕得讓所有任課老師都不看好他。他很勤勉,老師交代的作業每次都按時完成。他來我們的班級還不到一個學期……」
話還沒有說完,班級已經轟動了。
程岫笑嘻嘻地站起來向大家揮手。
班主任無可奈何地說:「我還有幾個排比句沒有用,你們真是太不捧場啦。今天下課別走,一起打掃衛生!」
全班發出巨大的「噓>
連續跳級的小神童程岫已經成為附中名人,走在學校里回頭率百分之一百。曹琋原本每天忙得很,忙完學生會忙社團,但發現這一現象之後,減少了一部分的工作,騰出時間來陪他上下課。
程岫說:「我認識路。」
曹琋說:「我知道。但是我怕你認識去別的地方的路。」
程岫翻了個白眼:「無論從心理年齡還是生理年齡,門口的那些都不合適。」
曹琋說:「那門內的這個呢?」
程岫隨口說:「性別和性格不合。」
曹琋抿了抿唇,換了個話題:「你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程岫看了看他:「剁椒魚頭。」食堂並沒有這道菜。
曹琋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隨手拿著外套出去了。
程岫踩著椅子上桌,透過窗戶看著曹琋從門裡出來,慢吞吞地往外走。人還是那個人,走路姿勢也還是那個走路姿勢,可是這個角度看到的背影,充滿了落寞和蕭瑟。
他靠著窗玩了會兒遊戲,天驀然暗了下來,空中打了個悶雷,是要下暴雨的預兆。
程岫手指還本能地按著遊戲的按鍵,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外瞟。天空陰雲密布,黑壓壓的一片,路上行人都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電閃雷鳴,滿校都是風雨欲來的氣氛。
他突然放下遊戲機,隨手披了件外套,拿起雨傘往外走。
人一到外面,雨就傾盆而下。
他輕鬆地打開雨傘。雨傘邊緣的氣流將雨水都彈了開去,護著他清清爽爽地往辯論社的方向走去。
辯論社是青陽學院附中僅次於機甲社的第一大社,所有中學裡的排名也很靠前,僅次於首都大學附中和四海中學。
程岫在班級里聽到其他人談論時說起過,曹琋的加入令辯論社整體實力大增,這一屆中學全聯盟辯論大會有望奪魁。
曹琋口才好他早就知道。不然當年時進黨的那群狐狸們也不會被他忽悠得暈頭轉向,一個個被賣了還屁顛顛地幫忙數錢。那時候彼此立場相對,每當聽到這種話,他心裡除了不屑還有忌憚,「托馬的曹燮」成為口頭禪不是沒有原因的。但現在,他心中感受更多的是驕傲。
畢竟……
同年代的人嘛。
程岫站在辯論社窗下,看著亮閃閃的燈光,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像是心有靈犀,原本背對著窗戶的曹琋突然轉頭往下看。
雨幕中撐傘而立的小小少年像是一道閃電,劈開了黑暗。
程岫走到樓下,就聽到一陣急促紛亂的腳步聲從上面傳來。一群人說說笑笑地衝下來,經過他時,紛紛伸出手在他的傘上輕輕地敲打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貝弟弟來接哥哥啊。」
&丁弟弟來啦。」
&神童。」
稱呼五花八門,但那親切調侃的勁兒是一模一樣。
程岫不耐煩地將傘收了起來,眼看一隻手直接拍在他的腦袋上,另一隻手飛快地從前方伸了出來,擋了一下。
曹琋假公濟私地將程岫護在懷裡:「要走快走。」
其他人回頭「噓」了他一聲,轉身沖入雨幕。
&麼早就結束了?」程岫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曹琋說:「我說我要帶你去吃剁椒魚頭,他們就散了。」
&個天氣?」程岫皺了皺眉。
曹琋說:「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味道不錯,這個天氣正好,沒什麼人排隊。」
程岫最終還是臣服於美食的誘惑之下,「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曹琋將外套脫了下來,正要披在程岫的身上,就聽他幽幽地說:「雨傘有恆溫功能。」
曹琋:「……」
雨傘雖然大,但是兩個人肩並肩的走,很容易將半個人擠出去。曹琋默不吭聲地將身體露在外面弄濕了半邊後,程岫終於大發慈悲,讓他將自己抱起來。
曹琋單臂抱著他,一手撐傘,又成了校園一大亮麗風景線。
看到有人偷拍,程岫扭過頭,曹琋將傘微微傾斜,擋住了各處窺視的目光。
一路到校門口,秘書駕車在門口等。
兩人上車後,直奔學校不遠處的美食街。
傾盆大雨,路上行人稀少,店內也是冷冷清清。
曹琋先下車,程岫的腳剛邁出車門,就低聲說:「有人在跟蹤我們。」他遲疑了下,身體飛快地縮回去,「上車。」
曹琋毫不猶豫地收傘上車:>
秘書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畢竟是情報局出來的人,二話不說發動汽車,他們剛開出十幾米,一輛跑車就從後面追了上來是,速度之快,幾乎眨眼就要碰到車屁股!
秘書冷靜地加速,兩輛車維持著不到五厘米的間距,從美食街上呼嘯而過。
前方,一輛巨型客車沖了出來,像醉漢一般左右搖擺,堵住了前進的方向。
秘書冷靜地拉起駕駛杆,原本還在地面極疾行的車忽然離地而起,高速旋轉的輪胎擦著客車的頂部過去,升上空中。
&車!」
程岫半趴在曹琋身上,打開車門,抱住曹琋,兩人的腳默契地一蹬,從車上跳了下來。
秘書畢竟是文職出身,反應原沒有他這麼敏捷,等意識到不對,已經連人帶車的被一枚炮彈擊中,化作一團火光!
曹琋和程岫落在街邊的陽台上。程岫落在了裡面,曹琋腳滑了一下,手肘磕在陽台圍欄上,人被甩到了外面。
程岫立刻抓住他的手臂。
曹琋正要借力躍起,就聽下方傳來清晰有力的命令聲:「不許動。」他的聲音清冷,仿佛是雨聲的分支。
曹琋一隻腳踩著陽台的邊緣,一隻腳在外面晃悠,手臂扒著陽台,人半掛不掛的,一時掉不了,姿勢卻很被動,根本無處躲藏。
雨水呼啦啦的,毫無停歇的意思,將他從頭到尾澆了個徹底。
程岫悄悄地摸了個花盆。
&好不要輕舉妄動,林贏上將。我很長記性,吃過一次虧,絕不會上第二次當。如果我感到危險,會直接殺了人再說。」
陽台下的陰影處站著一個人,穿著寬大的雨衣,藏在袖子裡的手握著一把槍,冷冷地指著曹琋。
程岫放下花盆:「已經吃過一次虧了,就不能改過自新好好做人嗎?」
&了你那麼久的哥哥,給你吃給你住,闖禍了還幫你擦屁股,到頭來還比不上你的前世仇敵,這樣的好人我再也不會做了。」
雨衣帽檐微微抬起,露出宋昱陰冷的雙眸。
程岫說:「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其實他上輩子欠了我不少錢……」
話音未落,子彈噗嗤一聲擊中了曹琋右腳的腳踝。
看曹琋一剎那緊繃的面容,程岫眉頭一跳,閉上了嘴。
宋昱指著曹琋:「下來,跟我走。」
客車和跑車沖了過來,守在陽台下方。
程岫從上面露出半個頭:「那還是打死他算了。」
宋昱手一抬,槍猛然指向程岫,程岫手一推,花盆跌落,被子彈擊中,碎瓦片和泥土噴灑了開來,剛好擋住宋昱的視線。
曹琋趁機一躍,還未翻入陽台,一連串的槍聲響起,程岫抱住曹琋,用力一拽,兩人倒在陽台上。
雨水從天空一瓢一瓢地潑下來,程岫抱著曹琋,鮮血的血水順著兩人交疊的身體淌下來,如墨水般暈開,頃刻淹沒了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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