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時候,雲安在帶著煮雨離開宮殿,去了寒丹宮。
「見過雲家二姑娘。」兩個正踮著腳採摘庭院裡桂花的小宮女急忙規矩行禮。
「丹妃娘娘歇下了嗎?」雲安在嗅一口花簍里噴香撲鼻的桂花。「好香!是不是要做桂花糕?」
兩個小宮女顯然和雲安在很熟了。
一個笑著說:「娘娘沒歇著呢,這麼多年了,我們娘娘還是不習慣午休。」
另一個伶俐的小宮女露著小虎牙,笑著說:「我們娘娘昨兒個還念叨姑娘啦,還吩咐奴婢一會兒送一些桂花糕過去給您呢!」
「已經做好啦?娘娘親手做的?」雲安在的眼睛霎時明亮起來。丹妃娘娘可是有一手好廚藝。
兩個小宮女都笑著點頭,「奴婢一會兒就送進去。」
雲安在歡喜地進去。
「安在見過娘娘!」雲安在還沒跪下,丹妃就揮了揮手。
「我這裡不用跪來跪去的。」丹妃倚靠在美人榻上,一手托著香腮。丹妃眉目如畫,眼如勾月,又帶著一股貴氣的慵懶,瞧上去似新婦一般,可是她為當今聖上誕下了長公主,長公主都已經二十有四了。
雲安在忍不住就說了出來:「娘娘,您可真美!」
丹妃一下子笑出來,「你這嘴,是從小吃蜜長大的吧。也不懂得委婉含蓄。」
雲安在眯著眼睛坐在丹妃身側,搖著她的胳膊,撒嬌:「在在可不是吃什麼蜜長大的,而是吃娘娘的甜點長大的!」
說話間,小宮女就端上了桂花糕。
精緻的白瓷小碟里堆著桂花糕。桂花糕做成桂花型,甚至還用食用染料在花心點出花蕊,微妙微妙。若不是比真的桂花糕大上許多,瞧著倒是能以假亂真。
雲安在最喜歡丹妃的甜點形態好看,頗有一種菜上有山水,盤中溢詩歌的意境來。
雲安在拿了一塊,小口小口咬著吃。
油潤不膩,入口不澀,吞咽酥滑,甜中有咸,香裡帶涼。
等到雲安在把第一塊桂花糕吃完了,口中還縈繞著那種桂花的清香,久久不歇。
「也難為你吃了這麼多年也不膩。」丹妃望著雲安在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就跟著眉眼中帶著絲溫柔。
雲安在接過宮女遞來的菊花茶抿了一口,又用帕子擦了嘴,才說:「那怎麼一樣呢。娘娘每一年做的桂花糕味道都是不一樣的,今年的就比去年更甜了些!」
「就會說好聽的。」丹妃無奈搖頭。
她都沒吃出來有什麼區別,更何況她也不太相信雲安在還記得去年的味道。
雲安在一本正經地說:「娘娘,安在可是不會撒謊的。再說了,也不全是好聽的。今年和去年的桂花糕相比,也是有不足的。」
丹妃又轉過眼,望著她。
「今年的桂花才剛剛開,很多都是小骨朵兒,所以做出來的桂花糕呀,沒有去年的桂花的清香味兒足!所以呀,這不是娘娘沒有去年做得好,而是桂花的責任。」
一旁的小姑娘掩著嘴說:「雲二姑娘還是在說好聽的。」
「娘娘,其實我今兒個來是有一件事兒想請你幫忙的。」雲安在將袖子裡的玉扣拿出來,「娘娘……我想知道這個玉扣的來路。」
丹妃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將玉扣接了。
只一眼,她就把玉扣還給了雲安在。她眼中一瞬間的嫌惡並沒有逃開雲安在的眼。
雲安在心裡有些忐忑:「娘娘……」
「這東西誰給你的?」丹妃收了笑,她平時總是帶著一種淡淡的笑意,十分隨和的模樣。此時忽然嚴肅起來,倒是顯得十分嚴厲可怕。
雲安在就忽然想起那些關於她的傳聞。
她急忙將想好的託詞說,「我有一個閨中好友,家裡的當鋪收了這個玉扣。那人說是宮裡的東西。可是我那好友家裡都不認識宮裡的物件,她以為我天天進宮就識得這些……我……我一時托大說認識……現在就求到娘娘這兒了……」
丹妃的臉色就緩和了一些,她說:「這是皇后的東西。」
雲安在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
宮裡的那些傳聞她是聽過一些的,當年先皇后還在的時候,丹妃就和現在的皇后娘娘很不對付,仇敵似的。後來先皇后故去,現在的皇后娘娘登後位,就處處針對丹妃。丹妃索性深居寒丹宮,也不爭寵,過起了如冷宮一般的生活。
「安在冒失了……」雲安在低著頭,一臉愧疚和尷尬。
「無妨。當初聖上為四妃打了一匹首飾,除了宮印之外,分別印著四妃相屬的花。有牡丹、薔薇、臘梅和秋菊。當年皇后還是菊妃,所以她的那批首飾就刻著菊。後來她登後位,就把這些雕著菊的首飾全部散下去打賞了。」丹妃淡淡道。
「原來是這樣,安在曉得了。多謝娘娘。」
丹妃沉默了一會兒,吩咐宮女將她當初得的那些雕著牡丹的小花的首飾全取了來。
「這些東西都送你吧。」
雲安在看著堆在眼前的四個很大的妝奩,不好意思地說:「娘娘,您再送我一盒桂花糕吧?」
丹妃「噗嗤」一聲笑出來,用指尖戳了戳雲安在的額頭,笑罵了一句「貪嘴!」
「母妃!母妃!」
院子裡忽然響起小殿下肖允玄的聲音。
「母妃!我不要去上課了!」肖允玄衝進來,氣呼呼地說。
肖允玄如今十歲,平時也在游屏閣一處學習,只是他年紀小,總是個旁聽的。
丹妃看他一眼,板著臉說:「那就那外頭跪著去!」
肖允玄顯然沒有想到丹妃連理由都不問一句,直接趕他出去罰跪。他重重哼了一聲,衝到前院,一掀前擺就跪了下去。
雲安在急忙勸著:「娘娘,小殿下還小呢。說不定是受了什麼委屈,也許……」
丹妃冷聲打斷雲安在,「自己沒本事處理要跑回來找娘的孩子最沒出息!」
雲安在就立刻住了口。
不多時,宮人稟告太子過來了。
雲安在有些驚訝,她不曉得要不要迴避。瞧著一旁一臉怒氣的丹妃,雲安在就把話咽了回去。
肖允宸先是蹲在肖允玄的面前勸了兩句,才進來參見丹妃。
肖允宸也沒有想到雲安在在這裡,他看了她一眼,才規矩道:「這件事情怪不得玄兒,最近的課程的確偏難,對於他來說實在不易。剛剛問他的時候,他已經知錯了。我這就將他領回去,以後晚上我幫他補課。」
原來肖允玄竟是因為課程越來越難,他完全聽不懂才會鬧脾氣。
紫檀邊座嵌玉石花卉寶座屏風後頭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肖允宸朝肖允玄使了個眼色。
肖允玄就嘟著嘴走進來,「母妃,玄兒知道錯了。這就回去好好上課,下次父皇問課程的時候,我一定超過太子哥哥!」
肖允宸看丹妃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才說:「課程快開始了,皇兒帶他去上課了。」
「麻煩太子了。」丹妃道。
兩個人臨走的時候,肖允玄忽然轉過身來。他望著雲安在,問:「你怎麼不走呀?下午的課要開始了!剛剛我還看見皇姐找你呢!」
「走,這就走。」雲安在有些侷促地站起來,她跟丹妃告了退。就和肖允宸、肖允玄一起往游屏閣走去。
肖允宸和肖允玄走在前面,雲安在落後了兩步。煮雨捧著丹妃贈予雲安在的幾大盒首飾跟在後頭。再後面,還有幾個低著頭的小宮女靜靜跟著。
肖允玄忽然停下,說:「太子哥哥,你以後不要去寒丹宮找我。」
後頭跟著的小宮女們,一個個低著頭,仿若沒聽見一般。
雲安在杵在這兒就有些尷尬,她只好移開視線,也跟著假裝沒聽見。
肖允宸無奈地說:「玄兒,有些話放在心裡不好嗎?什麼都往外說,哪裡像……」
肖允宸是想說他這個樣子哪裡像自小生在帝王家的小殿下,可是這話還是沒說出口。肖允宸向來如此,就算身邊儘是可信任之人,也從來沒有妄言的習慣。
肖允玄皺了皺眉,說:「我昨兒在你的墨汁里兌了稀泥!」
「嗯,我知道。」肖允宸淺笑。
「我前天還故意找麻煩打了你宮裡的一個小宮女!」肖允宸又說。
肖允宸微微點頭。
肖允玄使出殺手鐧:「就在剛剛我偷了你腰間的佩玉!父皇賞你的那塊!」
肖允宸笑道:「你喜歡送你就是。」
肖允玄低著頭嘟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對我好是收買人心。等我長大了,哪句話惹你不高興了,你就會殺了我!」
肖允宸瞬間冷了臉,冷聲質問:「誰跟你說的這些話!」
「書上說的!太子登基以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剷除異己!因為擔心皇位被搶,會殺了自己的兄弟,成為天下最絕情的人!史書上說這就是修煉一顆帝王心!」肖允玄硬著脖子,「我不跟你搶皇位,你放我出宮吧!我帶著母妃離豐東遠遠的!」
死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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