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繡玉如數家珍一般,同元錦玉輕聲道:「此時坐在最前面的,是沈貴妃,也就是十一皇子的母妃。」
元錦玉看過去,只見沈貴妃一身華服,頭上步搖扇動,一雙丹鳳眼就這麼輕輕一掃,周圍的妃子都不由得往後縮了縮。
沈貴妃,戶部尚書之女,母族本就是京城世家,幾個叔叔都有爵位。有這樣的家族支撐,也難免會在宮中風光這麼多年。
甚至可以說,連皇后的母族,都抵不過沈貴妃的。
不過自從慕昭上次惹了自己之後,自己和她們母子便沒什麼交集了,現在皇上不給慕昭封王,母子二人必定憂心怎麼表現好一些,讓皇上鬆口呢,進來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心思注意到自己了。
「坐在沈貴妃下面一位的,是容夫人,別看兩個人都有一個容字,但是品階可是差一階呢。」
元錦玉看向容夫人,這個端王的母妃。容夫人是鎮遠大將軍的女兒,說來和沈貴妃也有點親緣關係,但是兩個人在宮中並不是同一派。
端王自小就有母族支持,為人才華橫溢,現在不少大臣都是端王一派的幕僚。雖然端王的風頭盛,已經讓皇上起了些疑心,太子更是將他視作對手,但是端王始終都能踩在皇上的底線上,讓皇上沒有把柄拿捏他。
「之後的是麗妃,也就是楚王的母妃……」元繡玉一心想著要嫁給楚王,此時見到了楚王的母妃,自然多看了兩眼,畢竟那可算是自己未來的婆婆呢。
元錦玉也看了眼這個依附於皇后存在的妃子。其實麗妃在宮中,日子過的算是最舒坦的一個。她為人膽小懦弱,對於皇后的意思,從來不敢違抗,但是不得不說,皇后這麼多年也算是照拂她,楚王有今日的成就,自然也是皇后幫扶的。
麗妃長相小家碧玉的很,比起容顏華貴的沈貴妃和容夫人,她的容貌顯然是遜色了很多,可是她身上的氣質很讓人安心,也難怪今年都已經四十歲,皇上卻不時還會去她那裡坐上一坐了。
「然後的便是淑儀娘娘了……母族是個不顯的……」元繡玉在說這話的時候,露出了些微輕視的神色。
淑儀娘娘,瑞王和寧王的母妃,上一世就是個拖後腿的,這一世元錦玉倒是想看看,她還會不會這般。
元繡玉還在一個個的給元錦玉介紹著,但是其實她也只是認識品階高的妃子,至於那些貴人啊,美人啊,她都是不知道是誰的。
等到介紹了這一圈,大殿中的禮樂緩緩停下,有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皇上,皇后駕到!」
眾人呼啦啦的站起身來,跪在地上,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音整齊,響徹雲霄。
元錦玉始終低著頭,沒有看著從門口走向最高位置的兩人。
等到皇上和皇后落座,才聽到一聲沉穩帶著滄桑的聲音響起:「都平身吧,今日過年,不用太拘泥於禮數。」
「謝皇上恩典!」一群人又利落的站起來,規矩的落座。
既然皇上和皇后都已經來了,想必那些皇子們,也帶著自己的妃子落座了才是。
女眷處是看不到皇子和大臣那邊的情形的,現在元錦玉坐的位置,距離皇上和皇后那裡也很遠,這麼抬頭看,也只是能看到個輪廓而已。
她輕輕的眯起眼睛,見到皇上和皇后兩個人都穿著明黃色的衣服,皇后顯然是盛裝打扮過一番,頭上的鳳釵,她看著都覺得壓脖子的慌。
奈何這會兒皇后似乎笑的還很燦爛,果真將一國之母的氣勢發揮的淋漓盡致。
想到一會兒自己就要和皇后正面交鋒,元錦玉不由得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皇上也略微的掃了一眼,因為坐在高處,所以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臣子和皇子,身邊坐著的皇后也在為自己斟酒,笑的端莊大方。
皇上接過了酒杯,對著皇后微微一笑,之後舉起酒杯,對著下方的人群便道:「這第一杯酒,讓朕帶著大家,敬還遠在西北的端王,寧王一杯。前日傳來大勝的消息,朕心甚悅!」
臣子們統一高呼:「端王寧王所向披靡,此乃大周之幸事!敬兩位王爺!」
說完,便齊齊舉杯,將杯中的酒盡數飲盡。
女眷這邊也是舉了杯的,雖然平素供給上來的都是濃度很低的果酒,但是畢竟是國宴第一杯,還是皇上親自舉杯邀的,大家自然不能再那果酒了事,都喝了杯烈酒。
元錦玉不大會喝酒,咽下去之後,只感覺嗓子火燒火燎的,還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只不過周圍說話的聲音漸起,沒有人注意到她這邊。
這種國宴,始終就是折磨人的。雖然皇上已經說了不用拘泥於禮數,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聽著史官上前說著這一年大周的事情以及皇上的輝煌的事跡,元錦玉不禁還在想著剛剛皇上挑起的那個話頭來。
寧王此時在邊境,身邊可有過年的氣氛?
此時的西北邊境,依舊是冰天雪地,一片晶瑩。晚上的時候,四周還不時會傳來狼的叫聲,在凜冽的北風中,蕭索非常。
寧王這會兒坐在篝火邊,手中拿著一壇燒酒,正舉著酒罈,想嘴中倒去。
軍中按說不能喝酒,但是今日畢竟是過年,所以每個士兵都被分了一些酒,只不過分量很小。
像是他這種一大罈子的,還是因為他是將軍,有特權。
今晚的軍營,也比往常要熱鬧了許多,到處都是士兵在喜氣洋洋的走來走去,還說著討喜的話。
他雖然聽不到,但是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也欣喜了幾分。
寧王素來都是不喜歡和眾人相處的,就連端王,雖然一同出征打仗,除了商議戰事的時候,都很少和寧王見面。
想著這個時辰,京城中該也是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吧。國宴這會兒應該也在進行著,但是往年的國宴,他都是不喜歡的,今年倒是因為來出征,而擺脫了那讓人厭煩的宴會。
今晚無雲,月亮高掛在天空中,灑下一片的清輝。雖然不是特別圓,但是在雪地的反射下,周圍還是帶著層層的光亮。
他身前的篝火還在燃燒著,火光不斷的跳躍。
他舉著酒罈子,又喝了一口烈酒,吞咽的時候,喉結還在上下顫動。他的脖子是那般的纖細白皙,若是女人看了,想必難以移開目光。
他周身的氣息還是那麼的冷,旁人的歡笑,仿佛和他沒有一點的關係。
忽然,寧王就想起了那個言笑晏晏的女子。這會兒她該是在府中,和家人一起吃著晚膳,年紀也正是貪玩的時候,說不定會帶著幾個丫鬟,在庭院中放煙花。
將酒罈放下,他伸手摸了摸,從衣衫中掏出了一封信來。
近些日子,這封信已經被他看了好些遍,連信紙的四周,都起了毛邊。
信上的自己還是那麼清晰可見,讓他看過後,心便瞬間能更加沉靜下來。
對於元錦玉,他不懂的事情太多了。從最開始不知道如何同她相處,到了後來總是莫名的想起她的容顏聲音和如花般的笑容,現在更是,將她的信放在了最貼身的地方。
若是戰事順利的話,再有一個月,他就能返京了吧,到時候,能不能見她一面呢?
可能是今晚,他的表情比以往柔和了些許。有幾個小兵在走到這邊來的時候,其中幾個,就攛掇另外一個,去和寧王說話。
那人終於是鼓足了勇氣,到了寧王面前。
寧王抬頭,就看到一個小兵紅著臉看向自己。他應該是比自己小了一點,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這會兒臉被凍的通紅,說話也是結結巴巴的:「寧王殿下,您,您進去和我們一起喝酒啊!這裡冷!」
軍中沒有人不知道寧王聽不到聲音,所以說話的時候,都是抬高了頭。寧王此時坐在地上,身後的裘皮披風撲開,看著小兵那孱弱的肩膀和就算是新年依舊著盔甲的樣子,忽然就想著,若是能和他們喝酒,這個年想必也是不錯的。
於是他站起了身,點了點頭,語氣倒是依舊的冷淡:「那就進去吧。」
「真的嗎?」小兵瞬間笑開了花,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興高采烈的對著那邊幾個同伴揮手。
在軍隊中,始終都是崇尚強者的,寧王在他們心中,就是當之無愧的神祗,所以能和這樣的他一起喝酒,小兵們有多開心,可想而知。
幾個小兵瞬間就擁了過來,見到寧王竟然還有些不大好意思,都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後還是剛剛那個小兵站出來問著:「殿下,您剛剛看的是家信麼?」
寧王是注意著他們的,所以這會兒小兵和他說了話,他想了想,還是微微搖頭:「並不是。」
小兵們忽然就鬨笑了起來,幾個人還交換著眼神,並且那笑容比之前曖昧了很多。
「不是家信啊……那屬下們懂了……殿下什麼時候把人家姑娘娶回去啊?」寧王失聰,並未成婚的事情,在大周都算不得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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