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江山 第二章臨江之戰
高崖下的長江，活像一條張牙舞爪、起伏狂翻的怒龍，帶起洶湧波濤，延綿無盡地向東激沖奔去。
這截江流被兩旁驀然收窄的崖壁緊夾，和江流底許多暗礁阻遏下，不甘屈服的激流奮起掙扎，形成一個一個擇人而食的急漩，兇險萬象。
南宋在這一江之隔下，不僅失去了故國的土地，也失落民族的共生性與國家的完整。
百餘騎精騎武士在這不盡滾滾而來去的長江沿岸上全速奔馳，騎士均把頭髮束成一綰，以綠巾紮緊，身穿斜領左衽的武士服，捲袖露臂，腰環甲帶，佩帶刀、劍等物，一式棗紅鈀獐皮靴，斜插匕首，外披寬袍，控馬疾馳時寬袍像一片雲般朝後飛揚，對比起緊扎腰帶的勁裝，一動一靜，特別顯示出清晰的線條美，精悍瀟灑。
領頭者，不穿寬袍而穿鐵甲片綴制的背心，年紀在三十許間，體型驃悍，雙目神光閃閃，有種不怒而威的氣概。
後來的騎士齊聲高喊，繼續加速疾馳，轉眼問變成幾個小黑點，旋風般去。
那帶頭的騎士正是前任金國親兵兵團親衛兵統領胡沙虎手下最為得意的護衛領班完顏達。這些年胡沙虎被委任在南宋戰場的戰略要地大興府，完顏達也一同跟了過來，要知金帝國以戰起家，最重軍權，大汗的親兵，不啻是大汗藉以維持帝座的實力和本錢，能入選者，皆萬中挑一的精銳。所以若能高踞護衛領班，必定有其驚人絕藝。大批騎士潮水般捲來的驚人威勢，只是舉弓射箭，已是非常難擋，何況親兵的護衛人人有一套衝鋒陷陣的功夫，故雖是百人，卻絕足以摧毀任何敢以阻擋他們的障礙。
幾乎整個金帝國的精兵都在胡沙虎手下，而做為胡沙虎手下戰力最強的護衛領班在長江沿岸狂馳猛奔，定是出了足以震撼胡沙虎脆弱神經的大事件。
而做為這個大事件的始做俑者此時正在長江右岸最大的連鎖酒樓臨江閣上喝著有著「茶中隱者」之稱的「廬山雲霧」。
「廬山雲霧」茶葉用春季從茶樹採摘下的細嫩芽頭炒制而成；高級的「廬山雲霧」，一斤干茶需要茶芽6-7萬個，足見茶芽之細嫩。炒成後的干茶條索緊結，白毫顯露，色澤銀綠，條索秀麗，香濃味甘，湯色清澈，最是綠茶中的精品。
又有茶葉在杯中逐漸伸展，一旗一槍，，上下沉浮，湯明色綠，歷歷在目，仔細觀賞，仿若身臨廬山隱雲之中，真可說是一種藝術享愛。
這種綠茶本是南宋所產，南方人最是喜歡，而北人卻是最喜花茶與紅茶，故而「廬山雲霧」這樣的精品綠茶在北方很少有市場，而一個小小的酒樓卻常備如此精品，可見臨江閣規模之大，物流之豐盛，服務之周到。
我們的主人公阿傑喝了一口茶後，任「廬山雲霧」清香之氣在自己口中纏mian犖繞，阿傑身邊的女郎俏立，此女年紀在十八、二十許間，烏黑如雲似瀑的秀髮長垂至後背心，自由寫意，身型更是美麗高挑，風姿綽約。
「沒想到你的武功竟會高過那個秦風，喂，你知道不知道那個秦風我爹爹親自挑出來的，自從保護我以來殺的人比我帶過的首飾還要多，你竟然用手指就能打退他，我想他今天一定睡不好覺了。」女郎雖說有是字正腔圓漢語，仍微帶女真外族的外國口音，形成一種充滿異國風調的軟柔風格。
自金熙宗、海陵以來開始的女真的漢化進程，至金代中葉已呈潮流澎湃之勢，漢語自上而下的推行，故而這種成度的漢語在這身份特殊的少女口中說出，阿傑並不感到奇怪。
阿傑淡淡道：「是他笨了，就他也能保護人嗎？你爹爹是否對你不關心的很。」
「哼，怎麼會？那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誰呀？對了，請問我能不能坐下呀，站著會是很累的一件事！俠客可是從來不虐待俘虜的！」女郎在阿傑的身邊盈盈坐下，秀麗如彎月的長睫毛下修長明朗的美目靈光閃爍在阿傑的臉上來回的描視。
阿傑淺笑道：「所以我很怕生你的是個像天一樣大的人物，所以你最好少說兩句話。否則若給人聽到不該聽到的，我就要殺人滅口了。」
少女吐了吐她那小巧精緻的舌頭，裝作驚惶地在阿傑身旁低聲道：「我好怕你殺人哦，真的是好怕怕。」
阿傑別過頭來瞪了她一眼，銳目射出深寒的目光，嚇得少女再不敢說下去。
這時菜已經送了上來
少女在家時對吃的最是講究，這時看了看上的菜，大都是以淮揚菜與魯菜系的一些名菜，諸如醉月紙包骨、昭君琵琶鴨、珊瑚桂魚、蟹黃芙蓉蛋。
少女看著桌上豐富的菜餚，毫不客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無論她怎樣大吃特吃，但都不會給人絲毫狠吞虎的不雅感覺，嘴角一絲笑意，總是春意盎然。
「看你武功那麼好，擊敗「殘刀」秦風也只用一招，我看就是連「四天驕」都非你的敵手。在江湖上排名當在那什麼「刀中不二」秦川毅，「拳皇」韓在元之上吧。」少女在消滅了一個紙包骨後，將骨頭吐了出來，淺笑道
少女看了看他的臉色，「咦」一聲續道：「難道我有說錯，為何臉色變得這麼難看？」
阿傑見少女不斷提高音量，搖頭輕笑道：「我根本不知道你所說什麼狗屁「四天驕」，這是我第一次踏足中土之地，對這些所謂無聊的排名最是不感興趣，若你想引人來救你，就是白費心機，只有多賠上幾條人命吧。」
柔和的眼窩把少女的眼睛襯托得明媚亮澤，盈盈笑意令她更顯眉目如畫，此時卻越發的楚楚可憐地道：「人家哪裡有想這麼做呀！是你多心罷了，這裡的人又怎麼會是你的對手呢。」邊說，一雙明眸鳳眼看著一群男女步上樓來，其中一名老者，氣度不凡，顯是高手。
阿傑搖晃手中茶杯，輕輕呷了一口，順著少女的眼神看了過去進來的共一老四少五個人。身上都佩有刀或劍，其中尚有個似含苞待放的妙齡女郎，長得美貌異常，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在桂魚那種纖細的短纖維在口中如綢般的溶化，少女挺直嬌軀，本是山巒疊岳的身軀上似有若無。高聳的玉feng，支起薄薄的布料，隱隱顯現輪廓，展現出無限的柔弱體態。
饒有興志地看著阿傑道：「我發現你真的很自信，做什麼都以自己為中心，你是不是不知道謙虛為何物？」
阿傑微微一笑：「你只知謙虛之其然，卻不知謙虛之所以然。真正懂得謙虛的人知道，通過謙虛，他可以得到更有利於爭取成功的社會環境，謙虛的真義不是消極逃避，而是善於學習，是一種更聰明的自信意識。」
頓了一頓後，阿傑繼續說道：「所謂的有利的社會環境對我來說根本就是不需要的，謙虛的目的是為了爭取成功，不是嗎？」
少女瞅了他半晌，秀眸露出笑意，笑道：「你若不是一個天生的自大狂兼白痴又笨得像個蛋的笨蛋，就是一個天生自信到極點的天才。」
阿傑從容道：「我想我應該是你所說的後者吧，笨蛋這兩字與我這輩子是絕緣的了。」
少女蹶扁嘴兒哂道:「連「四天驕」也不知道的人還說不是笨蛋？看你武功這麼高，難到人生沒有目標嗎？
阿傑皺眉道：「你們中原的人真的是很有意思，非要樹立起一種精神上的榜樣，在我眼中那所謂「四天驕」他們固是上一輩最出色的高手，但江山代有人材出，那輪得到他們永遠霸在那個位置上？」
少女手肘斜枕桌子托著香腮，秀眉緊蹙的疑問道：「你總是說自己並非中原人氐，為什麼你的漢語說的這麼好？而且穿著也是典型的漢族服裝，根本不像什麼西夏，大理，吐蕃那樣的蠻夷？」
阿傑看了一眼少女嬌美動人的姿態，凝望著好微笑道：「您想擁有一副好的牙齒嗎？」
少女輕搖螓首，輕輕道：「真搞不懂你哦，你的思維跳越的也有夠誇張的了，剛剛還在一個話題上，這時竟會來問人家的牙齒。」
旋又橫他嬌媚的一眼，嗲聲道：「不過看你問的還算有些創意的份上，人家對自己的牙齒可是多重保護的哦！不過這和你沒什麼關係吧。」
阿傑淡淡道：「是與我並沒半點關係，只不過我在這裡送給你三點經驗：一、飯後漱口早晚刷牙；二、每兩年去回春堂檢查一次牙齒；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少管閒事。」
少女氣得瓜子小臉脹個通紅，站起來嬌嗔道：「你這人哩。」說罷氣憤地坐下，將怨氣發泄在食物之中。
少女家中在金國極有權勢，而且生得又美艷至極，在家時又有無數人來討好於她，神情帶著一種天生自然被討好的驕傲，這時被阿傑如此奚落，心中自是氣憤。
阿傑看了看她生氣之時可愛的樣子，啞然失笑道：「些許嘲諷之言就忍受不了？」
少女不屑地嬌哼一聲，故示淡然道：「看你是異域未化之人，本小姐原諒就你的無知。」
阿傑淡淡一笑，露出了一排雪白整齊的牙齒，說不盡的溫文儒雅，從容的夾起一塊芙蓉蛋，不再與少女說話
阿傑一直注意著那群剛剛上樓的，其中的老人耳朵聳動，顯在竊聽他們的對話，心中微栗，要知他已以內功使聲音聚而不散，若對方仍可聽得到，那這人便可列入江湖一流高手之林了
一頓豐盛的午飯，兩個人竟吃了個多個時辰，就連後來的那群人已起身結帳，少女還在喝著夥計才送上來的「六安茶」。
「六安茶」是花茶的一種，本就有消暑解渴生津，而且還有極強的助消化作用和治病功效，六安茶入藥最有功效，因而被視為珍品。少女在家的時侯最是常喝，沒想到在這臨江閣也能喝到，著實驚喜了一下。
正當一老四少五個人經過阿傑這桌時。少女倏地站了起來躲到那老者身後，高聲嚷道：「他是綁匪，他綁架了我，還不斷的輕薄我，還說要將我賣到青樓，老爺爺救救你，幫幫我！」
這一著雙方都大出意料之外，老者回頭看看了少女清純無暇的臉滿是委屈與楚楚可憐之態，再看看阿傑，到有五分信了。
老者一面冷漠，鷹眼冷冷地看著阿傑道：「報上門派來歷，看我們黃龍劍派惹不惹得起你。」
那三個青年手都按到兵器的把手上去，嚇得其它食客慌忙離座避往牆角。
其中有個俊偉青年傲然道：「光天化日之下，強綁民女，大膽淫徒，是否自己束手就擒，還是要負隅頑抗後被我們打一頓再被擒，就要閣下自行決定了。」
另兩個青年和那少女都露出得意和嘲弄神色。
俊偉青年旋又回首問少女的姓名
少女低眼佯裝羞意道：「奴家胡玫！」
和俊偉青年一起來的少女上樓之時本與他肩並肩，態度親昵。此時看著青年對另一個女態度愛暖，俏臉微冷，不過又不好說些什麼。
阿傑放下手中茶杯，神色恬靜，不過兩眼射出森冷目光看著胡玫，胡玫剛抬起的秀眸在不敢與之對視下，再次低了下去。
阿傑冷然道：「希望臨江閣的飯菜會給你們留下一個美好回憶。」說罷，緩緩起身。
已老者為首的五個人不敢相信此時眼見之景象，一方面他們清楚看到他站起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動保持在同一的速度下，其速度均衡不變，但他對時間的感官卻更清楚地告訴他，所有這些看似緩慢的動作，都是在一眨眼間的功夫內完成，這兩種徹底在時間裡對立的快慢極端，竟然在阿傑身上出現，怎教他們不大驚失色。
尚未等到他們在震驚下回過神來阿傑的腳移過尺半空間的動作在剎那間完成，倏地面對面的立在俊偉青年前方寸許處。
俊偉青年忽然感到臨江閣再非先前的臨江閣，而是充滿肅殺之氣，只感對手的腳划過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天地的生機死氣全集中到腳尖處，世上萬物立即黯然失色。這感覺奇怪詭異至極點，難以解釋，不能形容。
「蓬」！
狂飆從交觸處在四外狂卷橫流，俊偉青年身軀，繞出一個充滿線條美合乎天地之理的拋物線撞在了臨牆的桌子上。
「嘩」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轉青，已然是出氣多於入氣。
「李陵。」與他一起上樓來的女子高喊一聲，焦急的跑到李陵身旁，照看身受重傷的李陵。
老者臉色立變，此人竟用一招就重創本派最一流的下代弟子，定是大有來頭，退後一步，拔出長劍，厲喝道：「好！就讓我李仁見識一下朋友的本領。」
黃龍劍派原本起源於魏晉時期，自晉朝開國以來，黃龍劍派代代有人在朝為官，比之當時其他著名門派相比，黃龍劍派可以稽考的歷史極為悠久，門派的先賢早在晉代已功高位顯，直到前代的門主更是以擁護女真入主中原有功，更獲得「碩劍」的名位，成為國立門派，為門派爭取到極高的地位。
黃龍劍派一向偏尚玄學義理，上承魏晉以來的所謂中原正統。不過自從政治經濟中心由南方漸移至北方，黃龍劍派則深受北方與域外武林的影響，武技更迭加快，招數層出不窮，可說是一個比較有實力與發展前景的門派。
李仁平時與人動武只要一提黃龍劍派名號，他人大都忍讓三分，長期積累下養成一種高傲的習慣，這時看掌門師兄之子李陵一招之下被人擊傷，黃龍劍派的權威也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
李仁嘿然一笑，劍鋒筆直激射在空中依循一條奇怪的曲線軌跡襲來，迅速拉近與阿傑的距離，劍氣把對手完全鎖緊籠罩，雖是瞬眼之間，招勢每次轉換方向時，招勢都突然加速，而所帶動的氣流更趨強勁，但在外人眼中，不過是刀光一直以直線出擊。
胡玫那雙讓人無限暇思的剪水雙瞳瞪得大大，既想李仁一劍殺了阿傑，免得這惡人又把自已擄走，又不願見他就此完蛋，心情矛盾之極。
就在劈至阿傑面門寸許的當兒，故玫差些兒要閉上眼睛，不忍看阿傑被劈成兩半的可怖景象。因任阿傑有通天砌地之能，在如此情況下，勢難躲閃李仁此劍之鋒，可教她不敢相信的情況在毫無先兆下發生，就要在劍氣的鋒芒恰在與阿傑頭頂上積聚至爆發的巔峰時刻。
時間仿佛突然凝止不動，李仁的劍停在了阿傑的頭上，兩人似乎變得像生命的塑雕，阿傑姿態閒適自然和上一刻沒有不同，時間真若停止了流動，可兩邊的菜餚與桌椅被劍鋒帶起的狂颮被颳得拋起飛退，卻真實的告訴了胡玫時間並沒有在這一刻停止。
李仁見狀色變，知道這一劍並非是他自己停住的，而是在劍氣最凌厲的剎那，面前這個不名來歷的小子，用食指點上了自己劍鋒最脆弱的一點，無堅不摧的一劍，竟被人用如此簡單的方法破去，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
倏地劍光大盛，李仁在氣機牽引下，手上青芒暴漲，越過空間橫空而來，寶劍將一個一個由小至大的氣環串套劍身，隨著寶劍前推，如龍吐珠的把從小至大的氣環往他送來，只要被任何一個氣環擊中，肯定他阿傑即一命嗚呼，甚麼招法也派不上用場。
阿傑神色依舊閒適恬靜，又是出乎李仁料外，令他知道自己仍未能完全看破阿傑的招法，他已從主動轉為被動，因為千真萬確地被他以此出人意表的一招，引得化攻為守，且是不得不守。
阿傑的右腳仿若有生命的靈物般彈往上空，眼看命中劍鋒，在彈指的高速中，又貫滿真氣已肉眼難以辨認的生出無限變化，腳鋒到處，氣環如水遇干棉地被吸啜得一滴不剩，不能形成任何威脅，而腳後跟處疾取李仁下額，
李仁全身劇震，感覺自已仿若至身於一個永運也不會醒來的噩夢之中，只聽到自己下額碎裂的聲音，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向空中浮去，阿傑的右腳抬升肩膊處，動作行雲流水，生出連綿不斷的持續感覺，右腳在空中頓了頓，倏地貫滿真勁的右腳竟似鳥脫囚籠般驟然將還在凌空的李仁重重劈下，在李仁落地後兩人四目凝視，如雷火相擊，逐漸李仁眼神轉暗，額上由髮際直至下巴之處現出一條血痕，上半身向後倒去，手上還緊握寶劍。
其餘的兩個黃龍劍派的弟子被阿傑武功所懾，在阿傑勁氣迫壓下，如入冰窖，全身發冷，把持的寶劍手不停顫抖，意志和精神接近崩潰的邊緣。
忽然阿傑消失在眼前，然後阿傑身體似若無中生有的現於兩人面前，兩人神經猛地一驚阿傑白晰修長的手若怨女般的輕拂在他們的臉上，倏地阿傑違反物理定律的幾乎不用任何加速度的高速向前，直到兩人的屍體撞上臨江閣牆上，阿傑眼神精芒閃爍，比天際的陣陣閃電更攝人心魄。驀地露出一個詭異的邪笑回頭看了看因為驚嚇而縴手掩朱唇的胡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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