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寧侯正還回味著先前皇帝那意思,聽到這裡他微微愣住。烏剌人什麼的,可不就跟他和燕棠他們查的這事有關聯了麼!
他聞言就神情凝重起來:「這種事可不是小事,梁家是大殷的世族了,出過不少賢臣的,你可不能瞎說!」
「不信你去問子泯。」戚繚繚嘆氣。
靖寧侯就真的把戚子泯給喚了進來。
聽子泯說完之後他也不能不信了,思索半晌,就又溜達出了門。
戚繚繚不知道奸細已經在五軍都督府冒過頭,也不知道他這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以為他也就隨口聽聽,便追上去要問他。
他卻又忽然停步,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要是哥哥做錯了事情,看在兄妹一場的份上,你該不會怪我吧?」
戚繚繚眉目一凜:「你去外面喝了花酒?」
「你這倒霉孩子!」靖寧侯氣得把彎了的身子直起來:「瞎說什麼?你哥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
「那你做錯什麼了?」
靖寧侯就咳嗽,說道:「也不算做錯吧。其實我就是出於周密考慮之後做了個合適的決定。
「是這麼回事兒,昨兒何駙馬來套我的口風,跟我打聽你跟阿棠的婚事有什麼意見,我在皇上面前給拒絕了,說你配不上阿棠。」
戚繚繚定立半刻,拔腿往正院去:「我要去告訴大嫂你在外面喝花酒!還有相好的!還打算生兒子養大後回來搶子煜的爵位!」
靖寧侯箭步躥上去:「你給我回來!」
……
蕭珩出宮之後駕著馬兒沿著河岸疾跑了兩圈,最後停在城門下,悶聲道:「出城,去竹緣寺。」
……
沈氏正和妯娌們忙著地戚繚繚的及笄禮,見著靖寧侯追著戚繚繚一前一後闖進院子來,又聽完戚繚繚告了黑狀,不由也黑著臉拿簿子往丈夫背上拍了幾下。
等戚繚繚出去,問起因由,靖寧侯便就把來龍去脈說了,然後道:「我算是看出來了,合著前兒駙馬到咱們家來,就是來套我的口風。
「而這口風肯定是皇上讓套的。
「別的且不說,可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呢?阿棠跟繚繚的婚事不過是咱們兩家的事情而已,皇上怎麼也這麼閒?
「還有,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其實也很明顯了,他本來是不贊成這門婚事的。但是又不耐煩咱們還樂意這婚事,你說他這又是為什麼呢?」
沈氏也十分納悶。
到如今為止坊間關於戚繚繚與燕棠之間的事他們夥伴們之間還是略有影兒。
可大家到底都是高門子弟,出了這個坊門也不會往外散播,那麼首先,皇帝是怎麼知道這茬兒的?
其次,他知道這茬兒又為什麼要來插一槓子?
皇帝干涉臣子之間的正常婚嫁,這很少有啊。
「怕什麼,他若不答應不插手阿棠的內宅,咱們便也死活不答應議婚便是。
「他既要插這個手,那就得拿出點誠意來,不然的話憑什麼咱們就得把妹子送出去冒這風險?」想了半日她就拿了主意。
靖寧侯聽到這裡眉眼一亮:「這麼說只要皇上肯下這旨意,那你是答應議婚的了?」
「等有了旨意再說唄!」沈氏睨他。
靖寧侯呵呵呵笑起來。
接而又往她臉上香了一口,說道:「我去趟衙門!等我回來吃飯。」
……
下晌燕棠便在衙門裡聽靖寧侯說起了梁永琛與烏剌人做生意的消息。
梁家是有些讓人不大放心,但是戚繚繚的敏銳更讓他感到意外,雖然說她甚少插手朝局,為之行動的也都是些小事,可每次她所關注的事件最終指向都是有意義的。
所以這件事他不打算輕視,與靖寧侯稍作商議,便也喚了人去查那伙烏剌人的來歷。
回到王府黎容又拿了副畫像進來:「孟恩的畫像已經弄來了,是鍾將軍請了熟手的畫師畫的,由於不是照著人畫,或許不是十分相像,但見過其人的將領皆說至少也有六七分。」
燕棠仔細端詳了下,別的不說,畫像上的人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已然讓人印象深刻,就道:「找兩個人拿著這個悄悄潛去烏剌,打聽孟恩確切去向。再看姑娘在做什麼?」
黎容頜首。
戚繚繚正好也想找他,到了王府把何駙馬去戚家提及過婚事的事情說了,燕棠又是一愣。
「這是為什麼?」他問道。
靖寧侯覺得何駙馬是王府請來說媒的,但燕棠卻知道根本沒有這回事。
葉太妃雖是有可能請長公主為媒,但是至少也應該是長公主去拜訪沈氏,怎麼會托到何駙馬頭上?
關鍵是,他根本沒聽說葉太妃有請長公主為媒。
「那就一定是奉皇上旨意來的了。」他驀地想起這事來。
戚繚繚也是這麼想,但她卻不明白皇帝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覺得皇上對你這樣,是一直如此還是突然如此?」
若是突然如此就很值得擔心了,他至今雖是個明君,可誰知道他當皇帝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倒並不是突然。」燕棠沉吟說,「我記得很小的時候父親帶我進宮,他還常常抱我,還說過要我上進。
「再說後來我好幾個師父都是他給我找的,可以說他確實一直都對我很重視。」
一直很重視,還重視到關心他子嗣的地步……
戚繚繚腦海里仿佛間滑過點什麼,但那念頭太快,卻未能令她及時抓住。
……清晨的竹緣寺里梵音一片。
蕭珩一身布衣隨著大師兄了雲坐禪。
「你在煩惱什麼?」了雲往香爐里添了檀香。
「俗家子哪裡能有不煩的?」他盤腿捻著佛珠,望著繚繚青煙道,「除了煩惱,還有迷茫,困惑,糾結,無助。因為我們有七情六慾。」
了雲看了眼他,揚唇笑起來:「我聽說你在京師把燕棠身邊的人都給結交遍了。這都順利達到你預期了,你還能有這麼多情緒?」
蕭珩也笑了下,捻了兩顆珠子,停下來:「我現在是痛苦。從前是想跟燕棠爭奪,但現在,我好像有了更在乎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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