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在老嫗身後三人身上一掃而過,續道,「這個,他們沒告訴過你吧?事情經過,必被這三人加油添醋過了。」
苦嫗回頭望去,這三人果然低了頭不敢看她,她冷哼了一聲,轉頭對寧小閒強自道:「就算如此,你弟弟殺了人乃是事實。我身為他師門長輩,此事必須討個公道回來。我可以不取你弟弟的性命,但至少要留下他兩隻手,這是最大讓步。否則你們今天哪裡也別想去了!」
皇甫銘不過才十三歲,修為還遠遠沒到能自行長出手腳的境界。別說鏡海王不可能讓獨子被斬了雙手,就是寧小閒也不願讓他在自己眼下受傷。她面上反倒帶起了笑容:「苦嫗,莫要倚老賣老,取人雙臂和殺了他有什麼分別?人死不能復生,我可以適當賠償貴派的損失,但要留下他的雙手,那是絕無可能。這也是我最大的讓步,否則我倒要看看,在場有誰能留下我倆來。」
她黛眉一揚,在疵獸背上微微坐直,凌厲的氣機瞬間釋放了出來!
她也知道在這事上,她和皇甫銘理虧。可是這世上若處處講理有用,那還要練成這一身神通作甚?她自來孤單慣了,沒甚朋友,如今長天閉關,和七仔、青鸞等下屬又天然地不能走得太近,另一個乾弟弟寧羽遠在天邊。如今才認了一個皇甫銘,轉眼就有人欺到他頭上來,這簡直便要觸發她護短的隱藏屬性了。
若這裡只有她一人,她並不憚於對上煉虛期的修士。可是現在她身旁還有個皇甫銘,這小子的修為比在場其他人都低,打起架來一個照顧不周,豈非要令他受傷?是以她也傾向於和平解決此事。
在苦嫗眼裡,這個女子身上氣息有些混亂,讓她無法準確定位她的境界。然而寧小閒這一下有意為之,那樣浩然綿延的氣息立刻充斥在方圓數丈之內,令她都有些心驚了。可是不拿下面前這兩個小傢伙,讓她如何和後面的三個晚輩交代?
寧小閒察顏觀色,知道她已經意動,又道:「苦嫗,你們來到都靈城,可是為了向鏡海王府老太君祝壽?」
苦嫗一怔道:「不錯!」
如此就好辦了。寧小閒鬆了口氣,指著皇甫銘道:「你知道他是何人?他正是鏡海王的獨子皇甫銘。你們千里迢迢跑來給老太君祝壽,卻要殺了她的親孫子,或者取人雙手?」反正過幾天壽禮上,他們也會見到皇甫銘的,現在說穿了還能免動手打一場。
眼前四人一起愣住,齊聲道:「什麼?!」
他們竟然和鏡海王的獨子在碼頭食檔上起了衝突?這事件發生的機率,也太特么小了吧?
那女修突然尖聲道:「你騙誰呢?你也說了鏡海王只有一個獨子,可這小鬼竟然稱呼你為姐姐!你倒是告訴我,鏡海王何時多了個女兒出來?」
寧小閒嘴角一抽。她只是想給雙方都找個台階下,哪知竟有這樣不識趣的人?好吧。
皇甫銘不耐煩道:「姐姐,和他們多說什麼。」甩手亮出一面令牌,這牌子質地奇特,像是黑沉沉的一塊木頭,上面刻著張口咆哮的巨獸,牌子正中只有個「鏡」字。
這牌子,賣相可真不咋的。眼前這幾人都不甚相信,方才險些被毒死那名修士笑出聲道:「就這麼個爛木牌,你說它是鏡海王府的令牌?你當我們沒見過鏡海令?」
這一下,連寧小閒都有些無語了。鏡海王府的令牌一共有四種,下三種分別是金、銀、銅三種金屬材質製成,唯獨皇甫家族核心成員所執的鏡海令,就是這種其貌不揚的「爛木牌」,它是用東海雷擊木做成的,看上去賣相雖然不好,但裡面孕有天雷之力,甚至可以當作威力巨大的法器來用。
不過親眼見過雷擊木令牌的人確實不多,這一行四人大概只見過其他種類的令牌。皇甫銘嘿然出聲道:「姐姐,你倒是好心想饒他們一命,怎奈人家急著上路。我們不如成全了這幾個鄉巴佬?」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便這一瞬間,他望見了她眸中有鋒銳的光芒閃動。在隱流遇襲的那一晚,她眼中也閃動著這樣的殺氣。皇甫銘知道她要動手了,周身頓時熱血奔涌,隨後耳邊就接到了寧小閒的傳音:「到我身後來。」
他倆已經跳下了騎獸,皇甫銘走到她身畔,寧小閒就抓住了他的手。
溫熱的體溫傳了過來,皇甫銘一愣,隨後感覺到一樣滑膩細長的物事像蛇一樣從她袖中滑了進來,纏住他的手臂,隨後順臂而上,周密地護在他身體上。
這是?他想了想,才記起寧小閒慣用的那根藤蔓。原來她將這東西放到他身上,護住他。
他二人衣袖寬大,噬妖藤肉球又縮得很小,這般交接沒讓人看出破綻來。寧小閒將他護在身後,向苦嫗笑道:「既是如此,便談不攏了……」話音未落,她已經撲了上去。
既是非要動手不可,那就先發制人。
苦嫗沒料到她前一秒還拉著皇甫銘的手,下一秒就已經掠了上來。兩邊相距不過兩丈(7米),對寧小閒來說,這點兒距離在她的爆發力之下形同虛設,幾乎轉瞬之間就到了四人面前。
苦嫗雖驚不亂。她做的動作也極簡單,就是將龍頭杖提起,然後往地面重重一擊!
「咚」地一聲悶響,仿佛自地底傳來,以這龍頭杖為圓心,無形的波動向四面八方呼嘯而去。寧小閒和皇甫銘就覺得心頭如被大棰擊中,疼痛得無比復加,積鬱得直想噴出一口老血,手上動作不由得一緩。
趁著爭來的寶貴瞬間,苦嫗杖上龍頭一開,頓時有無數火焰從其中噴出。寧小閒怎會在意這個,哪知火焰噴出之後竟散成了無數火鳥,目標都鎖定在她身上,沒頭沒腦地撞來,不啻於發動了自|殺式襲擊。然而她自己的丹火都是玄冥神火,不懼於這個水準的火焰,因此撞在她護身罡氣上,都消於無形。
方才那一下震地竟是無差別的音波攻擊!寧小閒最怕這個了,以她的修為,這音波只能止住她一瞬時間,可是身後的皇甫銘怎麼辦?她心中怒極,袖口衝著苦嫗一揚,一道銀光疾射而出。隨後她再不看苦嫗一眼,直取其背後三人。
既然這老太婆不要臉,那大家一起不要臉好了!
這女子竟行兌子之策,去殺她的小輩!苦嫗大驚,待要去攔,那奔襲到面前的銀光加速,同時在空中變幻形狀,頓時有一根細刺憑空出現,刺向她的瞳仁。
這道銀光正是液金妖怪無面了。他被寧小閒擲出,惟一的任務就是纏住苦嫗,等女主人殺了那三人再回來對付老太婆!
被這樣一道針尖似的銀芒指著,苦嫗腦中似乎都傳來了尖銳的刺痛。「好可怕的劍芒!」
有物朝著眼睛撞來,人的第一反應必定是閉眼。苦嫗下意識地一閉眼,手中動作立刻一頓,心道「不好」!寶貴的時間已經失去。
寧小閒已經撲向了那三人。早知如此,在碼頭上就將這三個傢伙殺掉好了,也免去了現在這場糾纏。她暗責自己心太軟的同時,匕首已經遞了出去。
這三個連元嬰期都不到的修士,自然不是她一合之敵,護身罡氣才剛剛支起,就被她順手連氣罩帶人一起捅穿。在這般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再有技巧和神通都是枉然。她這裡閃電般殺掉了兩個,剩下那名女子駭得厲害,反身而逃,結果沒跑兩步就尖叫一聲,倒了下去。
寧小閒低頭一看,這女子湖錦綠的衣衫下擺有黃蛇的影子一閃而過。
皇甫銘召喚出來的螣蛇!
她心裡一喜,這會兒功夫才有時間轉頭看了一眼,只見皇甫銘周身閃著淡青色的光芒,大眼睛骨碌碌觀望場中,似是平安無事。苦嫗方才一記震擊,應是被他的護身法器接了下來。
寧小閒頓時鬆了一口氣。是了,這傢伙是鏡海王的心頭肉,平時含在嘴裡都怕化了的,身上肯定沒少藏著寶貝。就算他打不動別人,別人要傷他也並不容易。
這才合常理嘛,否則典青岳也不會如此托大,敢放他一個人出去亂逛。
她一放下心事,旋身就加入了無面的戰局。
苦嫗正被無面纏得脫不開身,見到三個晚輩在她眼前瞬間橫死,又驚又怒。寧小閒才一轉身,獠牙當胸劃至,速度比起無面來都不遑多讓,苦嫗勉力接了一招,頓覺受了巨力加身,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手骨、臂骨齊齊裂開,連龍頭杖都差別握不住。
她是人類修士,哪能和寧小閒這等身負數十萬斤巨力的妖修比力氣?看著眼前這兩個敵人,一個速度詭譎,一個氣力驚人,她這輩子好歹身經百戰,已知這個死仇算是結定了。眼前這女子出手凶蠻,修為隱隱還壓她一頭,又有這奇怪的銀色怪物相助,再打下去,連自己恐怕都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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