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藍站在大人身後,從縫隙中隱約看見前方公主在跟一個帶著錐帽鬼鬼祟祟的男子交談。
正當他以為他們是在交談什麼機密時,突然瞟見公主上前一步調戲對方,雙眼猛地瞪大了一圈。
這公主見異思遷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這才幾天沒見他家大人,就看上旁人了。
況且這人面都沒露出來,萬一是個醜八怪怎麼辦。
就在他還在擔心公主若是發現此人是醜八怪後如何收場。
大人突然轉身離去,翟藍忙不迭的也跟在大人離開了。
院內,余白瞧見那道石青色的衣袖從廊下消失,唇角微勾。
這時,姜姝突然上前伸手想要撩開他的錐帽。
柔白的指尖才碰上錐帽,對方便動作迅速的退開了。
「若是有緣自會看見,姑娘何必強人所難。」
話落,又說道:「姑娘既是想要報答,在下身無長物,便將手中摺扇送與姑娘如何?」
姜姝原本只是好奇,現如今看對方這樣迴避,她便越想知道,只是今日大約是看不成了。
不過有東西不要白不要。
拿到摺扇後,姜姝笑著朝余白問道:「我過兩日再來找你玩,可好?」
「姑娘若是想看蘭花,隨時歡迎,只是在下不常在此處。」
小沙彌撐著廊柱喘了口氣,好不容易擺脫掉公主和侍女,不僅鬆了口氣。
看著她們四川亂轉,不禁笑出聲來。
但下一秒,小沙彌臉上的笑瞬間就消失不見了,那公主居然進了小師叔的院子!
這可怎麼是好!
若是被長老知道了,定是要狠狠責罰他一頓。
想到此處,心裡更是一陣慌張。
長老們本就不喜歡公主,在公主上山之前便囑咐過萬萬不能讓她靠近小師叔的院子,他今日算是闖大禍了。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時乖乖站在原地讓公主抓住的好。
帶著一張苦臉在原地站了半天,左等右等也沒看見公主出來,更是心焦。
就在他準備去找長老認錯的時候,姜姝終於從院落里走了出來,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下了。
又怕人發現,悄悄從身後小路離開了。
清荷跟上公主,看著公主手中多出的摺扇,有些疑惑,方才公主手上有這個嗎?
旋即搖搖頭,愧疚的開口道:「公主對不起,奴婢沒抓到那個沙彌,請公主殿下責罰。」
姜姝擺了擺手,現如今有了更吸引她的東西,那事便放一旁再說。
「唰」的一聲打開摺扇,白淨的扇面上畫著方才她看見的那株蘭花,畫技靈巧,看著便有一股超凡脫俗的感覺。
輕闔扇面,慢悠悠的走著,突然想起什麼,他住在太華寺,不會是這寺里的和尚吧?
腳下的步伐一頓,隨即又看了看手中的摺扇,搖搖頭,應該不會。
如果他是這寺里的和尚,又怎會送女子物件。
但他若不是這寺里的和尚,那又怎麼會住在這太華寺,據她所知,太華寺可是國寺,不可能輕易留宿給外來人。
還不等她想明白,謝讓突然出現在轉角處。
面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姜姝都好幾日沒見著謝讓了,此刻遇見更是喜不自勝。
開心的伸出手向他打了個招呼,「先生,你也在這兒,好巧呀?」
說完便快步走到謝讓身邊。
謝讓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托公主的福,在下現在除了閒逛也無事可干。」
明明是他自己的問題,現在還繼續甩鍋到她身上,簡直是可惡!
姜姝臉上的笑險些就要繃不住了,看著面前這張冷冽的臉,頗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只能咬牙切齒的說道:「是學生的不是,先生受苦了。」
「公主即知道,便少走動,免得又讓旁人受苦。」
姜姝一雙美目聽見這話,有些不可置信。
什麼叫做少走動免得旁人受苦,她又不是掃把星!
一團怒氣從心中騰騰升起,但面上的笑意不減反增,抓住謝讓的衣角笑道:「先生說得是,不過先生既然無事可干,那就帶學生一起逛逛這佛寺如何?」
不是說她讓人受苦嗎?那她今天就一直跟著他,霉死他!
身後的翟藍倒是想開口說什麼,但還未開口便看見大人身後的手勢。
乖乖的退在身後不再言語了。
「公主當真想逛這寺廟?」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自然沒有退縮的理由,再說了,她本來就想跟謝讓多相處一些時日。
不然到時候找他幫忙若是不幫怎麼辦,雖然現在情況也不算多好。
但是萬一在相處時,關係突然升溫了,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處,姜姝便當機立斷的點點頭,語氣之堅決,動作之迅速。
「既然公主想逛,那便走吧。」
姜姝樂呵呵的跟在謝讓身後,只是說是逛佛寺,這路怎得越走越偏僻?
「先生,這是要去哪兒呀?」
周圍的樹木越來越多,青翠的松柏還舒展著鮮亮的樹葉。
不過更多的是已經凋零了樹葉的枝幹,光禿禿一片,顯得頹然。
腳下傳來枯枝破碎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地方顯得更加孤寂。
翟藍開口說道:「公主無需緊張,這地方可是太華寺的著名聖地,傳聞太華寺的第一人主持便是在此處羽化登仙的。所以這座山由此得來名諱叫尋道山,往來上香的人都必然會來山上遊覽一番。」
羽化登仙,這時多久以前杜撰出來的事情,這也信?
姜姝實在沒想到先生表面看起來雲淡風輕的,但心裡居然還相信這等傳聞。
但為附和對方,還是笑著說道:「這座山居然還有這樣的來歷,那看來是得好好遊覽一番。」
話音落地,姜姝抬頭看謝讓,發現對方非但沒有對她說的話感到贊同,反而用一種非常複雜的眼神看著她。
身後的翟藍緊握拳頭放在唇邊遮掩住緩緩上揚的唇角,這才繼續說道:「公主,那就繼續走吧。」
尋道山遠遠看著並不高,但若是真往上走才會發現這山可真是一點都不好攀爬。
才至半山腰,姜姝便已走不動了,倚靠在大樹旁氣喘吁吁。
腳下仿佛被千斤重一般,很累,完全抬不起來。
翟藍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在一些樹木之間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印記,確認了猜想。
側過身對著大人微微點了點頭,就是這兒了。
謝讓抬頭看了看周圍的樹木,稀疏斑駁,周圍地上並未出現異常腳印。
看來那群人掩蓋痕跡很有一手。
「先生,學生走不動了。」
謝讓收回思緒,側身便瞧見姜姝手裡拿著一把摺扇,似是走得熱了,拿著摺扇打風。
謝讓黑沉的目光緩緩向下滑落,摺扇下方細細寫著一行小字。
——余白拙作。
姜姝漂亮的桃花眸中瀲灩著水光,鬢髮微亂。
鼻翼間出了細汗,清淺的海棠香隨著她微.喘的檀口飄散出來。
纖白的指尖捏著摺扇,微小的細風吹散,將身前的散亂的碎發吹拂到柔白的脖頸處。
烏黑的青絲更顯得脖頸白皙。
姜姝倚靠在大樹身前,「先生,我們下山吧。」
謝讓冷冷的看了那摺扇一眼,開口道:「公主走了這麼久的路,最好還是不要扇風,不然風邪入體怕是要生高熱。」
姜姝捏著摺扇的手一頓,但還不等她思量一番。
身後清荷聽見這話,瞬間從身後伸手將姜姝手中的摺扇拿走了。
「公主,您病才剛好,若是再生病了,只怕皇后娘娘便要責罰奴婢了。」
姜姝握了握空蕩的掌心,抿了抿唇,好吧,不扇就不扇。
慢吞吞的走到謝讓身前,捏住他石青色的衣角,嬌聲道:「先生,我們下山了好不好。」
姜姝使了巧勁捏住謝讓的衣角,看著隨意,實則不使力便不可能甩掉。
反正這個山她是爬不動了,再說了,馬上都要用午食了,本來就是素齋,若是再不吃,那就更難捱了。
衣角處傳來輕微的晃動,謝讓睨她一眼,冷聲道:「公主這便不逛了?」
姜姝點點頭,給自己找了個很好的藉口道:「馬上要用飯了,學生可捨不得先生餓著肚子陪我逛,還是快些下山用飯才是。」
翟藍站在身後聽見公主說的話,心中閃過佩服,公主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謝讓此行已然找到了想要的東西,自然也沒有非登上山的理由。
也就隨姜姝所想,邁步向山下走去。
姜姝眉開眼笑的鬆了手跟在身後,看著謝讓玉立挺拔的身姿,不禁想起上次山上他背著自己的時候。
先生身形看著清瘦,但真正感受過之後才知道這衣衫下蘊藏的力量。
輕移蓮步並立在旁道:「先生這幾日休息,是怎麼打發時間的呢?」
「看書。」
「說起看書,學生突然想起,先生好像已經好幾日都未曾教過學生功課了,這樣下去學生何日才能出師?」
謝讓腳步微頓,隨即又恢復向前。
出師?若是將她三心二意的性格轉移到讀書上或許還有出師的希望。
「先生怎麼不回我?」
「難道先生是覺得我天賦超群,現如今就已經能出師了不成?」
姜姝自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誰讓先生不回答她。
「天資愚鈍,不知從何教起。」
尋常人若是聽了這話,指定羞愧難當,再不濟也會面紅耳赤。
偏姜姝是個例外,聽見謝讓所說非但沒有羞愧之心,反而笑得眉眼彎彎。
「這麼看來先生是很在意我了,尋常先生若是想判定一個人的資質怎麼的也要個一年半載的,先生這麼短的時間就能看出我的資質,看來先生平日裡沒少關心我。」
說著說著,姜姝的腳步便帶著逼迫般前進,直到跟謝讓的腳尖相距不過半步,這才停下。
微踮腳尖,盈盈美目便這樣直勾勾的盯著謝讓,檀口微張道:「就是不知道先生是從何時開始這麼關心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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