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特拉之契 第367章 暗中賜死

    「經調查，他早就叛教了，隨軍司鐸亞蘭為他隱瞞了不望彌撒的大過。」頭髮灰白的總司鐸長拉爾穩穩地坐在高椅上，雙手交叉在膝上，緩緩地說道。

    這是一場軍事樞密院內的小型會議，只有最高層的元老參與，按照元教教會內部不成文的規定，大惡不應該宣揚，有損柏拉圖人的榮譽。

    「我們以為足夠的懲戒能讓這位前大團長變得恭順，更易受元老院的指揮，沒人料到會到這一步，這件事太血腥，太可怕了。」烏扎坐在高座之上，黑色的斗篷形成優美的流線型斗篷，聲音總是如此輕柔但異常堅定。

    「一匹絕世駿馬，卻桀驁不馴到傷害主人，用鞭子抽，刺棍打，都沒有用，我們應該怎樣處理它？」坐在中心位置的總理大臣納瓦特爾終於悠然開口。

    這番話，讓所有人都緘默，元老院必須在白天召開，而這次小型會議的格子窗外夕陽照耀在阿納希塔海的碧濤之上，室內略顯陰暗，這是一場秘密會議。

    「我們應該竭力阻止這件事的擴散和後續發酵，如今柏拉圖艦隊和騎士團主力都在前線鏖戰，互相相隔千萬光年，這件事若是傳揚開來，可是動搖軍心。」看起來精明能幹的奧斯寧提議道，作為阿希爾的接替者，這位新防禦使顯示出與前任那種高貴的王子氣質完全不同的氣場，是一個謹慎穩重的中年官員，「幾乎所有在場的騎士團成員都加入了雙方鬥毆，法不責眾，何況他們是柏拉圖最精銳的騎士，送他們上前線即可。」

    所有人都紛紛附和。

    「至於卡爾基執事……」奧斯寧打住了。

    會議又再一次陷入了令人尷尬的沉默。

    「現場死了那麼多人，多一個人也不多。」樞密使軒轅增突然發話了，「如果卡爾基死在了這場他自己挑起的『血色比武』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幾乎所有在場人員都倒吸一口冷氣。

    「暗中賜死嗎？」烏扎率直地挑破了。

    「卡爾基作為最高等級的軍事貴族，在事發之前為柏拉圖立下赫赫戰功，他即便是謀反也能免於一死。」奧斯寧睜大眼睛，緊張地反駁道，「最嚴重的處罰不過是流放『蘇雅塔環』，暗中賜死……違反法律。」

    「暗中賜死又不是沒有先例，作為不成文的習慣法，只需要三長老認可，這也是法律。叛教者也在數百年前，也理應被處死。」總司鐸長平靜地說道。

    納瓦爾特點了點頭，輕輕地把自己罩袍的斗篷翻下來。

    這位柏拉圖實際上的統治者來自「玄武」人族，額頭寬闊，膚色是相當細膩的深橄欖色，山根處隆起一個高聳的鷹鉤鼻，顯得儀表堂堂，眉心因為長期的憂慮皺眉而有一條明顯的細紋，他眼神如鷹般銳利，透出異常睿智強幹的性情。

    其他兩位長老也翻下了黑色的斗篷翻帽——軒轅增蓄留著黑色的長須，眼眉上翹，帶著東亞高官版的雍容氣度，而烏扎顯然是其中最年輕的女性，甚至算得上非常艷麗，皮膚黑如絲緞，嘴唇豐盈，雙目閃耀光芒。

    「現在，我們已不需要再為他掩飾什麼了，如果這位前白虎大團長不能服從元老院的命令，那我們不能讓他為他人所用。」納瓦爾特高高昂起了頭。

    「這太過分了吧！有失公義！」奧斯寧反對。

    「奧斯寧，你知道，我們沒有選擇，這點你比我們更清楚！」軒轅增拿出了柏拉圖最高軍事長官的氣勢來。「你也比我們更清楚，這世界上沒有公義。」

    防禦使額頭滲出冷汗來，他知道自己很孤立，「三長老」已經結成了鋼鐵般的同盟。

    「黑夜降臨，『普陀洛伽』要宵禁了，我們該走了……」總理大臣望著窗欞外最後一道光已經消失的深沉大海輕聲說道。

    黑暗即將籠罩一切——

    在一小隊機器人憲兵的押送下，卡爾基踉蹌地經過軍事監獄厚重牆壁砌成的漫長走廊，只有高處的小窗口透進幽光。

    一位頭髮花白的軍事委員會高級官員在三位隨從的簇擁下走了進來，他像一位年老的青龍騎士，身材高大筆挺，帶有一股肅殺之氣。

    「我是柏拉圖軍事委員會最高審判長子庚，樞密院會議已經簽署了你的死刑判決書，卡爾基執事，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我們會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儘量滿足你的要求。」

    一時間，卡爾基的眼光完全直了，空茫地望著前方，面部肌肉微微抽動著。

    「你有什麼要求嗎？死刑將在天亮後執行，你有足夠的時間。」最高審判長看他呆怔如塑像般，便繼續用冷冰冰的語氣提醒他。

    「未經審判，他們就要殺我……」他艱難地說道，仿佛突然得了失語症。

    為所欲為的性情的最終，如此這般。

    「寫遺書，吃一頓豐盛的早餐，望彌撒，臨終安慰或告解，沐浴更衣……」子庚繼續說道，用肅殺地目光看著這位柏拉圖歷史上最膽大包天的軍中囚犯。

    卡爾基穿著一身黑色的舍瓦長袍，上面顯然沾著血跡，發出一股惡臭，他的金髮垂落一側，憔悴的面容上布滿黃銅色的鬍渣，一雙藍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還沒有從驚駭中接受現實。

    「我為柏拉圖打了十四年的仗，殺掉了那麼多蓋亞人……」他不自覺地攤開自己的雙手，盯著這雙線條非常優美，手指白皙的大手看，好似看到了滿手的鮮血一樣，「結果，是自己人要殺我。」

    子庚沉默了片刻，說道：「你在敢於下手，製造血色比武，破壞騎士團的團結之前，就應該料想到這樣的結局，你不是一個小孩了！」

    「是！但我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死在自己人的手裡！你們會這樣對待我！……對待一條賣過命的狗都不應該這樣絕情無義！」

    「不，這是樞密院給你最後的體面，你會得到陣亡者的葬禮，未來的歷史敘述中，你死於蓋亞人對格倫德爾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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