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如焰,劇烈燃燒,火星幾乎要從毛孔中飛濺出來。程岫瞪著他,極力地克制著自己, 不讓拳頭揮到對方的臉上去。
想想他做的事,自作主張, 獨斷專行……
火到極致,反而冷靜下來。
程岫說:「談判很順利?」
他恢復了冷靜, 曹琋卻慌了手腳。這樣的程岫何其眼熟?當年他們形同陌路時,他不就是這種表情?拒人於千里之外, 用無形的牆將兩人隔絕到兩個世界。
曹琋定了定神,微笑道:「葉子河的遺體毀於戰火, 就算……也不可能了。」
這與程岫的猜測相左。他本以為曹琋是以那管含有復活水成分的血液為誘餌, 才迫使華英璋就範。可不是的話,華英璋圖什麼?
曹琋看出他的疑惑,柔聲道:「今天回去, 我全部坦白。」
程岫說:「下午會發生什麼?」
曹琋愣了下。
&現在到晚上還有一下午的時間,有很大的發揮餘地。」程岫看著他,「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一次性全都實現, 晚上坦白後無論什麼後果也不用怕了。對吧?」
曹琋嘆氣:「找個地方, 我們現在就說清楚。」
程岫看著他:「信任被破壞,很難再建立。」
曹琋說:「有足夠的時間,總可以建立的。所以前提是,我們要有足夠的時間。我不能再和時間賽跑了,不是沒有條件,而是,我的心已經沒有那麼強大。流浪狗不怕天寒地凍,可是被人帶回去嬌養幾個月再放出來,可能沒幾天就會凍死。我已經被嬌養過了,一點兒傷害都經不起。」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
程岫不為所動:「你經不起,活該我承受?」
曹琋又嘆了口氣:「就當是,償還你無知無覺、我生不如死的那些年吧。」
下午開庭,換了不少面孔。華敏和曹家那些人都不見了,曹琋來了。
照常開庭。
與華英璋一起進攻嫦娥星的人被一個個提審。可他們知道得實在不多,有意編造,也經不起反覆追問。辯方律師原本以為華英璋是十拿九穩的證人,也沒有在他們身上多下功夫,問題乏善可陳,內容無關痛癢,聽得人昏昏欲睡。
一下午混過去,明明是辯方得分的日子,卻讓控方大獲全勝。
辯方律師臉色極不好看,臨走前,還特地跑到程岫這邊晃了一圈。對著控方律師故作神秘地說:「午餐時分,華英璋單獨去了原告食堂,這要怎麼解釋呢?」
曹琋微笑:「你是怪食堂開著門,還是華英璋長著腿?」
辯方律師訕訕地走了。
曹琋本有些志得意滿,扭頭看到程岫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頓時笑容一斂,低眉順目地跟著他往外走。
到門口,又見到華英璋。
他好似專門等在那兒的,既不過來,也不說話,就是看著兩個人。
程岫被他看得渾身發毛,皺眉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曹琋說:「榜樣?」
程岫點頭:「怪不得他看起來不正常。」
曹琋:「……」
雙方立場不同,不能近距離接觸,遠遠地看上一眼就算是極致了。
上車前,程岫忍不住回頭。
華英璋竟然還站在那裡。白花花的襯衫和西裝在陽光的照耀下,白得花眼,人也是極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好似與衣服一起,要熔在了光里。
一隻手伸過來,隔斷了他的視線。
程岫回瞪。
曹琋的手伸得很堅定:「他也是個男人。」
程岫嘲諷道:「何止是個男人,還是個剛剛喪偶的適齡未婚男。」
曹琋說:「我更經濟適用。」
程岫說:「大事不商量,再經濟適用也是萬般無用。」
曹琋說:「以後不會了。」
程岫冷笑。
曹琋知道失言過一次,信用已經透支:「以後,我不會再讓這種被逼到絕境的事發生。」雖然形容溫柔鄉有些不妥,但和程岫重逢的這些年,他的確是懈怠了,進取心和警惕心都大不如前。要是當年的他,又怎麼會被初出茅廬的華英璋牽著鼻子走。
程岫幸災樂禍地說:「終於心疼付出的代價了?」
曹琋一臉的痛不欲生:「老婆都要跑了,怎麼可能不心疼。」
程岫:「……」一百年過去,托馬的曹燮還是托馬的曹燮!
程岫和曹琋同乘一輛車回來卻不等於這件事過去了。草草地吃了飯,兩人關在房間裡談判。
曹琋思緒千絲萬縷,到了訴說的時候,又非常的清晰。
&英璋主動找到我,說華敏有意培養與他有血海深仇的私生子為下一任家主。那個私生子的母親是害他父母客死異鄉、他被人拐賣的罪魁禍首,原本舉家被驅逐,趁著華家後繼無人,想要捲土重來。他無法容忍。」
程岫上輩子聽多了世家的齬齟,不感興趣地翻了個白眼:「他偷襲我們的時候不是挺乾淨利落嗎?那麼有幹勁的年輕人怕什麼?哦,特意找你買軍火?你賣給他就好了。」
曹琋說:「他看華家老大老二也不順眼。」
程岫說:「那就多買點。」
&想終結華家。」
「……你和蔣向峰搭個線唄。」
&想用陰謀。」
程岫鼓掌:「正好你想用陰謀終結曹家……哇!臭氣相投,不狼狽為奸一把真是暴殄天物!」
&還提出了一個條件。」
程岫說:「葉子河連遺體都沒有了,他也該死心了。怎麼,覺得你和他蛇鼠一窩,想要以身相許?」
這樣的冷言冷語對曹琋來說就像毛毛雨,依然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他要我放棄你。」
&就對了。掃清障礙,你們就能雙宿雙棲了。」
曹琋忽然笑了,緊繃的氣氛頓時像氣球一樣泄了。
程岫不自在地晃了晃腿:「如果他和我談判,我們現在已經坐在一起辦慶功宴了。」
曹琋說:「我和他臭味相投,你和他辦慶功宴……不如我們辦婚宴。」
這是什麼腦迴路?
程岫不理他,主動將話題拉回來:「你站在華家和曹家的對立面就是為了幫我,他的腦殼如果沒有壞掉,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許給你什麼好處?」
曹琋說:「沒有好處。」
「……他腦殼真的壞掉了?」
&只是說了兩個字。」曹琋用口型表示。
程岫說:「……和你現在的名字完全看不出任何區別,你是怎麼辨認出來的?」
&音。」曹琋說,「他是念出來的。」
「……」程岫說,「他的方法比較好。所以,你說的另一個秘密,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曹琋說:「我承認了。」
程岫眯起眼睛:「你答應放棄我?」
&然沒有。」
程岫覺得腦袋瓜嗡嗡地響,忍不住暴躁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華英璋的提議,卻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他的手裡,讓他更加理直氣壯、心無旁騖地威脅你……你果然是他的好榜樣!」腦殼都壞得無藥可救!
曹琋說:「華英璋看了葉子河的日記之後,精神大受打擊。人在脆弱的時候特別容易乘虛而入,我是說……洗腦。在他失敗的基礎上,我向他提供了一個正確的愛情範本。互相尊重的平等關係,並肩作戰,互幫互助,患難與共,關鍵時刻還能為了對方捨生忘死,舍己忘我,奉獻一切,感人肺腑!」
&起來真陌生。」
&檢討了自己的錯誤,並且將我們的愛情作為精神寄託,由衷地祝願我們幸福天長地久。」
「……這不是洗腦,是換了個腦吧?」程岫有點不敢置信:「他說他錯在哪裡?」
曹琋笑容一僵,沉默了會兒,才小聲說:「自作主張。」迎上程岫似笑非笑的目光,他默默地低下頭,輕聲道:「對不起。」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6s 3.624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