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半天,這糧價大跌了。
從一兩銀子只能買到四石糧,到一兩銀子能買到五石。
不過還是有好多農戶排著隊的要賣糧。
糧鋪從大戶人家收了不少糧,漸漸地,來問糧價的農戶多了不少,糧行商會報出了,一兩銀子收五石糧。
越是跌得厲害,就越有人趁著現在比往年都還賺錢,只想著趕緊賣了。賣完了糧,就能回去好好地伺候田地去,爭取今年能多產糧!
不過還有不少的,絲毫不動搖。特別是那些個家裡田地少的,就是眼紅也得得家裡留點兒退路。
再說今年從開春以來,這天兒就沒下過一場雨。
直到過完了立夏,四月初八,接連下了三天的雨,秧苗都喝夠了水。
這糧價也穩定了,一兩銀子收五石半的糧,就是這樣的價格也比往年高了。
楊全中的臉一直陰了好些日子,就是見著田慧,也沒個好臉色,田慧自然是清楚這是怪著她呢,很識趣地不忘楊全中面前湊。
對于田慧來說,她只是圖個心安,僅此而已。
錢氏這會兒正在娘家待著呢,誰也沒帶,就自己一個人窩在錢老爹的那個菜園子裡。
錢老爹對這個閨女是又疼又怕,生怕她禍害了這些菜。因為,錢氏的臉色真的不大好,身子倍兒棒,那就只有心情陰暗了。
「乖囡,這是咋得了,這都來了一天了,啥話也不說,你爹瞧著心裡難受地緊!」錢老爹捂著胸口,受傷地對錢氏說道。
錢氏瞥了眼錢老爹,轉個背不去理他,「心裡頭煩著呢,別搭理我……」
錢老爹在石凳上放在布墊子,穩穩地坐了下來。「那就是我那老實疙瘩的女婿氣著你了?」
錢氏不說話。
「那塊老實疙瘩不是一向都是聽你的話嗎,啥事兒還能讓他把你給氣著了?」錢老爹也問著問著就來了興致。
「爹,咱家的稻子都賣了嗎?」一回娘家,只顧著生氣了,錢氏倒是忘記問這個事兒了。
錢老爹搖搖頭,「沒呢,賣那幹嘛?」
一聽這話,錢氏頓時來了勁兒。在錢氏的印象中,他爹做的事兒就從來沒有錯過!「爹,真沒賣啊?」
「沒呢,你大哥倒是想賣糧,被我舉著拐杖揍了一頓,就沒人敢提了!」錢老爹做了個揍人的動作,惹得錢氏咧開了嘴。
「大哥就是欠揍呢!你早就應該收拾大哥一頓。二哥三哥都好好的,就他折騰出來那許多的事兒!」錢氏對她大哥不滿很久了,慫恿著他爹多揍幾頓。
錢老爹瞪了眼錢氏,「你大哥都是做爺爺的人了,若非必要,我管他那麼多做啥呢!」
「楊家那塊老實疙瘩,正跟我慪氣呢,我不肯賣糧,又是哭又是鬧的,就差上吊了,總算是讓他歇了心思。這不,心裡怨上我了,那可是大筆的銀子!平白地多了一年的收成!」
說不心疼,這都是假話。錢氏心裡頭其實也不好受,只是直覺地不應該賣糧,又說不上來為啥!
「你上回跟我說的那個慧娘呢,她如何了?」
錢氏看了眼她爹,不明白為啥有此一問。「呃,慧娘好似挺好的啊,該幹嘛就幹嘛啊……糧也沒賣。
說起來也古怪,這都不像是個二十來歲的人,這糧價都漲到了一兩銀子四石,半點兒不心動,半點兒賣糧的心思都沒有,每日吃得想睡得好的,可是羨慕死我了!」
錢老爹也不急著說這些了,反倒是說起古來了。「我跟你母親生了五個兒女,原本你還有個姐姐,可是沒養活。別人都道我特別疼你,是因為你姐姐沒養活,就獨疼你這個閨女!
爹早就跟你說過,凡事聽爹的,都錯不了!你這一輩,你二哥也算是遺傳到了些,就屬你最像我,可惜嫁到了楊家村去了,也不說多的,若是你以後等爹老了,你就多幫襯你三個哥哥一把……」
「爹,你說啥呢!你身子好著呢,再說我能有啥本事兒,你可別嚇我啊,我這人膽子小……」錢氏可憐巴巴地道。
錢老爹多說無益,「行了,就你那牛膽,還好意思?既然來了,就陪著我種幾天的菜吧,讓那塊老實疙瘩也嚇嚇,沒得不幫我乖囡放在眼裡了!」
就這樣,錢氏隨著錢老爹日日在菜園子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第五日,楊全中就領著楊知故來了楊柳村。
錢老爹逮著楊全中就是一通罵,「你這疙瘩是開竅了不是?我當初怎麼跟你說的,讓你別賣糧,若是時機對了,我會讓你二哥三哥來跟你說的,咋的了,這是不把我放眼裡了?我的話也不聽了?
我看你是覺得我這話不中聽了,老了耍性子了是不?還學會了跟我乖囡擺臉色了?疙瘩開竅了哇!」
錢老爹當著外孫的面兒,把楊全中罵得狗血淋頭。
其實,楊全中和念想說句,「您就是老了在耍性子啊……」不過,他不敢說哇!
自己的這個老岳父,可真的能打下手的,說動手就能動手的主兒!
楊全中跟錢氏賠了不是,又保證不會打糧食的主意,又幫著老岳父幹了幾天的活兒,才被人放了回去。
呼……
就是心裡頭原本的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怨氣,也被錢老爹收拾地乾乾淨淨了。楊全中只記得要討好錢氏了。
典型的欠收拾。
其實這也不能怪楊全中憋了那麼久的氣兒。
不說旁的,就是楊全中的二哥,楊全成沒少在自己面前說,今年賺賺了小十兩,把欠著自家的二兩銀子也都給還上了。
楊全中想著自家糧倉里堆滿了糧,急得滿嘴的血泡。
在楊柳村,吃了幾日的蔬菜,又幫著幹了活,這血泡還真的下去了。
錢氏高高地端著架子跟著楊全中一道兒回去了,不過楊知故被留了下來,幫忙打理菜園子,吃住就跟著錢老爹一道兒。
一連下了三天的暴雨,就是康河的河面也上漲了。
田慧想著上山去瞧瞧那條小溪的水是不是漲了,會不會有魚了。
畢竟都住過大半年了,田慧也不清楚,為啥這每年上山的人那麼多,可是從沒聽人說起過山上有小溪。就是那山洞那外面,也都是跟他們從前一樣,不過田慧一直記得老道兒說的話,不靠近山洞。
就是心痒痒的,想再去瞧瞧,田慧也硬是按耐住好奇心。
繞著路,朝著小溪走,並沒有半點兒水聲,待得走得近了,也只是河床上濕濕的,並沒有水流流過。
這都是下了三天的雨了,沒道理啊。
田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山腳下,也有不少水流流出來。
等到田慧下山的時候,正好碰見了阿土娘。
「我剛剛去尋你了,還說你去了哪兒了呢,這麼早就往山上跑了啊?這雨後蘑菇多呢,一道兒去摘蘑菇去吧,你不是喜歡吃這些東西嗎?」
田慧想也不想地點頭應了,年前采的那些蘑菇,早就被田慧放湯啊啥的,給吃了個乾淨。「行啊,你等我會兒,我這就回去那個背簍去!」
「你別老是采那黑不溜秋的啊,這地上的蘑菇多采點兒,那東西滑不溜兒地,不好吃……」田慧在那兒猛采黑木耳。
摸著田慧的良心說,田慧也真的不喜歡吃黑木耳,況且光是想想就知道秦氏是不捨得放糖的。你想想,黑木耳湯不放糖,就在那兒干喝水,嚼著黑木耳,光是想著就跟做惡夢一樣。
「這東西好處多著呢,這可比這蘑菇缺多了,咱這一路走過來,也沒見著多少,是吧?
益氣強身,養血駐顏,潤滑腸道,總之好處多多,咱女的多吃是不會錯的!」
田慧細數黑木耳的好處。
「看來我這是沒這種命,慧娘你多采點兒吧,回頭我到你那兒蹭點兒吃吃!」說著阿土娘已經采完了那一片的蘑菇,幫著田慧采起了那黑不溜秋的東西。
田慧也不多說,知道阿土娘這是出來采蘑菇的。
正如田慧想的,往年采蘑菇的人多,阿土娘就是黑木耳也會採回去的,出力不討好。所以,後來,阿土娘寧願有時候采不滿一簍子,也不願意讓人說,拿這些東西充數!
「今年也是奇了,這上山的人怎麼就那麼少了。」阿土娘每回上山來,除了背著簍子,還會多帶個布袋子。
田慧也早就注意到了,「可能糧食賣得都不錯,就不急著上山來了,所以咱趕了個早了唄……」
說起這些,阿土娘他們家就多賺了不少的銀子,「慧娘,你們就不賣點兒糧掉?」不過說這些都晚了,現在這糧價也不算是高了。
「秦嬸子明年也就只有兩畝地了,就是我的,也只有兩畝,這不留著那麼點兒糧,自己還是要吃的啊……」這話阿土娘也不是沒問過。田慧也知道她這是關心自己家,所以也就耐著心回答了。
「你說若是秦嬸年前的那些糧,沒賣了那該多好!」光這事兒,村子裡就沒少人拿出來說道,有的還甚至在說都是田慧住進了秦氏的院子裡,所以擋了秦氏的財運!
也虧得秦氏根本就不愛聽這話,半點兒不眼紅前段時間猛漲的糧價。
用秦氏的話說,「我現在的日子就跟偷來似的,還有啥不滿意的……」她也確實不在意這些,否則也不會把田地交給族裡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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