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之霜覆帝冕，惡魔之軀臨聖地 第40章

    沐染已經從她朦朧的記憶確認了這件事——她真的很久很久沒有洗過澡了。於是沐染立馬以主人的身份，下了一道死命令：「你，趕快去洗澡，要好好地洗。」得到十分明確指令的莉感覺身體不由之主的動了起來，拖拽著她的靈魂鑽入了浴室之中。因為命令是沐染所下達的，她必須服從，至於執行的方式，也是由沐染的要求出發，通過主僕契約的效力執行的。莉的手不受她控制地在她自己的身上遊走著，以流動的溫水將身上的泥濘搓洗乾淨，然後沾染些許洗滌用的肥皂，以其活性的去污粒子更快速地將皮膚表面的污垢一口氣清洗乾淨。莉感覺渾身都不自在，在履行主僕契約的時候，她的身子是不受自己控制的，那感覺就像是有人再幫你清洗身體，而你卻不清楚她是誰，你也沒有自己身體的控制權。直到被迫進入浴室，遭遇這一番洗滌之前，她先前並不清楚，澡要這麼仔仔細細地去洗，以及自己可以洗得這麼幹淨，這麼香噴噴的。莉站立著，任憑水流滑過自己因為搓去一層污垢而白淨，微微透著搓洗留下的粉紅色的皮膚。她以前並不知道，洗澡是這麼一件讓人覺得神清氣爽心情愉悅的東西，女人與生俱來的對洗澡的喜愛，在這一刻被莉尋找到。

    清洗完身子以後，莉便換上乾淨的衣服，走出了浴室。她能夠嗅到從自己身上散發出的，些許香皂的清香，與先前的惡臭簡直天差地別。她筆直地朝著沐染走去，用自己略顯濕潤的長髮，刻意掃過沐染的鼻尖，讓他嗅到自己身上的芬芳。沐染點點頭，讚許地說到：「這才算乾淨嘛。」他顯然對這個成果很滿意，也對主僕契約的執行力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以前沐染對這一契約的了解僅僅停留在「莉不能傷害自己」上，現在又多了一條——自己的命令莉必須遵守。但是沐染即使了解了這一點，也不意味著他會對莉呼來喝去，他不是那種人，他希望和莉成為的，是同伴的關係。他打了個呵欠，感覺困意又向他襲來，便又回到屋內，想要再次進入夢鄉之中。

    沐染沒有把莉當成僕人，相應的，莉也沒有將沐染當作主人對待。事實上莉也是直到沐染髮出了號司令，才意識到他們兩人之間有主僕契約的存在，她在心裡一直把沐染當做是平起平坐的同伴，絲毫沒有因為這一主僕契約而在沐染面前有半點自卑的感覺。但是在這次主僕契約執行以後，莉看到沐染，心裡還是難免的會有一些疙瘩。雖然她已在向自己強調，沐染實實在忍無可忍之下，才發出了這一指令，但是想要讓她能夠接受這一點，還需要一點點時間。不論如何，莉還是得將自己面對沐染的心態調整，而這一白天的時間，拿來做這種事情非常合適。莉便藉由跟小琪的比試，通過揮灑汗水，要將心裡的結以體力的消磨解開。雖然小琪並不清楚為什麼莉會有這麼大的怨氣，使出來的招式每一下力道都十分的大，戰鬥方式也轉變為敲砸為主，仿佛要將站立在她面前的小琪給碾為齏粉。

    以手中兩柄短匕勉強招架著的小琪，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因為莉此刻似乎正在摸索一種更蠻橫和方式，以追求瘋狂爆發，從而在小琪完全磨損掉莉的精力之前破開對方的防守，取得勝利。這與先前的留一份力不同，莉這番爆發之下，手中木劍幻影層層，威力也不容小覷，小琪竟然被死死壓制住，沒有一點反擊的可能性，莉通過速度與力度，將她的攻擊修飾得沒有破綻，從而從根本上封死小琪的攻擊。在這番猛烈地進攻之下，身為刺客的小琪實在是無法招架住，爽快地認了輸，但是莉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進行著自己的攻勢，將小琪逼得連連後退，快要從院子中央走到了牆根處。小琪不清楚莉到底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將原先只是測試一下各自水平的比試變成了這麼危險的仿佛要同歸於盡的模樣，但是她更為擔心的是，在莉將這口惡氣舒乾淨以前，她可能會一直保持這個狀態。

    於是小琪決定不跟她正面對抗，在以格擋的架勢卸去了莉的一次正面砍砸的力道以後，她便快速向側後方退開，通過拉大與莉之間的距離，讓自己處於安全之中。莉如果想要攻擊小琪，就必須跟上她的速度，但是一身輕裝，行動敏捷的小琪，又怎麼是全身穿著重甲的莉能夠輕易追趕上的的呢？自然是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像是放風箏一樣繞著莉跑動著，然後時不時地抓住莉身側方的死角處，反握匕首衝刺過去，對莉造成突刺攻擊，然後在莉轉過身發起攻擊以前便遠離開，重新和莉保持好距離。在反覆地拉開距離，突刺攻擊，再次拉開距離之中，莉感覺自己像是一根木樁，她完全無法捕捉到小琪的身影，只能聽到自己身上的盔甲反覆地響起敲擊聲，她清楚小琪正在攻擊她，但是她不管這麼轉身，不管怎麼尋找，都無法找到小琪的具體位置，這讓她覺得很不舒服，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她不得不保持著守勢，即使她清楚，即使拿著鐵匕首，小琪也無法貫穿她身上的血色鎧甲，更何況拿著木製匕首的小琪，但是她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擋住小琪的攻擊，哪怕只是擋住了一下，那份成就感都是無與倫比的。身為重甲戰士的她，戰鬥起來武器攻擊的速度只是馬馬虎虎，而且行動過於笨重，以至於團隊戰鬥時，在魔法師與遠程魔導師眼中常常是靶子一樣的存在。如果不是沐染和臨溫控制著遠程敵人，小琪保護著她的背後的話，莉是無法解除大部分盔甲，僅僅留下護住要害的輕甲，然後自由地在人群之中左右衝殺的。

    所以，莉有她的執念，她想要變得強大，強大到值得被這麼關照，值得大家去輔助來為她營造合適的輸出環境。那麼，轉化到眼前的情況，莉便擁有了執念，她想要擁有敏銳的感知，至少要能夠感覺到小琪這種快速地攻擊的發起，然後進行防禦。所以，即使她確信小琪的攻擊絲毫不會傷害到她，也會擺出防守的架勢，以手中木劍去招架小琪的突刺攻擊。

    小琪自然覺察到了莉的目的，也十分配合地將自己的速度漸漸提高，到達自己能夠承受的合適範圍，然後維持著這一狀態反覆地從各個方向攻向莉。莉自然努力地去跟上小琪的攻擊頻率，雙手橫於身前，以木劍去抵擋小琪劃來的匕首。但是莉依舊無法跟上，小琪那鬼魅一般的速度。在莉的視野里，小琪永遠是以殘影的形式出現，她的本體永遠會在攻擊完成以後就快速到達莉的後方，然後開始下一段的攻擊。小琪像是一條外表粘滑的魚，不論莉怎麼努力，都無法將其抓住。但是莉能夠感覺到，自己漸漸地能夠捕捉到小琪的衣角了，這說明她反應的速度漸漸地在提高，雖然有些不明顯，但是積少成多之下，還是有所成效的。

    但是不只是莉的反應速度有所提高，還有一方面，就是小琪的體能也在下降，她不得不將自己的速度一次次地下降，從而讓身體能夠繼續維持住長時間的攻擊狀態。但是即使她速度稍微放緩，依舊是以極速的姿態，讓莉無所適從，只能一點點，一點點讓自己的反應力快起來，從而讓抵禦住來自小琪的攻擊這件事變為可能。即使只能這麼笨拙的，一步一步地前進著，拉近自己和小琪之間的距離。但這件事終究不能一蹴而就，直到接近正午時，莉的反應力依舊不足以抵擋住小琪的攻擊，但是她已經能夠勉強的捕捉到小琪的一絲身影，並且在對攻擊的方向的判斷上越來越準確，即使反應的速度不盡如人意。

    兩個人最終都筋疲力盡，癱倒在院內地上，張著嘴大口的喘息著，感覺整個身體都在發燙，冒著大顆大顆的汗珠。小琪承認自己的確玩得有些過火，身體在反覆的消耗之中到達了極點，現在的她，渾身都酸疼著，身體內一絲力氣都沒有，無法動彈半分。莉雖然一直停留在原地，像是一根木樁子，但是精神力高度集中，應對著來自各個方向的小琪的攻擊的她，現在感覺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無法看得真切。這便是精神力透支的表現了，這種程度的透支，至少需要平靜下來，閉著眼睛休息上好長一會，才能恢復些許，也就是說，現在的她們，如果遇到士兵突襲，是沒有任何勝算的，也就只能祈禱一下士兵不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發動襲擊，將事情變得十分糟糕。

    此刻，在帝國內城，大殿之上，總星術使持念匍匐在台階之下，向他的王單膝下跪，準備匯報自己推演星盤得出的占卜結果。而帝坐在王位之上，俯視著低著頭，站立在下方的眾位大臣，心裡十分的煩悶。兩位惡魔被抓住的消息，至今都沒有傳到他這裡來，想來一定是下面的士兵辦事不利。沐染他們一天沒有被捉住，將首級呈現上來，便說明他們依舊活在國境之內的某一處地方，此刻正在謀略著對帝國有威脅的破壞計劃。在處理完這一心腹大患以前，他對什麼事情都是興趣缺缺。

    那麼，這一次持念會帶來什麼樣的預言呢？這是他先前推演星盤，計算出的一條與帝有關的預言，所以他不得不趕忙向帝匯報這一預言，生怕匯報得過遲，使得預言真的成為現實。「屬下今日清晨推演星盤，得到了一條模糊的預言。預言說你跟那位男性惡魔會有一場難以避免的戰鬥，而且帝會在這次戰鬥中慘敗……」後面的話被及時收住，因為持念已經發現帝的臉色有些不對勁了。帝臉色鐵青，看著單膝跪地的持念，牙關緊咬，許久以後，才開口說話：「你是說，我會輸給那位惡魔？」對於帝的質問，持念抬起頭，與他對視，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帝用力地一拍自己王位的扶手，怒不可遏地開口：「一派胡言！我身為帝國領袖，怎麼可能親自與惡魔交戰，更不可能會輸給那種弱小的東西。」帝站了起來，整個人因為憤怒而渾身發抖，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看起來，你今天好像沒有為自己算過卦，占過卜，不然你肯定是不會來到王宮裡來自尋死路的。」帝一做出手勢，四周便有三四位王宮衛兵走上前來，將持念鉗制住。帝站在王座之前，居高臨下俯視下方的眾人，大家的臉上神色各異，但是持念的表情卻是十分平靜，沒有一點的喜怒，好像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一般。

    帝看著持念這幅模樣，不由得一挑眉，冷冷地說：「你們把這個胡言亂語，詛咒帝國之王的瘋子關到牢獄之中。」得到命令的王宮衛兵遵照命令，架著持念，將他帶下王宮大殿，遠離了帝的視線。在他離去之後，帝不由得笑了起來，既是為他忘記為自己預言，而遭遇到這樣的災禍感到可笑，也是為她那可笑的預言，說自己會敗在惡魔沐染手上感到可笑。他聳肩，望向三位領導者國家士兵的長官，慢慢地說到：「你們現在抓到了沐染沒有？如果沒有，說明你們缺乏能力，在這麼持續下去的話，我可能會考慮要換掉你們的。」帝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三位長官感覺脊背發涼毛骨悚然，他們都清楚，帝每句話都是認真的，這句也不會例外。

    但是抓住沐染，說起來十分的簡單，做起來又是另外一碼事。先不說對方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現在不論是聖騎士團還是聖痕部隊，都沒有尋找到沐染四人的蹤跡，那麼又何談抓住他們呢？但是他們不敢說，他們不能對帝講出真相，因為那個自負而傲慢的領導者，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一現實，他只會活在自己的理想國度之中，認為一切都應該順遂他的想像去發展。但是人生這件事情永遠沒有那麼簡單，就比如沐染他們此刻就藏身在天闕城之中，不斷的提高自己的實力，以迎接接下來的戰鬥，這是他們絕對沒有想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