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之間,安賢只覺得身後微微陷下一塊,腰上橫了一隻手,將她攬入懷中。
「唔……」她翻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聲音中帶了幾分慵懶:「事情處理好了?」
「恩。」莫執闔眼,連著兩日的神經緊張在這一刻送下來之後,整個人便徹底沒了勁,軟軟地躺在那兒。
好在莫清源安穩地回來了,也算是虛驚一場,若是源兒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安賢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兩人無聲靠了一會兒,莫執吻了吻安賢的頭,聲音因為疲倦有些沙啞。
「邱域那邊最近有些不安穩,軍中近日事情比較多,這幾日我就不回來用晚膳了。」
「邊城又有戰事了?」安賢半趁著在他的懷裡坐起來,頭髮鬆散地垂了下來。
月光慘澹,一點星光灑在發梢顯得十分溫柔,她睡眼朦朧,眼睛半睜著,一臉惺忪。
「邱域那邊好像起了一點爭端,不過暫時還沒有打起來。」
「邱域?」
安賢皺著眉頭,邱域公主不是才來和親,按理說他們應該是心存求和的意思,怎麼會自己又起爭端呢?還有幾個月薛洋就要成親了,看樣子他跟那邱域公主應該是情投意合的,這麼一鬧,邱域公主處境就尷尬了。
她看著假寐的莫執,無意識地抬手撫上他的眉,莫執緩緩睜眼,抓住把自己眉毛弄得很癢的罪魁禍首。
「啊!」安賢突然想起來,拍了拍他:「你會不會被調到邊疆去?」
去了邊關,戰場刀劍無眼,黃沙白骨,古來征戰幾人回?她不想再經歷過提心弔膽,昨日那種悲切慌張,現在還能體會那種感覺。
手不自覺抓緊,莫執被她抓得有點疼,握著她的手也坐起身來。
「我不去。」見安賢鬆了一口氣,莫執幫她把垂在眼前的碎發撥到耳後,突然直直望著她。
望進那一雙流轉的玉眸,心中某處突然就柔軟下來,聲音都帶了幾分暖意:「我這兩日瞧見你著急的模樣,往後不會了,我不會讓你跟源兒涉險,也不會讓自己涉險。」
有了愛的人,才覺得自己的生命更加可貴了起來,因為一想到我的離去會讓你傷心,我便不敢如此了。
他向來不擅風月之事,說不來溫軟的情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討女子歡喜,心中這麼想,便這麼說了。
安賢聽了一愣,隨即緩緩笑了起來。
像是月下一朵緩緩而綻的花,輕顫後倏爾盛放,笑意攀上眉梢,在眼中漾開。
莫執看得出神,反應過來說話都打了結巴:「你……笑什麼……」
「因為開心啊。」安賢說話聲音都帶了甜蜜,像是春日裡釀了很久的桃花酒,甜得醉人。
之前昏沉的睡意現在都消散了,她坐直拉著莫執的手。
「因為你說的這些話讓我很開心,你說得對,你要保護好自己,為了我,也為了阿源。」
軍中本就危險重重,他們與關欽的關係本就有些劍拔弩張,那個逃走了的綁匪也不知道會不會伺機報復,他們周圍暗藏著的危險實在是太多太多。
「嗯。」莫執點了點頭。
在這京城之中,要想長久安穩地生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睡吧,很晚了,明早我還要去當值。」莫執伸手去將她散落的髮絲歸順到耳後。
安賢重新躺下,未帶髮釵,三千青絲散亂。莫執在她身邊側躺下來,黑髮交纏在一起,所為結髮夫妻白首不相離,約莫便是如此。
安賢一時睡不著,拿起兩人交纏在一起的頭髮繞在指尖把玩。墨絲順滑,便是打了個結自己也一下子就滑開了。
莫執怕她扯著頭髮,乾脆兩個腦袋靠在了一塊兒。
「對了,剛剛回來的時候小酒問要不要辦升遷宴?」安賢將頭髮各自歸順好。
「升遷宴?我看還是不必了吧。」莫執並不熱衷於跟別人多來往,一向覺得普通同僚只要能夠在一起好好共事便好。
見他沒有什麼興趣,安賢也沒有強求,畢竟她也樂得清閒。
「恩?」安賢閉著眼睛:「不辦也無妨,我原本想著請你的同僚一同來家裡坐坐也是好的,若不想辦的話,那便不辦。」
「哦,對了,再過些時日就是源兒的生辰了,到時候再請也不遲。」莫執突然想起來便提了一嘴。
「啪!」清脆的一聲。
莫執捂著胳膊扭頭看向安賢,一臉茫然不明所以:「你打我幹什麼?」
「我都忘記源兒的生辰快到了!」安賢抿著嘴佯裝生氣的樣子:「你不早跟我說?」
「……我剛剛忘記了。」莫執笑得無奈,拉她入懷中:「尋常生辰而已,隨意弄弄弄就好了,快睡吧。」
「不行!」安賢表示抗議地踢了踢他:「你在外面倒是什麼都不關心,我可是要好好準備的。」
莫執沒有哄過女子,頗有些手足無措。
安賢抿著嘴,轉過身去背著他:「沒事兒,夜深了,早點兒睡吧。」
「跟個小孩兒似的。」見她氣惱地背過身去,莫執乾脆給她扳過來樓在懷中。
安賢突然也愣了,自己這是怎麼了,以前也沒有這種撒嬌氣惱的女兒作態。她把頭埋在莫執胸前,聲音悶悶的:「源兒叫我一聲娘親,我想好好給他過個生辰。」
「源兒不是那種在意這些虛無的孩子,他以前的生辰都是——」
「那不一樣!」安賢仰頭盯著他的眼睛,語氣十分認真:「既然從未認真過一次,這次便要好好過。」
「嗯,好,那咱們好好辦。」莫執輕笑道,他很少笑,多是神色淡漠,常有的表情表示皺眉。
安賢看著,竟也不自覺跟著彎了彎嘴角:「不過這件事情可要保密,不能告訴源兒」
「好。」
窗外靜謐,月兒不知何時到了梢頭,床上的人兒相擁入夢,嘴角掛著淺笑。
……
安賢近半個月來一直過得提心弔膽,莫清源去上學的路上也找了三四個護衛跟著隨護,她也少有出門。
上次哪個綁匪的身手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若是再被擄了去,上次那般惹惱了他,怕是性命難保。
索性,半月多來一直相安無事,提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清早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近午才停,安賢帶了喬羽準備去店裡看看。
「讓開!都讓開!」
安賢正側身跟喬羽聊天,身後突然傳來喧嚷之聲,喬羽眼疾手快地將安賢拉到一旁。
只見人群都退到了街道兩邊,一個騎著棗色大馬的姑娘高聲呵道,那馬一看便是發了狂,全然不由人約束一路狂奔亂撞的。
那女子一身紅衣騎裝,髮飾也與周圍的人大相徑庭,看模樣不過十六七的年紀,像一朵向陽而開的紅薔薇,帶著一身的刺,卻美得惹眼。
「救命啊!」眼見根本沒有辦法控制住馬,她高聲呼救,但是沒有人敢上前,生怕馬蹄子已落下來給自己踢了半身殘廢。
只見那紅衣女子騎馬就要到了眼前,安賢神色一凝——救人要緊!她環視周圍,目光鎖定了不遠處的布匹攤子,快步上前將布匹都推到在地。
「哎!你幹嘛!我的布!」攤子老闆雙手排膝蓋滿滿都是心疼,上前就要拽住安賢的袖子:「你別跑,賠我的布!」
安賢被她拉扯地差得要摔跤,扯開她來不及廢話,抄了一旁一個兩人高的竹竿就衝上前去。
她動作太快,喬羽在旁邊看得發愣,到後面將安賢沖了出去才驚叫出聲:「小心啊!」
剎那之間,那馬已經到了眼前,安賢拿著主子往前一桶,直直送到受驚了的馬面前,那馬怕撞上去一個急剎車,抬起前提子仰身長嘶。
「跳!」簡單的指令。
馬上的紅衣女子果斷地一躍而下,摔倒了地上,好在撲了些布匹,並沒有受多少傷。
周圍圍觀的民眾之前都一直在驚呼,到現在才鬆了一口氣,連連拍手,還有的直接高聲誇讚。
人倒是救下來了,但是馬卻並沒有消停,一直在焦躁地在周圍踢來踢去,不時有人尖叫著逃竄。安賢扔了竿子,走到馬的面前做了個手勢。
這還是以前看電視劇上的馬賽表演時學到的,那紅衣女子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姑娘,這馬想必原來也是訓練有素的。
「咻——」
安賢吹了個口哨,雖然並不嘹亮,但是配合著手勢,那個馬竟然奇蹟般地安靜了下來。它並沒有再躁動,而是在原地喘了幾聲粗氣,踢了踢蹄子。
一連串動作下來,背後早就驚出一身冷汗,安賢鬆了一口氣,看到還躺在地上的紅衣女子上前伸出了手:「你沒事兒吧?」
「哎呦……」紅衣女子倒是不客氣一把搭住她的手站了起來,拍拍屁股,看起來沒受重傷。
「賠我的布!」那布攤的老闆見馬不再踢人了,又大著膽子上來一把抓住安賢的手,一副不給錢就要拉著人去報官的模樣。
今早下了一些小雨,到現在地上還沒有完全乾透,剛剛人群騷亂到處跑,布匹散落在地上早就被踩得不忍直視。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5s 3.753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