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音寺位於長安城中央的靖安坊,本來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寺院,一直籍籍無名,後來因為大長公主寧崇玉在此清修才聲名大噪,但名氣大歸大,這裡卻一直很安靜,鬧中取靜,是個難得的清修好地方。
寧崇玉頭髮全白了,瘦的嚇人,目光渾濁,比之上次見面似乎老了十歲不止。對李默窮途來投,她似乎早有預感。
她讓董顎去外面守著,卻對李默說:「皇帝自北伐歸來,志得意滿,無心理政,大權旁落,如今這朝堂奸佞弄權,好端端的江山忽然就危機四伏。而我卻只能幹著急,什麼也做不了。你到太原去,自有你的難處,本來我是很看好買正的,可惜他自己糊塗。我不知道將來你會怎樣,但我知道若你也不在了,只能讓那幫奸佞小人更得意。」
李默道:「承蒙公主收容,李默感激不盡。李默在太宗面前發過重誓,一生為寧氏臣子,割據河東實在出於無奈,朝中出了奸臣,蒙蔽主上,養虎為患,終為國家之禍,我鎮河東便是為國戍邊,但有我一日在,亂臣賊子絕不敢覬覦寧州的天。」
寧崇玉道:「到底不枉寧氏對你的栽培,你要記得今晚說過的話。生時無人能把你怎樣,但誰都有塵歸塵土歸土的那一天,善惡禍福終有報。」
一時喚過費茗,吩咐道:「用我的車送他們出城,我倒要看看誰敢攔。」
費茗應了聲是。
出來卻對李默說:「公主年紀大了,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府里的車現在沒那麼大面子,不過我們可做疑兵之計,引開他們的注意,你們由後面走。」
李默謝過。
寧崇玉的車的確不再萬能,但這個節骨眼上大長公主的座駕突然離開分音寺出城,實在是一件很詭異的事,如費茗所料,這輛馬車很快吸引了暗中覬覦的目光。
李默抓住機會,迅速脫身。
跳出了這一輪的搜捕後,以長安之大,再想找到李默自然是痴心妄想。隔了三五天,風頭過去,李默從容出城。
出了長安城,恰似飛鳥出牢籠,振翅高飛。
回到太原不久,小七也回來了,他給李默帶回一個好消息,說寧櫻的病自他走後漸漸好了起來,現在已經能下地走路了。
李默聞言直接掀了案子。
眾皆大驚失色,又不明緣由,只有小七冷笑不已。
其實寧櫻的病並不重,之所以遲遲不能痊癒是太醫署有人在她的藥里下毒,目的就是引誘李默回京好抓捕李默。
李默回去了,又成功脫身,這些人的陰謀落空,也就沒有再為難寧櫻。
見四下無人,小七道:「這些都是蘇晉那王八蛋搞的鬼,這閹賊現在投靠了蕭淑貞,十分得寵,權勢熏天,沒有他不敢幹的事。你走之後衛府就垮了,左寺坊也廢了,現在是訪查司當家,長安、關中,可以橫著走。」
小七忽然壓低了嗓音道:「咱們這也有他們的人,我建議你好好查查,必能有所斬獲。」
李默道:「你把徐文勝叫過來,不,還是先把張、梅兩位先生請來。」
張顯和梅華庵在李默的書房裡呆了一下午,剛走沒多久,裴如卿和蕭震川又進來了,坐定沒多久,小七就領著人端著火鍋進來。
李默愛火鍋是出了名的,導致這種東西現在在太原城很流行。
小七安頓好之後就要走,李默道:「一起吃,一起聊。」
李默找張顯、梅華庵和裴如卿、蕭震川是為了同一件事——整合太原的情報力量,打造一支可以與訪查司、皇城司抗衡的力量。
割據自雄要拼軍力,拼經濟,拼人才,也要在秘密戰線上有所建樹,而這一塊一直是李默比較薄弱的地方。
張顯和梅華庵坐而論道,給了他很多宏觀上的意見,李默現在已經考慮清楚了,找裴如卿和蕭震川來就是要敲定這件事。
訪查司在長安一手遮天,為所欲為,讓李默既驚且恐,一是沒想到訪查司會崛起如此之快,二來是沒想到會擁有如此大的權勢,現在的訪查司幾乎是鼎盛時衛府加左寺坊的總和,甚至還要厲害。
李默雖然離開了衛府,衛府也遭到了寧是敬的清洗,但他始終相信以衛府的實力,以他在衛府的影響力,長安城他想去就去,想走就走,還沒有什麼人能真正的威脅到他。
這次的慘痛教訓驚醒了李默,世道不同了,長安不再是他熟悉的那個長安,他在無限惋惜的同時也感受到了深深的痛。
「我們必須打造一支足以抗衡的力量,刻不容緩,請二位來就是商量一下,咱們的這支力量應該怎麼去搞。」
裴如卿和蕭震川都在衛府呆過,蕭震川還是衛府的資深人士。
裴如卿建議太原的秘密組織應該分為兩塊,對外的,和對內控制的。
兩家應該並駕齊驅,互相競爭又互相制約,不能一家獨大,也不能形成惡性競爭。
蕭震川也主張內外分離,但他建議內控力量應該跟監察力量結合起來,這樣更具威懾性。
李默就徵詢小七的意見。
小七道:「內控組織是見不得光的,寧州時期的左寺坊就是個例子,做髒活的,人人恐懼又人人厭惡。而監察力量卻是光明和正義的化身,雖說偵察階段手段也很隱秘,但畢竟乾的是光明正大的事,兩者還是不要混在一起好,不然白的也變成黑的了。」
裴如卿道:「我的意見,監察也好,內控也好,其實都是為了一個目標,情報可以共享,但實在不宜混在一起,我們可以設一個人來專門統籌,比如內控組織發現內部有蛀蟲貪污受賄,然後通過協調人把訊息傳遞給監察部門,讓他們出面抓人,監察院辦結案子後,再把結果反饋給內控機構,這樣既各司其職,又互相制約,勁往一處使,又可消弭內訌。」
蕭震川道:「這個說到點子上了,干髒活的可以給權,卻必須要有制約手段,否則早晚尾大不掉,左寺坊就是個例子。」
裴如卿道:「所以,監察和內控機構絕對不能混雜起來,而且監察機構必須在地位和力度上高於內控機構,否則還是要失控。」
蕭震川辯解道:「我剛才說的不甚清楚,監察和內控機構各司其責,互相監督又相互配合,但畢竟是兩個機構,兩者之間難免有矛盾,這就必須要有一個人來居中協調,這個角色不可或缺,位置很重要。」
李默點點頭。
裴如卿道:「既然有協調人,就應該有裁決者,這個人地位應該高於協調人。」
蕭震川道:「我不同意,這兩個人應該平行無統屬,同為主公的左膀右臂。」
小七道:「我贊成蕭先生,也同意裴先生,裁決人地位可以高過協調人,但二者應平行無統屬,不然,不然就亂套啦。」
李默又點頭。
若說跟張顯、梅華庵在一起是坐而論道,跟裴如卿和蕭震川的這次談論後,李默心裡就有了個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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