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丫鬟魚貫而出,墨錦瑟走在後面,仰頭看著。
其實不用看清墨依依的臉,在看到那熟悉的,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身影時,她就確定了,這果然是墨依依!她沒死!
等墨依依和墨清寒來到她們面前,墨錦瑟就更震驚了,其他的丫鬟都給他們二位行禮,只有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沒動。
春蘭盯著她看了好幾眼,她還是沒回神,以至於她有些生氣地喊著:「錦瑟!你還不給侯爺和侯夫人行禮?」
墨依依宅在家中,完全沒想到墨錦瑟能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就連墨清寒都沒收到消息。
在和墨錦瑟對視的那一瞬間,墨依依是有些愣神,但很快,她的表情就平靜下來,淡淡地說:「不用多禮了,外面冷,大家進門吧。」
她的手還是被墨清寒握在手中,剛剛他忽然的收緊,暴露了他的緊張。
見墨依依確實沒和墨錦瑟相認,墨清寒放心不少,帶著墨依依大步往裡面走。
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墨錦瑟的全部怨氣爆發了,她猩紅著眼睛問:「師父,您不認我了麼?」
本來其他幾個丫鬟都高高興興要往裡面走,老夫人也正期待著呢,聽到墨錦瑟忽然講話,大家均疑惑地看著她。
春蘭走到她身邊,小聲呵斥:「你這是在和誰說話呢?快過年了,別生事端。」
墨錦瑟面無表情地推開,冷冷地望著春蘭:「我和我師父講話,還輪不到你插嘴。」
春蘭見她直愣愣地往墨清寒身邊走,著急壞了,心說這女孩子怎麼如此恬不知恥,師父都能隨便叫了?她一會兒是不是直接關墨清寒叫夫君了?
老夫人看向墨清寒的眼神也很複雜,這小姑娘不會是他在外面染的桃花債吧?他始亂終棄,結果人家小姑娘找來了?
現在他還娶了別人,小姑娘肯定生氣啊!
不對不對,如果真是桃花債,也不會叫師父了。
老夫人急匆匆地對墨錦瑟說:「你先別急,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墨錦瑟更心寒,然後大家眼睜睜地看著她,越過了墨清寒,鬼在了墨錦瑟的面前。
這冰天雪地的,一跪寒意都恨不得穿透膝蓋,生疼生疼。
可是墨錦瑟就像是感受不到一樣,她仰頭,眼含淚水盯著墨依依:「師父,您回答我啊?你可知道,這段時日,我過的是怎樣的日子?我愧疚,自責,覺得是我沒保護好您!結果您呢?轉頭就捨棄了一切過往,和他成親了!為了他,你真的能不認我!」
說起來,墨清寒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墨錦瑟,如果她不是墨依依挑中的人,他對她不會起半天照拂之心。現在,這種不喜歡,更是升級成為了厭惡。
他冷冷地看了周圍的丫鬟一眼,吩咐:「你們先退下。」
老夫人目瞪口呆,一切都是她搞錯了?原來墨錦瑟要找的,是墨依依?那她剛剛想的原由,可真是荒唐了!
老侯爺一直默不作聲,如今走到老夫人身邊,把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的她拉走了,他滄桑地說:「孩子們的事情,咱們還是不插手的好。」
很快,院子空了,也不栽有窺探的人。
墨清寒將墨依依護在身後,低頭狠厲地看向墨錦瑟:「你到底想要什麼?」
墨錦瑟說話也沒有了顧忌,她的怨氣全部爆發了:「我想要什麼,你們不是從最初就清楚麼!我想跟在師父身邊,學習本領,繼承她的衣缽!師父死的時候,我悲痛欲絕,也恨死了你,覺得你沒保護好她!而現在,我更察覺到我有多愚蠢了!」
錦瑟的眼淚在眼圈中打轉,她質問墨依依:「師父,我在你心中到底是算什麼?只是你的替代品麼?能在那個位置上,幫你熬一輩子!明明你是我心中的一塊淨土,你拯救了我,可是又這樣重新把我推入了深淵之中!你怎麼忍心啊!」
墨依依自始至終沒看墨錦瑟,只是袖手立著,任由墨錦瑟發泄。
墨錦瑟還說:「你是不是從收我為徒的時候就打算詐死了?那我和棋子有什麼區別!你詐死的這些個月,可知我有多痛苦!聽說這個男人娶妻了,我一氣之下就到山東來,可是見到的卻是更讓我心碎的一幕!師父,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啊,你怎能這樣糟踐!」
墨清寒聽不下去了,墨依依的詐死,自然是不能和再多的人道,才選擇瞞著墨錦瑟的。
他偏幫墨依依:「當初你瀕死,她救了你,你承諾過,這一條命都是她的,任由她支配,是你貪圖太多,想讓她把一顆心都裝上你。她給你身份,地位,容身之處,還給了你墨錦瑟這個名字。而今,難道她還需要你的成全?墨錦瑟,做人不該把自己太高看了。」
墨清寒這無情的話,粉碎了墨錦瑟所有的渴望,原來,她連棋子都不如。
原來她把一顆真心捧過來,墨依依真的絲毫都不在乎。
眼淚劃出眼眶,墨錦瑟乞求墨依依:「師父你告訴我的,他說的都是不對的!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
墨依依終於肯和墨錦瑟對視,和墨錦瑟哭得絕望不同,墨依依神情清澈,眼眸黑白分明。
她沒易容,沒改變聲線,墨錦瑟清楚,她就是她。
但是墨依依卻能不經心地說:「你認錯人了,我並非是你的師父。聽你的說法,你師父已經死了吧?那就讓她保持死去時,在你心裡最好的模樣吧。」
人們總是要探求真相,卻不會想到,到底這真相,他們是否能承受。
墨依依這次徹底斷絕了她的念想:「死人的心情,我也不想評論,不過我既然嫁給了墨清寒,那自然是站在他這邊的,這輩子,他是我最重要的人,為了他,我能捨棄我的一切。」
墨依依覺得話說到這裡,已經很明白了,墨錦瑟如果再不識趣,恐怕墨清寒就要出手剷除她了。
再死一個聖女,朝廷會選出新聖女的。當然,墨依依不至於那樣狠心,她也捨不得墨錦瑟去死。
在最困頓的時候,她給了墨錦瑟溫暖,而她逼自己,把她重新推入了深淵。
恐怕以後,墨錦瑟會變得比自己更鐵石心腸吧。
「外面太冷了,夫君,咱們進去吧。」墨依依抓著墨清寒的袖子,兩個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墨錦瑟在原地跪了很久很久,嘴唇全部被染成青紫。她很想咆哮,但是嗓子沙啞,連氣音都發不出。
她恨天恨地,更恨追根究底的自己。
因為她太犯賤了,哪怕墨依依的話那樣絕情,她還是恨不起來這個救過她的人。
她掩面痛哭,卑微地說:「為什麼不能騙騙我?隨便什麼理由都行啊……為什麼要把這麼血粼粼的真相給我看,只要你繼續騙我,我就會回到欽天監當我的聖女,幫助你天下逍遙啊!」
這一瞬間,墨錦瑟明白了墨浩的處境,他在自己面前,和自己在墨依依面前是一樣的。
他們都太渴望證明自己,哪怕真心被踐踏,哪怕能力被利用,那也比毫無用處地好。
墨錦瑟後悔了,她踉蹌地站起來,去拍緊閉的房門:「師父,我求求你給我開門!你別不要我!我保證我明天就回京城,我從沒來過!以後我不會糾纏你,不會泄露你的行蹤,我只要知道你還活著,我就心滿意足了啊!你再叫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墨依依在房中聽到她的話,只能心情複雜地嘆氣。
錦瑟啊,人和人之間是有牽絆的,有些人的牽絆重,怎麼都分不開,比如自己和墨清寒。有些人的緣分淺,到了該分開的時候,就要分開,不必強留。
她這又是何苦呢。
墨清寒始終在觀察墨依依,哪怕她的神情沒變,墨清寒也清楚,她心裡不好受。
於是他勸墨依依:「要不你寬慰她兩句?剛剛我的話,確實難聽了些。」
「不必了。」
墨依依走到門口,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墨錦瑟。」
墨錦瑟一愣,還以為是她幻聽了,她驚喜地問:「師父,你是叫我了麼?我在呢!」
墨依依說:「你師父把自己的生命都捨棄了,她的前半生不再,後半生里沒有你,明白麼。」
墨錦瑟聽清楚了她的話,困獸一樣,在門口又哭了起來。
師父,您別對我這樣絕情……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心痛如刀攪,可還是得強撐著說:「我……明白了。」
「你永遠是墨依依的徒弟,但不是侯夫人的。」
墨錦瑟含痛:「我和您沒瓜葛,以後不會出現在您面前……明日我就離開山東……」
墨依依終歸不忍心:「冬天路難走,明年開春再離去吧,不過你不要在老夫人這院子中伺候了,去外院吧。」
「好。」
墨錦瑟的夢隨著,行屍走肉一樣,往她來時的路走去。那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在祭奠什麼,也像是在嘲笑她的多情。
正恍惚著,管事急匆匆地往院子裡面跑,經過墨錦瑟的時候,還驚懼地看著她。
然後他對著裡面喊:「侯爺!侯夫人!不好了!侯府被官差給圍住了,說是要捉拿殺人兇手,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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