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心思實在是細膩得近乎奸狡啊。他忍不住抹了把冷汗,然而想到這回喀赤哈終算是棋逢對手了,心下又感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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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赤哈討厭意外,所以也討厭第二幕天地。這裡的蠻人和凡人太多,而人多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意外發生。
比如這一回,不知道是哪個短命鬼引起了蠻人的警覺,又不知是哪個王八犢子將被追捕的修仙者都引到了北部森林裡來,這一場妖蠻大戰提前開打,險些壞了他的好事。
幸好他原本就離北部森林不遠,趁著那幫修仙者如沒頭蒼蠅一般亂躥的時候,他已經著人布下殺陣,準備守株待兔了。他已經算過,哪怕進入第二幕天地的修仙者超過了五十人,可是事起倉促,能從人類聚落中接到木之精消息,又被蠻兵驅趕進入北部叢林的,不會超過二十人,所以他們要殺掉的人,其實也不算多呢。
布置障眼法是公孫謀的拿手好戲,他的陣法能將整個紅谷駐地都囊括其中,將這麼區區七人掩住,不露出行蹤和氣息自然不在話下。
是的,七人。方才那一場暴動,令喀赤哈折損了兩名手下。只是他不敢抱這樣的奢望,以為撼天神君等人也和他一樣倒霉。他只能假設這條上古神獸還活著,並且會追著木之精的線索而來。
對於這個凶名赫赫的對手,說他心裡不打鼓是不可能的,否則第一幕天地當中同伴燃起綠煙,他怎會不去救援?活了數萬年的妖怪有多麼豐富的閱歷和手段,哪怕現在變成人身了,也是那麼好對付的麼?尤其他深深識得綠煙飄起的方位就在正中央——長天等人又不打算出去,這種情況下就該隨便找個地方貓著,反而到第一幕天地正中央做什麼?顯然這裡面有些兒不對勁。
他當然不知道寧小閒是去看巨蛋的,這一回居然湊巧給他蒙對了。
現在他們踞在一處緩坡後方,從這裡能觀察進入陣法的每個人。從布陣至今。已有七人被困,如今還活著的只有三個。喀赤哈等人明明立在緩坡上,陣中人卻對外界視而不見,只專心應付眼前的困局。
這陣中可謂是移步換景。只要踏錯了一步,要麼陰氣森森有鬼物來襲,要麼就是陷入了流沙陣中直至沒頂,要麼就是滾滾血霧撲面而來,將人臉都腐蝕得見了骨。所以那四個倒霉蛋的死法都絕不雷同,稱得上花樣作死。
公孫謀立在緩坡上,對自己這一趟進入雲夢澤所布的陣法也覺滿意,紅谷的天地洪爐陣法盡善盡美,耗時三天;而第二幕天地中的這一處陣法,在喀赤哈的賣力催促之下只用了一刻鐘不到就布好了,並且布下的還是九鬼鎖陰陣加上鬼霧血煞大陣這樣的複合陣法。這一處地氣陰濕,雖然不是傳說中的極陰之地,但也是滋養鬼物的好地方,所以將九鬼鎖陰大陣布在這裡。陣中厲鬼的能量大增,此外鬼霧血煞大陣能夠模擬南贍部洲上的幾處險惡絕境,被困在陣中的人只要一步走錯,那就得親歷重重險要,幾乎沒有脫身的可能。
這兩個陣法,哪一個都不是倉促之間就能夠完成的。能將這二者完美鋪設出來,彼此融嵌互補,他都覺得心滿意足。
可是回頭看看喀赤哈的神情,那可是一臉漠然,何曾有半分欽佩之色?公孫謀忍不住問道:「喀赤哈壇主。你覺得我這陣法,可能困得住撼天神君?」
喀赤哈心中正感煩躁,聞言覷了他一眼,搖頭道:「不知。若是公孫簿先生親至。當可困得罷?」他陪同公孫簿一起進過第三幕天地,對這位顯然更尊敬些。
「公孫簿」三字一出,公孫謀面色突然脹紅,眼角都跳動了幾下。
若非三百年前公孫簿消失不見,家主的位置也輪不到他父親接管。而公孫謀於陣法造詣精深,被家族稱為公孫簿的接班人。功力尤在乃父之上。對於這種說法,他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的,直到這次雲夢澤開啟,他進入了固隱山河陣,才知道這陣法幾乎非人力所能破解,這才對公孫簿有幾分敬佩起來。
然而喀赤哈此言,只差明說「我不信任你」、「若有公孫簿何須用你」,這口氣卻讓他怎樣咽得下去?
喀赤哈哪有空管這陣法師在想什麼,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裡隱然有極不踏實的感覺。細細究其根源,卻是蠻、妖大戰整整提前了一個多時辰開啟的緣故。他從前帶隊進入固隱山河陣,也都是細部遇上些問題,解決起來並不難,然而像今回這樣連戰役也被迫提前了的,卻是前所未遇的情況。
公孫謀的惱怒並沒有錯,喀赤哈的確不信任他。要對上萬年大妖,這個陣法師還是太稚嫩了些,布下的兩個陣法雖說殺意森森,卻未必就能對付得了長天,鬼知道那條神獸是不是也精於陣法之道?撼天神君這幾年名頭越發響亮了,可是真正見過他出手還能活下來的人卻是少而又少,他擅長什麼神通,當世有幾人知曉?
因此以他的謹慎,其實是備下了後手的,並且若按原定計劃而行的話,他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拿下對方,畢竟神獸現在也變成了人。
可是,可是這一役居然提前了,他先前的盤算可就大半落空!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連他心裡都沒底兒。
幸好時間慢慢過去了半個多時辰,這裡深入密林,土合部落的情況已不可見,但想來敵對雙方正廝殺得激烈。更重要的是,誤入了九鬼鎖陰陣的人,哪一個看起來也不像長天或者寧小閒。喀赤哈此刻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對手還沒來,那麼他就有更充裕的時間;憂的也是對手沒來,會不會殞在了方才的暴亂之中,或者根本沒接到木之精的線索?若真如此,這一番媚眼都做給瞎子看了。
「那幾人,會不會死在方才的暴亂中了?」他有個手下正好輕聲道。
喀赤哈冷冷掃了他一眼,看得這人低下了頭,才道:「你以為撼天神君會像陳天民兩人那般沒用?」陳天民就是方才躲閃不及,死在蠻族追捕中的乾清聖殿門下。
這人吶吶道:「不會,當然不會。可是他們直到現在也未露面……」
這話戳中了喀赤哈的心事,他頓時面色一沉道:「閉嘴。」
手下訕訕閉了嘴,但是過了幾個呼吸就張了張嘴,緊接著看到他臉色,欲言又止。
喀赤哈將他表情盡收眼底,哭笑不得道:「有P就放!」
他這手下這才伸手指向陣外道:「有人來了,騎著古怪的豹子,和我們在石室中看到的一樣。」
喀赤哈順著他手指看去,果然見到東邊瀰漫的濃霧中出現一組奇異的身影,再仔細一看,乃是一名瘦弱男子牽著黃金獨眼巨豹,正沿著木之精留下的足跡一路走了過來。
他立刻屏住了呼吸。
他認得這種奇特的豹形生物喚作諸犍,撼天神君捉了兩頭來騎乘。
這種生物在雲夢澤當中本就罕有,更不要說帶進固隱山河陣來,所以這豹子既然出現,撼天神君必然也在不遠之處。
可是,為何只有這一人一豹前來?這人若是撼天神君,那麼寧小閒在哪?傳說中這二人極是恩愛,在這等險地,撼天神君如何能撇下心上人單獨行走?這人若不是撼天神君,那麼問題同樣也來了:他奉命捕殺的那一對正主兒,到底跑去了哪裡?
這些答案,都只能等逮住眼前這人再行詢問了。
這名男子身上葛衣被劃破多處,神色也有兩分疲憊,顯然之前遇過險,此刻尤其謹慎。他和巨豹走到陣前,眾人眼看他還有兩步就要踏入陣中了,卻突然停了下來,左顧右盼,似是生疑。
大家的心頓時都提了起來,手裡緊握了傢伙什。修仙者雖然變為凡人,但許多人還保留了敏銳的第六感,這人要是臨時起疑轉身走掉,他們只好追出去了。
幸好這人猶豫了一會兒,似是沒見著周圍有什麼異樣,終於重新邁動腳步前進。
這兩步,就直接踏入了九鬼鎖陣大陣裡頭去了。
獵物終於踩進了陷阱!包括喀赤哈在內,所有人都長長舒了一口氣。
從這時起,誰還有精力去看陣里其他人,都將目光聚焦到他身上。只見他走了幾步就頓住,看來是被眼前突然突變的景致弄糊塗了,隨後拉著巨豹拐了個彎,接著就面露驚容,顯然被巡遊在九鬼鎖陰陣里的鬼物驚嚇到了,踉蹌進了甲門。
甲門即是黃沙陣之所在。大家現在都知道,進入這裡之後,緊接著就是黃沙撲面迷人眼,要人看不見地上的兇險,那都是能將人整個兒吞掉的流沙,方才有一人就是如此覆頂而亡的,其在眾人眼中的表象就是頭目耳鼻中灌滿了沙礫,最後窒息而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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