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母子 第四百九十章 黎明即起
尤其聽說各種用荷做的吃食，更是不能錯過——《舌尖上的淞江府》已經開頭了呢。
相比城裡，郊區和鄉下的節日進行得更早。
一大清早，學院的孩子們就鬧哄哄全都爬起來了，起的比雞都早。
昨日只有年長些的孩子回家了，而年齡小些的，或是路遠些的都選擇不回家，因為學院裡人多呀，一起玩兒多熱鬧。
更何況，「山長小公子」也在呢，怎麼也得瞧瞧人家有錢孩子怎麼過節的。
小寶是被甘來從床里「撕」出來的——他睡覺不老實，把防蚊子的紗幔都弄掉了，纏在身上，跟個小蠶繭似的。
「幹嘛呀！」小寶眼睛都不睜地抗議：「雞都沒叫，再睡會兒！」
「起來！你不想吃好吃的了？」甘來雙手一抖，帳幔最後一個卷被拋開，把小寶拋到了地上。
這下不起來不行了，摔得疼！
「你……甘來！你又不敲門！」小寶終於醒了。
既然醒了就好辦了，甘來把小寶提溜到井台水盆邊，讓他洗臉，而楚元已經整裝待發了：「快點，追上那幫孩子，他們有地方吃好東西！」
鄉下的人就是要大清早的，趁那些城裡人都沒出來的時候，先一批把蓮蓬、蓮藕、蓮葉挑好的摘下來，先到先得。
不然，等城裡人的畫舫啊、小船的開進水域，他們沒法探底挖藕不說，那些有錢人除了酸不拉幾做幾首詩，就剩下揪花揪葉的，好東西都糟踐了。
城裡人在這一天，會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出來遊逛，但是鄉下就不一樣了。
鄉下人們更務實，他們要提早把蓮藕、蓮子多摘些回去。
一路上，看到不少婦人帶著孩子往河邊走。
小寶他們則是一路尾隨學院的孩子們，來到一片野湖，他們把這湖稱作「大澤子」，這裡已經有不少農人家的小孩兒了。
所見之處，孩子們都打著赤膊，分不出是不是自己學院的學生。
他們當中有人背著麻繩編的大網兜，專門用來裝蓮蓬；有人帶著小竹刀，割蓮蓬也行，要是摸到魚，開膛破肚也行。
窮人的孩子，在這樣的季節是不愁吃喝的，水裡有魚蝦，地上有野菜，雖說不頂飽，卻也餓不著。
大孩子下水挖藕去了，小孩子在水邊也不白等著，他們用樹枝挖酢漿草根吃。
大澤子周圍一派花紅柳綠，很多花兒都會競相開放，一叢叢的酢漿草隨著孩子們的跑跳微微搖晃著藕粉色的小花。
小一些的孩子很有經驗地放過零星生長的酢漿草，去尋找成片成簇的。
尤其是農家的小女孩兒，她們興興頭頭地翻開濃密的葉片，扒拉著，還要嘟囔：「這個是三片葉、還是三片葉……四片的呢？」
有的先是高高興興的去翻去找，很快就垂頭喪氣的離開；有的則是心態穩得很，找不到就找不到，挖它們的根。
一邊挖，一邊時不時把最周正的桃心形葉片揪下來塞進嘴裡，看到足夠粗壯多汁的就用竹刀割下來，放進手邊的小籃子裡。
挖上一小會兒就會驚呼：「看，這個好大！」
於是，黑黑的、沾滿泥土的小手心裡，就有三兩個白到透明、圓圓胖胖、寸把長的小蘿蔔一樣的東西——酢漿草根。
要是有更小的孩子，蹲著的時候被蚊蟲咬了屁股，他們的哥哥姐姐就會扯一把酢漿草，揉出汁水給擦到瘙癢的地方。
哥哥姐姐忙著給小娃娃止癢消炎，小娃娃就偷偷拿了哥哥姐姐剛挖到的「水晶蘿蔔」塞進嘴裡，酸酸的味道讓他們的邊吃邊流口水。
小寶也挖了不少，還叫上甘來和楚元一起挖，他說道：「多挖些，這草的莖和葉都能吃，放入開水中略微焯一下，撈出後過冷水，或炒或涼拌，可好吃了；
還可以用甜酒、紅曲、酒糟、花椒、蔥薑汁、鹽，和切碎的酢漿草拌成糊狀，抹在洗淨的黃雀身上，裝進瓷壇醃上六七天，然後取出黃雀洗淨醬料，上鍋一蒸……
哎呀！都怪你們，不讓我吃早飯，餓死了！」
楚元一邊聽著一邊笑嘻嘻說：「又是你娘教的吧？」
小寶自豪地回答：「那是自然！還可以用這草燉豬肉呢，五花三層的肉切成寸許大見方，煮熟洗淨，放入砂鍋，鍋中放少許水，再抓一把這草扔進去，小火煨燉；
再放些白糖、醬油、黃酒，微火燜酥，撇去油，將肉皮面朝上裝入小陶罐，加蓋置於蒸籠內旺火蒸上兩刻鐘……」
楚元和甘來的肚子發出嘹亮的咕嚕聲，小寶十分解恨地大笑：「該！讓你們一大早把我揪出來，不讓吃早飯！」
早飯還是吃到嘴了，沒有主食，全是魚。
「五月五」們採摘了許多辣蓼草，搗碎了順著水流入水中，很快就「麻翻」很多魚。
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估計魚也是這麼想的，可惜啊，出門沒看黃曆，碰上「五月五」們了，於是，大魚都成了孩子們的早餐。
很快，挖藕的、摘蓮蓬的也都回來了，大家收穫頗豐。
小寶抹抹嘴，起身往回走。
野湖能有多少蓮花，倒是看這幫孩子採摘戲耍、體驗下野趣罷了。
這裡上午不會太熱鬧，等到午時左右，公子哥兒們、或者富家千金們架著馬車過來野炊才算熱鬧的開始。
而真正想熱鬧要等到晚上，一條條遊船、畫舫往這邊來，載歌載舞、燈火闌珊的才算真熱鬧。
小寶他們背著抱著大包小包的野菜、蓮藕、蓮蓬往回走，他們要回學院把東西放下，再去城裡轉悠。
到了學院，時辰尚早，水大毛說城裡現在應該還沒熱鬧起來，怎麼也要等到巳時開始，於是小寶就組織學生們進行了一場剝蓮子比賽。
這一早上孩子們沒少收穫蓮蓬，而剝蓮子這種事情對干慣了活的孩子們也不是難事。
但還是有難度的。
只見肖思寧把彈棉花弓子給拿了過來，沒有鼓，用這個打點兒。
一手扶弓，一手拿著木槌，把弦子敲得是由慢倒快，愣是聽得讓心臟跟著木槌的節奏直發慌。
計時的半截香也似乎越燃越快，平日裡手腳麻利的孩子們心理素質不夠硬，竟然個個手忙腳亂起來。
註：辣蓼草：又叫水蓼、柳葉蓼、水胡椒，還被稱為「醉魚草」。
成分特殊，常被用於製作藥酒，可抑制病原微生物的生長。具有降壓、擴張血管、降低子宮和小腸平滑肌張力的作用。
辣蓼草外用可治療跌打損傷，同時具有解毒作用：適用於癰疽疔瘡、風疹瘙癢、濕疹、疥癬等病證。
使用時，可將辣蓼草煎湯內服或搗碎外敷，但嬰幼兒不可食用，以免引起不良反應。
求生欲：據說，用辣蓼草捕魚，已經被禁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