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將 44.觀戰(中)

    刺殺事件之後,只要曹琋和程岫沒有玩金蟬脫殼,獨自逍遙,王龍和張養晦就會以保護重要證人的規格來布置安保措施。

    出門的車是防彈的,上飛船也是vip通道。

    他們原本有點擔心曹琋和程岫不習慣,畢竟是孩子,容易坐不住,誰知道兩人都淡定得很,大多數時候根本無需王龍解釋就主動配合,好像……打出生就享受這種規格的待遇。

    平躺在頭等艙里,程岫滋遛滋遛地吸著果汁,許久才發出一聲滿足的舒氣聲,身邊卻靜悄悄的,扭頭一看,剛剛還殷勤遞果汁的人早就歪著頭睡到九霄雲外去了。

    程岫放好果汁,輕輕地拉了拉曹琋身上的毯子。

    曹琋的身體順勢往程岫的方向靠去,眼睛卻始終閉著。

    程岫摸摸他的頭,發現感覺不賴,怪不得曹琋老喜歡摸他的腦袋。

    曹琋睡得實在太香甜,程岫看了會兒,抵擋不住誘惑,跟著睡了過去。

    曹琋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腦袋沉甸甸的,微微一動,一個東西從頭上滑落下來,他下意識地伸手拖住,才發現是程岫的腦袋。

    經過這番動靜,程岫醒了過來,目光銳利地掃了掃四周,看到曹琋清明的雙眼,精神氣一下子就泄了,人懶洋洋地往後一躺,拉起毯子準備調整姿勢繼續睡,睡了會兒,覺得臉上有點熱,睜開眼睛,果然是曹琋盯著自己。

    &困了?」

    曹琋笑著點點頭。

    程岫面無表情地說:「我困。」

    曹琋含情脈脈地望著他:「你睡,我不吵你。」

    程岫說:「你是不吵,但是你騷擾。」

    曹琋饒有興致地問:「我怎麼騷擾了?」

    程岫說:「以眼殺人。」

    曹琋笑了,故意往前湊了湊,用低沉的嗓音溫柔地問:「那殺到沒有?」

    &已經激起了我的凶性!」程岫一躍而起,撲到他的身上。曹琋順從地摟著他的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

    &朋友?不好意思,小朋友。飛船正在航行,你的動作很危險,請馬上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帶。」服務員禮貌地打斷玩瘋的兩人。

    程岫乾咳一聲,翻身回到座位上,頭朝舷窗的方向一扭,假裝睡覺。

    曹琋小聲地道了歉,要了兩份早餐。

    飯後,兩人老實了許多,各干各的活。曹琋低頭研究星國近些年的商業政策和各項商業數據,程岫繼續看聯賽的視頻。

    曹琋抽空瞄了幾眼,沒看到袁珂和他的大帝,就不再管。

    旅程雖然枯燥,兩人卻很安定,讓提心弔膽的服務員們放下了心,到下飛船時,還特意送了旅行紀念品給他們,鼓勵他們遵守航行守則。

    程岫還和船上的服務員合影留念。

    他們下船後,王龍叫車去酒店,曹琋聯繫曹啟智,對方始終沒有應答,轉而找趙遠矚,竟然也是一樣,心下覺得不對,立刻讓張養晦打聽消息。

    不過張養晦還是慢了一步,在他回來之前,曹琋收到了一份來自金幣星商業聯合會的邀請函,言明曹啟智、趙遠矚和王震都在他們那裡做客,請曹琋前往會合。

    程岫看著邀請函,忍不住要笑出來了:「我怎麼覺得曹啟智就是個唐僧呢?悟空,還不快去救你師父!」

    曹琋合上邀請函,心裡也有些疑惑。有趙遠矚這樣的老油條在身邊,曹啟智應該不可能出差錯,難道又像上次那樣,遭遇一場無妄之災?他回想了另外幾支申請黨派目前的行蹤,都不在元寶星系。

    程岫說:「說真的,會不會又是宋昱?」

    曹琋說:「你遇到什麼事都會想起他?」

    &到壞事的時候。」

    &到好事呢?」

    程岫開心地說:「當然是我福星高照人品好咯!」

    曹琋:「……」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金幣星商業聯合會的背後是整個元寶星系的商業巨頭,絕對不是一個被一台機甲就嚇倒的桑廣廷可以相比的。

    曹琋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繼續讓張養晦打聽消息,至少要弄清楚曹啟智和趙遠矚抵達金幣星之後的行蹤。到了晚上,酒店的大堂經理突然上門通知,他們的房間需要維修,必須要搬走。

    曹琋不慍不火地說:「我正好要去退房。」帶著程岫入住早讓王龍找好的民宿。

    商業巨頭們的招數,有時候實在簡單的很。

    一招揮空,巨頭們連夜調整戰術,終於派出一個代表大清早的上門。曹琋在樓下跑完步上來,看到站在門口的人,不等對方開口就問:「帶早餐了嗎?」

    那人下意識地搖頭。

    曹琋掏了把零錢給他:「兩份三明治,兩杯牛奶,謝謝。」

    &下!」那人反應極快地攔住準備進門的曹琋,正想說話,門猛地一下拉開了,一隻小腳從裡面伸出來,狠狠地跺在那人的腳面上。那人痛叫一聲,身體往後一縮,曹琋趁機進門,然後門被用力地甩上了。隔著十幾厘米,那人也感受了一陣震動。

    ……

    十分鐘之後,那人帶著兩份三明治一大盒牛奶上門。

    看在早餐的份上,他獲得了進屋權。

    曹琋和程岫接過東西開吃,絲毫沒有關心來人的目的。

    那人說:「我是金幣星商業聯合會的秘書長,邱旭。」

    程岫突然放下三明治,站起來,抑揚頓挫地念道:「身得貳師餘氣概,家藏都尉舊詩章。江南別有樓船將,燕頷虬須不姓楊!」

    邱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程岫坐下來繼續吃。

    曹琋低聲說:「他叫邱旭,不是虬須。」

    程岫說:「你叫曹琋,不叫草蓆,但是誰在乎呢。」

    曹琋:「……」

    邱旭總算弄明白,他在拿自己的名字做文章,解釋道:「邱振雲的邱,旭日東升的旭。」

    程岫問曹琋:「邱振雲是誰?」

    曹琋說:「前前前任總統。」

    程岫恍然地點點頭。

    邱旭說:「我代表金幣星商業聯合會再次鄭重地邀請兩位出席今天晚上的壽宴。」似乎怕分量不夠,他補充道,「是我們會長的七十大壽。」

    程岫問:「要送禮物嗎?」

    邱旭說:「曹先生的光臨就是最好的禮物。」

    曹琋說:「等我堂哥和趙先生回來,我會與他們一同出席。」

    邱旭說:「一來一回太浪費時間,不如直接會合。」

    曹琋說:「浪費時間也好過有去無回。」

    &多慮了。」邱旭說,「聽說利利黨致力於提高商人的地位,提升星國的經濟,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曹琋說:「你應該知道我和程岫的年紀,我們還在讀高二,堂哥是我的監護人。沒有監護人在場,我不會隨便接受陌生人的邀請。當然,我並沒有任何懷疑你的意思,只是,這個世界太多戴面具欺騙小孩子的人,我年紀小,閱歷淺,總要小心點。」

    邱旭也不多做糾纏,笑了笑說:「您說得很有道理。我回去與您的堂哥商量商量,看他願不願意親自過來接您。」

    曹琋將人送出門,臉色又沉了下來。

    他感覺得到,這一次,對方又是衝著他來的。

    難道背後真的是宋昱?

    他按著眉頭。宋昱是一顆□□,非常危險的□□,他心裡動過無數次剷除的念頭,都因為現實條件不足而放棄了,可是,如果他再這樣陰魂不散的話,也許,自己應該放下所有的事情,用一切辦法來消滅他。

    他思考得太入神,沒發現自己的臉色陰沉而凝重,程岫拿通訊器拍了下來,然後給他看:「像不像黑面神?」

    曹琋說:「黑面神有這麼白皙好看?」

    程岫翻白眼。

    曹琋說:「要不要我列印出來,掛在你的床頭?」

    程岫一臉的嫌棄:「驅邪嗎?謝謝,我本來不做噩夢,怕掛了以後天天做噩夢。」

    曹琋笑了笑。

    程岫低頭擺弄著通訊器,漫不經心地說:「我有點後悔。」

    &悔什麼?」

    &有一鼓作氣地弄死宋昱。」上次宋昱來青陽附中看展出實在是大好機會,早知道就該自己親自出手,也省下了以後的麻煩。

    曹琋搖頭:「也許死了更麻煩。」以宋昱的為人,自己不好過,就不會讓別人好過,說不定會留下什麼後手。

    程岫說:「說起來,好像還沒有什麼證據,我們就已經認定是他幹的了。」


    曹琋笑道:「誰讓他形象不好。」

    程岫說:「也對。反正他也債多不壓身。」

    兩人達成一致,不管是不是宋昱乾的,在查明真相之前,鍋先讓他背著。

    邱旭的動作很快,到下午,曹啟智就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趙遠矚和王震,仿佛是商業巨頭們在努力地展現他們的誠意。

    不過曹琋知道,這種誠意是表面上的。他們在元寶星系早已隻手遮天,不要說對付他們四個,就是四十個,四百個,也是易如反掌。

    曹琋突然問王龍,是否通知了龐鶴園這邊的情況。

    王龍說:「沒有。龐幕僚長最近很忙,如果沒有緊急事務,都是一個月報一次平安。」他說得含蓄。

    曹琋說:「通知他。」

    &的。」王龍轉身出去了。

    曹琋回到客廳,趙遠矚正要點菸,被曹啟智按住了,示意他看看旁邊的程岫。

    趙遠矚說:「大人談事情,小孩子去玩。」

    程岫說:「這房子的租金有我的一半。」

    趙遠矚覺得這孩子一點兒都不討人喜歡。他收起了煙,從茶几上摸了個蘋果啃起來。程岫有點糾結,該不該告訴他這個蘋果被他丟來丟去好幾次,還沒洗過。

    曹琋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曹啟智似乎也被自己經常當人質的命運給擊敗了,無奈地說:「我真的,這次我也不太清楚。」

    趙遠矚很快將蘋果啃得只剩下了一個核往茶几上一丟,隨便抽了張紙擦了擦手:「你們是不是得罪過元寶星系的誰?」

    曹琋和曹啟智毫不猶豫地搖頭。在正式建立利利黨之前,兩人這輩子的經歷都算單純,根本沒機會得罪。

    趙遠矚說:「我感覺得到,他們對我們有敵意,有人在暗地裡搞事。我們只是闡述了幾個很基本的觀點,人就被扣住了,待遇不錯,就是不讓走,他們明顯是拿我們釣魚。」

    曹啟智問:「會不會是科展黨或軍益黨?」

    趙遠矚說:「我們一直盯著他們的動向,如果是他們,我應該會收到風聲。」

    三人討論不出所以然,最後還是趙遠矚提供了一個較為靠譜的可能性,就是他們還記恨時進黨針對保益黨的事,所以對姓曹的都有所遷怒。

    &果是這樣,我們今天晚上必須要好好地釋放誠意。」趙遠矚看著曹啟智。

    曹啟智說:「怎麼釋放?」

    趙遠矚說:「必要的時候,不要吝嗇於坦白你與家族的不和。」

    曹啟智說:「你不是說,這不利於公眾形象的塑造嗎?」

    &民希望看到的是個德智體全面發展的孝順孩子,有情有義,能屈能伸。但是時進黨的敵人就希望看到曹家內訌,最好父子相殘,家破人亡。你要根據客戶不同的尋求提供不同的面貌。」

    曹啟智表示,難度太高,他吃不消。

    趙遠矚說:「你向你堂弟學學!」

    曹琋說:「我是個表里如一的人。」

    曹啟智說:「你怎麼好意思?對吧?」他看向王震,發現王震進門以後就一直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發呆,失魂落魄的。

    曹琋疑惑地看向曹啟智。

    曹啟智聳肩表示不懂,然後踢了踢王震:「你怎麼了?」

    王震搖頭說美食,然後一個人鑽到廚房裡去了。

    曹啟智想起身去看他,被曹琋按住了,曹琋朝程岫使了個眼色。程岫說:「讓一個孩子去哄一個大人,你們怎麼好意思。」

    說歸說,他還是去了廚房,王震正對著一把刀發呆。

    程岫說:「那把刀很鈍,抹脖子的話,可能會像鋸子一樣,得來回拉扯,皮肉外翻。」

    王震說:「我沒有想不開。」

    &更麻煩,人一旦想開了,就什麼都留不住了。」

    王震嘆氣:「我只是覺得自己很沒用。」

    程岫說:「當一個人這麼想的時候,就說明他要進步了。我很沒用,所以要變得有用;我在原地踏步,所以要努力向前。人不都是這樣的嗎,意識到不足,才會去彌補。」

    王震說:「我已經幫不上忙了。原本覺得自己能保護啟智,但是兩次了,什麼都沒做。而且趙經理請了很厲害的保鏢,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多餘的。」

    程岫說:「那些厲害的保鏢保住曹啟智了嗎?如果沒有,那你起碼和那些厲害的保鏢是同一檔次的。」

    「……」

    程岫說:「有沒有考慮加入職業機甲聯賽?」

    王震一愣:>

    &想?」

    王震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程岫說:「你起碼能上二線,可以當我的超級替補。」

    王震笑道:「聽起來前途很光明。」

    &當光明。」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程岫規劃前景所打動,至少王震出來時,臉色好看了許多。曹啟智等人神經緊繃了一天多的時間,身心俱疲,都去客房補眠,曹琋逮著個兩人世界,就纏著程岫問怎麼說服王震的。

    程岫說:「我準備帶他出征職業機甲聯賽!」

    曹琋:「……」

    程岫看曹琋興致缺缺的樣子:「還不肯接受現實嗎?」

    曹琋說:「你可以堅持你的夢想,我也想堅持我的觀點。」

    程岫說:「什麼觀點?干涉我的人生?」

    曹琋認真地說:「你的每一場戰鬥,都應該被賦予更高層次的意義。」

    程岫沉默了會兒說:「如果我希望我這次的人生變得簡單些呢?」

    曹琋說:「那就堅持下去,直到用你的幸福和滿足來改變我的觀點。」

    程岫不得不承認,對討好自己這件事,曹琋已經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夜晚降臨,邱旭派車來接。曹琋等人都換上了禮服。程岫與曹琋的禮服是親子裝,除了大小,其他一模一樣。

    兩人長得都很漂亮,一高一矮站在一起,格外的賞心悅目,入場時,幾乎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邱旭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會長已經在樓上等你了,小朋友可以交給我,我帶他去吃好吃的。」

    曹琋撥開他想要去牽程岫的手,淡然道:「不用,他和我一起。」

    曹啟智和王震走過來,被曹琋用眼神制止了。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萬一有什麼事,還能互相照應。他帶著程岫,跟邱旭上二樓,轉彎的時候,餘光往樓下瞟了一眼,大多數與會賓客看他的目光都帶著好奇,說明他們並不知道這位會長找自己的理由。

    不公開就是想要私底下商量,那就有轉圜的餘地。

    他心中微微一定,走進了一間書房。

    書房有里外兩間,會長在裡面,邱旭進去說了會兒,才將人請出來。會長一看就是過七十歲大壽的樣子,花白的頭髮,微微傴僂的後背,不過衣著很時髦,灰格子睡衣外面套著一間灰色的毛線外套,眼鏡耷拉在鼻樑上,欲掉不掉,手裡還捧著一本書。如果不是邱旭介紹,程岫很容易將這個老頭當做是個做學問的學者。

    &吧坐吧。」會長坐下來後,邱旭倒了三杯茶,然後安靜地坐在一邊。

    會長打量著曹琋,慢吞吞地說:「我調查了你很久。」

    曹琋微笑道:「希望沒有令你失望。」

    會長說:「一點都不失望,非常優秀的年輕人。而且無論我要調查哪方面的資料,都能得到,來歷清白得讓我自慚形穢啊。唯一讓我疑惑的是,你是怎麼得到曹燮幕僚長當年那張調令的?」

    問題來得太突然,是曹琋事先沒有想過的情況。

    他的腦袋在一瞬間閃過很多想法:

    會長怎麼知道自己手裡有這張調令的?

    是龐鶴園?還是龐鶴園身邊的人?

    既然會長知道了這張調令的存在,也該知道,對保益黨捅了最後一刀的人是誰。怪不得趙遠矚感覺到了他的敵意。

    曹琋平靜地回答:「因為我姓曹。」

    會長點點頭:「令人無法反駁的理由。你現在可以走了,帶著你的堂哥一起走。演講嘛,也不必浪費了。你既然姓曹就應該知道,元寶星系不歡迎任何姓曹的人。」他說著就要站起來。

    曹琋說:「和保益黨的合作,也不那麼令人愉快吧?他們在發展經濟上碌碌無為,每年只能爭取幾個特殊名額,幫助一小部分的元寶星系商人減免稅負。為了這幾個名額,你們不得不努力爭取,付出高昂的代價,細算下來,並沒有得到太多的利益。」

    會長皺得像橘子皮的麵皮扯了扯,發出乾巴巴的笑聲:「我每年都會遇到很多像你這樣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有的還是我的孫子和外孫,他們總覺得這個世界是為他們存在的,張嘴就是理想,不知天高地厚。」

    曹琋說:「我有非常具體的經濟發展方案。不是歷屆總統候選人站在辯論台上的誇誇其談,我可以精細到具體的條款,以及條款實施後,用現有的數據模型所推導出的結果。並且,我保證,我在這裡敘述的每一條,都可以通過堂哥向廣大的選民宣布。因為它所代表的,並不僅僅是資本家的利益,還是整個星國的共同利益。」

    會長道:「聽說你參加了學校的辯論社,前陣子還參加比賽,獲得了勝利,恭喜你。但是,現實和比賽不一樣,不是靠一張嘴就有用的。」

    曹琋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嘲諷,繼續道:「星國各階層的人之所以會產生利益衝突,是因為我們在爭奪一塊有限的蛋糕。但是,一旦蛋糕多了,人人有份,衝突自然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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